梅菲斯特快打满约定的20场战了。出阵就要面对战火面对废墟,这让他响起浮士德丢下他的那一天——喉头酸涩,想吐。彻夜的失眠,噩梦,梦里的自己像个破布娃娃被人踢到塔露拉面前,不记得龙女说了什么,自己抓着龙女的小腿解释,哀求,然后塔露拉也走了。冷汗里醒来身边时空空荡荡,罗德岛基地足够大,他配的是双人床。梅菲斯特提出了加入罗德岛之后唯一一个要求:单人床,越窄越好。
他简直可笑的黑眼圈不得不让阿米娅增加了第三根精神触丝。
在他感觉自己差不多偿还完债务的时候,配枪也还给了他。博士送给他子弹的时候附带两句意味满载的话。
子弹很贵啊。希望你一次就能成功。
子弹有多贵呢,浮士德的人工内脏,每个月维护的费用约等于五颗子弹。
那是梅菲斯特半年以来眼睛里第一次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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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仍然活着,受最相思的苦,尝最苦涩的“不同心”。所以说十八层地狱于这两人而言,是人间。
第3章
六、新的朋友
罗德岛拒绝给浮士德做一把他原来用的那种钢弩。顶尖的武器设计师火神小姐,伸手捏了一下浮士德的左腰,逞强如他也没忍住吃痛的闷哼。“身高一米五,体重50千克,常年左手持重弩,左腰椎劳损。”那架轻制多发连弩被交给这位暂时隶属罗德岛的战士。“武器不喜欢伤害自己的主人,每种武器都有他最好的发挥,小伙子。”
“我需要最重的,最强的。”
“你弄碎过一把。我不喜欢损坏武器的人。”
蛇男孩卡壳了,他本想接着争论,但又感觉没意义。他现在就像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不紧不慢地运行着但内在空空如也,他确实活着,但活着又没什么想做的,想用死去逃避的事情到右一大堆,无所适从。
他练习着使用新的瞄准镜。他原先的作战方案是隐蔽、瞄准、一击必杀,现在没了感染病灶不能隐身,换了工具不能打超远狙,弦也松软着,他只能做个调整战场节奏的游走弩手。
他站在罗德岛甲板上,窝火地打了一梭子连弩出去。现在的袖珍武器不再有完成射击隐隐作痛的后坐力,但如此绵软的弩,简直像离弦白鸽,太憋屈。
我想射弩吗?我想杀人吗?倒也都不想。半大少年焦躁地拆下调节器,不想再练习。这时一个库兰塔女人自来熟地跑来问他是否需要教学,她在这方面略懂一些。
他是本着讨教讨教的心情和女人下到b2训练室的,却没想到两人皆是全盘十环。女人略有尴尬地笑着,伸出手来:“罗德岛厉害的新人越来越多了,真好。我是来自卡西米尔的流星。”
—————
梅菲斯特在罗德岛换上了一条紧身长裤。他在废墟上攀爬,吃力地转移,甚至要靠别人帮助才能登上高地。他原来一贯的,像个小贵族似的服装风格败给了裸露钢筋和危房,腿上先后造访无数划痕。
没有浮士德提醒他脚下的路,
没有牧群背着他,
他已经没有肆无忌惮露出腿上皮肤的资本了。
也就是在甲板上,不出战的时间里还能穿回原来的衣服。他喜欢自己整合运动的制服,参加过龙门那战的人都对这身有着恐惧感,看他的眼神也紧张些。
这样很好。我不是你们的一份子。
背后逐渐变得喧闹。除了个人房间,罗德岛战舰到处都有人。碎块云朵层层叠叠,从嫩粉变成橘黄,像花儿开放又枯萎,揉进绀色夜幕。身后有人靠近,步伐缓慢温和,梅菲斯特也就懒得回头,那人不由分说牵着他的手,浮士德吗?除了浮士德还有谁……?
扭头看见一张温和的女性笑脸。“来篝火旁暖和暖和,小男孩。”
这个牛仔裤的女人把他安置下,从不知哪儿掏出小罐子,把棉花糖插进板栗破开的小口,扔进火里,绵软的香味简直把人闻醉,真挚的食物香气胜过天价香水。
他也曾和浮士德这样冬天取暖。
“新人君,和罗德岛的大家,处的如何?”
“我不想相处。”
“哦……”女人和善地叹了口气,她身上有种微妙的气质,连梅菲斯特都觉得她头脑质朴到可以亲近。“不想相处也是正常的,这儿都是大人,孩子太少。”
她换了个话题。“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好,可以做任何事,有的是时间尝试。有想做的事吗?比如猎到一头马鹿,拥有五百个朋友什么的。”她抄起火钳,夹出那个流油的焦糖板栗,用叶子夹着递给梅菲斯特。
“你在问我的理想吗?”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烤棉花糖粘住嘴的同时融化他的心。“我没有。”
“那就说说我吧。远期理想大概是重新和朋友回到森林……短期的话,离开这儿之前,罗德岛的大家,全都来过我的篝火会。”
“谢谢你愿意来。代号流星,你呢?”
