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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闪灵没有接他的话。她只是叹气。

  炎客话锋一转:“你不也有愿意舍弃生命去交换的东西吗?只是你追求的东西被包装得更加崇高,而我的理由显得直白而已。结果你却反过来不能理解我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聊天至此,就像是一株新蜡烛烧到了尽头,只剩下一小瓢蜡块中间舀着一汪明亮的蜡油。对于知根知底的闪灵和炎客来说,继续深究那些过去的话题并没有什么意义,到最后也只是徒劳地打机锋而已。闪灵尝试着提起一个新的话题:“你说你不会被同人文影响判断,可你为什么还是选择了送葬人?”

  “当然是因为真实的他。”炎客说,“深入切尔诺伯格废墟广场的那天晚上,我和他负责守后半夜,话题聊到了他小时候。隔着防毒面具,我看到了他的眼神。”

  “只是因为一个眼神就让你选择了他?”

  “谁都没见过他那副样子。小孩子似的抱着膝盖,头垂下来,直定定地看着我。他的眼睛里完全是空的,又亮又干净。干净的东西当然是叫人喜欢的,但是我知道那里面应该是什么样的,最不应该的样子就是干净。”炎客说着敲了敲自己的胸膛,“那里面是人的心。像你我这样的人,无论看起来再怎么简单,心里也都装了不少的秘密。看他的年龄也过了不谙世事的年纪,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他看过很多,却从不在心里留下什么,所以才会干净。换句话说,他是个完美的机器,有眼无心。”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又想起了那个拥抱的冲动。其实那一瞬间他也并不是非要送出一个怀抱,只是必须做点什么,好让送葬人眼眸深处的那份不合时宜的干净动摇那么一刹那。他想起了夜宿龙门,送葬人在午夜的黑暗里问他心动的感觉。还有那颗沿着唇缝塞进去的薄荷糖,指尖沾上了细碎的糖屑,唇瓣柔软的感觉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以炎客的老练对付送葬人的天真当然是轻而易举,但他却无法对此置之不理。同房事件次日他对夜莺说的全都是真话:送葬人在向他求助,而他正考虑拉送葬人一把。

  他们的感情从萌发伊始就是相互促成的。

  闪灵将保温杯里剩余的枸杞茶喝干了:“所以你和我换了手机,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

  “很简单。我现在知道他也一直在看同人文了。我能保持自己不被那些东西影响,他却未必。给我一点时间,正好让他想清楚,自己喜欢我究竟是因为小说,还是因为真实。”

  眼看炎客起身就要离去,闪灵忍不住也站了起来:“那你也得给他足够的信心……他很担心你的身体状况。”

  “放心,这个月的例行检查我会来的。”

  炎客背对着她挥了挥手,大步走出了灯光昏暗的休息室。

  #

  送葬人躺在宿舍的床上,四肢摊开,像是一只汽油用尽的机器人。他手里的手机还显示着可露希尔发的那个催人快点领本子的帖子,楼层转眼间已经盖到了四百多,大有在今夜一举超越“求问,为什么今晚《法外之地》断更了?”,成为新一代炎葬镇圈高楼的趋势。只是那一次被称为“炎葬圈集体过年”,如今则是炎葬圈的数九寒冬。无数产粮大佬p女孩在帖子里哭天抢地,宣泄着自己因为pb流的辛酸泪。

  送葬人觉得自己应该是和她们一样的。但是很奇异的,他没有眼泪,胸口也不疼,思绪虽然飘荡不定,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据此判断,自己现在一点也不“伤心”。

  圣诞夜之前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已经不复存在了。

  床头的电子时钟“滴滴”地响了两声,表示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送葬人后知后觉地想到,先不说一贯规律作息的自己在这个时间点还没有洗漱,甚至连衣服都没有脱是有多反常——炎客是他的室友,而现在,这位室友凌晨两点尚未归宿,不知所踪。

  送葬人从床上猛地弹了起来。

  (b)

  第30章看似说了很多但其实什么也没说【下】

  换作炎客过去还是“教条力场”的时候,他在夜间对送葬人说过的“我去抽根烟”,其实大多都是为了躲出去发布更新。真正像这样在甲板上抽一根烟的反而很少了。送葬人在凌晨两点的甲板边缘找到了炎客,确切来说,是先发现了一星明明灭灭的火光,然后再循着火光发现了他,可谓得来全不费工夫。

  罗德岛停泊在黑暗的大地上,他们头顶的一小轮残月光线暗淡,天地之间最亮的东西仿佛只剩下了被夹在炎客手指间的一点香烟红光。抽烟的男人身形颀长,懒洋洋地向后靠着船身的栏杆,看不清的面容隐没在夜色里。送葬人能看见的只有他被染成黑色的指甲,离经叛道,却不显得女气,和他整体的气质出奇的一致。

  十二月的夜风刮着他们的脸颊和手掌,在上面破开红色的晕痕。

  “送葬人?你怎么还不睡。”不等送葬人开口,炎客先叫出了他的名字。送葬人定了定心神,回答说:“我出来找你。”

  “又是因为担心我寻死吗?”

  送葬人沉默了片刻,将目光投向了炎客背后的一大片漆黑戈壁。他的身形高挑,甲板边缘的栏杆只到他的腰部。以男性稍高的身体重心,如果炎客想要寻死的话,只需要稍稍向后仰倒,重力就会带着他的身体直坠而下,将刀术师化作一团混杂着源石结晶的血肉。

  但是他笃定地开口了:“不,我相信至少现在你是不会主动寻死的。”

  炎客似乎是笑了笑。黑夜中忽然有结晶的反光一闪——他竟然折下腰肢,放任自己的大半个身体挂出了栏杆!

  送葬人下意识地向前抢了一步:“不……”

  的确有什么东西坠落了,坠落的却是燃烧在炎客指尖的那截烟头。送葬人的视线立刻陷入了光源离去的短暂模糊。胸腔像是被猛蛰了一下,随即剧烈地疼痛起来。他将伸出去的手收回来重重锤在胸口。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感到如此愤怒。

  “刚刚还说相信我不会寻死……为什么不继续相信了?”

  他被一个炽热的怀抱拥住了。炎客缓缓收束手臂,将身高比他低了半个头的萨科塔牢牢锁在了怀里,用一只布满刀茧的大手摩挲着送葬人后脑柔软的浅金色短发,同时轻笑道:“你的相信就这么脆弱吗?”

  送葬人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直接短路了半秒。在这头脑空白的半秒里,过去困扰他许久的、被他称为“危险品”的陌生情绪呼啸而来,连根拔起他心里的藩篱,张牙舞爪将他的全部心神霸占。无从逃避,无从遗忘,束手无策,他勉强稳定住决堤的情绪,用和往日一样平静冷淡的声音回应:“那只是因为我忽然看不见你了。”

  “看不见?你现在也看不见我,你会认为我不存在吗?”那只托在他后脑的手忽然向前一按,将送葬人的脸按进了两片饱满结实的胸肌里。

  他扭头挣扎了几下,无果,只好无奈地开口:“你现在正抱着我。我可以通过触觉确认你的存在。”

  “那你相信未来吗?”

  “什么?”

  “好吧,我换个问题。你相信今夜过后,早晨的太阳会升起吗?”

  送葬人迷惑地皱了皱眉:“太阳当然会升起,这是自然规律,与地球的自转有关。”

  “你相信你能活着看到升起的太阳吗?”

  “什么?”送葬人觉得自己隐约抓到了一点对话内容背后的深意,但他不擅长解读这个,“为什么你忽然提到太阳?我们现在都身在罗德岛,这里的安全系统非常完善,即使是现在遭遇整合运动入侵,也可以抵抗一段时间。”

  “因为我要问你,为什么你的‘相信’如此不堪一击。”炎客说,“你的确掌握着不错的战斗技巧,但你所经历过的战场与现实相比太稚嫩、太脆弱了。你只会听从他人的指挥行事,指挥你的人用谋略和团队合作为你构建了虚假的平稳。在这个天灾横行、战乱频仍的世界上,真正的战士必须学会维持坚定的信仰,而你现在还欠缺这一点。”

  “坚定的信仰?拉特兰以宗教立国,我从小就受洗成为教徒……”

  “不,不是指那个。”炎客无奈地揉了揉送葬人光滑的颈项,像是安抚孩子或者幼猫,“你见过我向哪个神祈祷吗?我说的信仰和宗教无关,只是一种简单的信念而已——相信自己能够掌控自己的命。可你把自己的命都交到别人的手里去玩弄。所谓的‘委托’对你就这么重要吗,天使?”