“梅菲。”
梅菲斯特心里觉得这种社交成瘾的人很烦,就不再引起话题。看着跳动的火焰,同样都是烈火,燃烧的松木不像天灾的泥灰味儿,或是塔露拉身上的硫磺味,是温馨的,烤得鼻子发痒,把他松软的魂魄融成半碗糖水,安静地流淌着。风向变了,热气不再往梅菲斯特身上刮,迷迷瞪瞪中衣着单薄的他靠到流星肩上,善解人意的卡西米尔姑娘扶着小男孩干脆躺倒在腿上,浅眠的白鸽背后多了件外套。
浮士德比着食指摇摇头。他蹲在地上,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他心爱的棉花糖。卷发少年眉眼间的情愫干净得像冰川,缓慢,隐忍,一直流淌着。想伸出手去触碰,想温暖他攥紧的手,却也只能想想。
他在篝火晚会的人群里,安静地隐匿着,想多看看他的伊诺。尽管不能再说上话了,可还是卑鄙地想见他。
“也谢谢你能来我的篝火晚会,小浮士德。”白皙有力的手轻抚他的卷发。“瞧我发现了什么,又一个落单的小男孩。你也躺在我腿上歇会儿吧。”
浮士德嗯地答应了,看样子流星的话并没有进他的脑子,毕竟刚才他满眼都是睡着的白棉花糖。
他枕着卡西米尔好客姑娘的大腿,翻过身,安静地看着梅菲斯特卷紧他外套的样子。或许是做了个惬意的梦,或许是熟悉的人出现在身旁,梅菲斯特露出幸福的浅笑。
七、你所期待的
浮士德甚至有点庆幸自己已经没法使用隐身源石技艺。倘若还可以,自己一定会像个幽灵似的偷偷跟在伊诺身边,一秒不落看着他,早晚会忍不住伸出双手把他拉进怀里。
那他所做的一切不就彻底没有意义了吗。
只是除了现在这样躲着他之外,他真的没什么想到能去做的事。痛苦,寂寞,只有把靶子射成刺猬才能暂时缓解,却在入睡十分更加思念一墙之隔的那个人。
“我可以坐你身边吗,小浮士德?”博士端着餐盘,在蛇蛇男孩点头后,阿米娅也带着人坐满了这张四人小桌,浮士德抬头,愣住了。
梅菲斯特。
只是一眼轻轻的对视,白发男孩脸上就写满了绝望和痛苦,简直要哭出来了一样,抓着餐盘的手开始发抖,嘴巴微微张着——浮士德知道这是他极度恐惧时的动作,收回视线。他听着梅菲斯特的餐盘在桌上打颤,听他喘息的局促。
心脏好痛。
明明见到梅菲斯特了……可现在比以前任何时候都难受,胸腔里像是有乱刺的针,一阵一阵酸涩将他伤痕累累的神经溶解。从记事起就在一起的人现在为何会让彼此这么痛苦呢?他刚才的表情,哪怕是要挖去我的心脏要我的双眼也好,不要让他露出那样恐惧的眼神,对着我。
梅菲斯特的手脚冰凉,发颤的指尖晃得餐盘咔咔响,曾经总是站的笔挺的少年瑟缩着,想逃走,可连逃避浮士德都会让对方更讨厌自己。
每天的,每天的入夜都会在自我厌恶里,折磨自己,剖开自己,他觉得自己事事都是错,活着也是错呼吸也是错,爱着浮士德是错害死对方是错……全都完了。
他割伤小臂,被没收了刀子。
他咬掉指甲,又被塞上牙套。
他用脑袋撞墙,被打了镇静剂。
他想着浮士德需要的昂贵的治疗费用,鼓起勇气活着,可浮士德是否连接受自己的恩惠都觉得恶心?
杀了我吧。为什么我没死。
梦里心心念念的少年就在眼前,可却隔着山海和暴雨。爆发的焦虑与恐惧让梅菲斯特胃里翻江倒海,喉咙阵阵发紧,嘴巴里有酸水,好恶心,喘不上气,要吐了。他脸色铁青捂着嘴爬起来,阿米娅见状赶紧扶着他,往外走。
浮士德刚才一直再看梅菲斯特。厚厚的刘海下,蛇的瞄准镜无法从少年身上移开,只想多看他几秒,可一看上就舍不得再挪开。狙击手广阔的余光让他把一切烙印在心底。梅菲斯特对自己的恐惧已经反应成病理了,他是不是又自残了?又在寻死了?还没学会珍惜自己的生命吗?
阿米娅拍着小男孩的背,在他带着哭腔的咳嗽里递上一杯漱口水。会厌抽搐着反刍酸水,白发的小男孩好不容易能开口说话了,现在又没法回答阿米娅的问题,再一次失去了交流的能力。在他日日夜夜的自我审判里,浮士德已经从安全的依靠变成他心里最大的障碍,扭曲了的形象没完没了地凌迟他本就残破的精神。
当阿米娅提到蛇男孩的名字时,开始擦嘴的梅菲斯特再次发出痛苦的干呕声,啜泣着捂着耳朵,抱头跪下。
随身的小本小圆珠笔递给这曾经的恶魔,他巍巍颤颤写下一行字。帮我交给他。梅菲斯特的口型说。
扭曲的字像玻璃渣似得划手。
“谢谢你还活着,对不起。”
八、死战
切尔诺伯格冲向龙门并发送信号的事已经搞得泰拉世界满城风雨。如此大的城邦势力进行战争势必展开新一轮世界大战的序幕,私下访问罗德岛的陈警官开门见山,凭她对塔露拉的了解,或许这一战将是和塔露拉、和整合运动决一死战的局。
看着陈列出的租借干员表,博士皱紧眉头:“你确定,要浮士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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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前文梗概:幸运获救的浮士德和被捕的梅菲斯特来到罗德岛,在对彼此的思念与焦灼里渐行渐远。浮士德收到了协助出战对阵塔露拉的请求。
本章有微量成人情节。
九、一个人就够了
浮士德,博士,陈警官,三方会谈。
“帮你们跟那种怪物作战对我有什么好处。”浮士德带着些微妙的烦躁。他对塔露拉的情感十分复杂,确实,这人收留了无依无靠的两人,但也是她把梅菲斯特教育成不可挽回的样子,以及,那种极为强大的源石法术,全盛的霜星加上爱国者或许能与之抗衡,但龙门加罗德岛,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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