  夜风开始慢慢变得轻缓了,它缠绕在两个相拥的男人身侧,炎客的衣摆和送葬人背后的束带在风中轻轻地摇晃着。送葬人思索片刻,说:“我所受的教导是,必须将公证所和契约人的任务放在第一位,这是专业精神的体现。”

  “所以根据你的专业精神,你连怎么享受自己的生活都不会了吗?只能依赖别人给你下委托,甚至给你身边的人下委托?”

  “什么?”

  “你给我送的生日礼物,那本日历。”温热的声音在耳边打了个顿,似乎是有意引导着他去回忆,“那就是委托,天使。你在命令我以你的标准活下去。你的行为模式里只剩下制定委托和执行委托了吗?”

  这个问题送葬人答不上来。他的语言中枢已经被疯狂漫延的陌生情绪所统领,喉头干涩,舌尖瑟缩。似乎有一个全新的生命要撕裂他的身体出来,就像蝴蝶破开蝶蛹,他本能地抑制和提防,却无法逆转身体的撕裂。最先脱离控制的是双手。送葬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抬起双臂,用力箍紧了炎客细韧的腰身,用力得像是要把自己揉进对方的身体里。炎客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紧张和迫切,于是贴着他的耳朵轻轻地笑了一声,通过胸骨传递过来的振动分外清晰。

  其次叛变的是咽喉,从犹豫不决到斩钉截铁只需要一瞬间。送葬人听见自己说:

  “没错,我希望委托你继续活下去。”

  “我当然会活下去,但是与你的委托无关。”炎客说,“你被你的习惯绊住了,去掉那两个字,再说一遍。”

  “我……我希望你继续活下去。”

  话音落下的刹那,空旷黑暗的甲板上静得几乎落针可闻,就连两人的呼吸都被下意识地放缓。他们紧紧地拥抱着,像两株缠绕在一起静默生长的树,良久之后炎客才开口,声音比先前更加低沉沙哑:“对了……记住这种感觉。无论是谁都无权干涉他人的生命或者信仰,但是你可以坚定地相信。像我们这样的人,就是靠着一个又一个的‘我相信’和‘我希望’活着的。或许你现在还不懂我在说什么,简单来说就是……”

  他藏在黑暗里的金色眼睛微微弯起,瞳人里流淌着融化的太阳:

  “我相信我不会轻易地死去。我相信我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说完这句话,他松开托着送葬人后脑的那只手,同时轻松抽离那个已经慢慢变得松弛的拥抱,用指尖搓燃一支香烟,大步走向了送葬人来时的方向。黑暗里只看见他指尖的一星烟火明明灭灭,速度不快,甚是悠闲。

  但是奇怪的是,这一次送葬人却并未因此感到忧心。他还在咀嚼炎客给他留下的话。这像是一个承诺,但他不确定。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那种名为“危险品”的感情操纵的?

  是因为看了罗德岛里区论坛的同人小说吗?不,刚开始涉及那些小说的时候,自己只是感到好奇。

  是因为“教条力场”他们写的小说太过贴近生活,引起了自己在生活中的联想吗?不,一开始或许可以说是如此,但也还没有失控到这种地步。

  真正一步一步引导自己变成今天这样的究竟是什么?使得自己一次次丧失主动、面临陌生情感控制的又是什么?看吧,答案其实就在那里。他越走越远了,可你相信他一定不会忽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有较大的可能直接回员工宿舍,有较小的可能是去找个另外的地方抽烟,黑暗里看不清他行走的方向,但有一种信任已经在心中植根……

  于是送葬人忽然高声喊他的名字:“炎客——”

  远处飘荡的一星火焰冲着他闲闲挥了挥,终于完全消失在了黑暗里。

  #

  【炎葬】关于我们俗气的爱情这件事(r)(连载已完结)

  楼主:红茶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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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爱情的萌发有三个过程。最初是心动,心动沉淀之后变成占有欲,拉扯着两个人走到一起。到了最后,占有的欲望沉淀下来变成了习惯,他们彼此虔信着对方不会在某天忽然离自己而去。于是,他们就变成了爱人膝下的虔诚信徒。

  本章完,谢谢阅读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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