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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私奔二字是月神不知打哪儿听来的话,星魂觉得有趣,便将其默默记下了,今日又告知云中君。云中君低声念着二字,思忖着其中意味。

  见他一副不解的模样,星魂突然间不想告诉他那份意味了,只是笑着望望他,眉梢一挑,明明十分戏谑,却又带着一丝不明的意味。

  这夜云中君没来星河旁寻星魂,星魂估摸他此刻应是在琢磨私奔二字的含义,思及此,眼睛不自觉地弯起来,仿佛两枚月牙。

  方笑没多久,星魂便暗暗庆幸云中君未来寻他,只因“瘟神月”回来了。

  “星儿当真乖巧懂事,想必为师出巡这几日都有认真当职,不曾出过错漏吧!”

  星魂瞧着眼前的脏鬼,痛苦地闭了闭眼,真真每次回来都要让他这双星目遭次罪,实在是做神难啊!

  “您老人家可算回来了,徒儿我又是看守星河又是驾月车的,差点累死。”星魂努力睁开眼瞧她,“师尊,这‘出巡’二字又是您此次旷职学来的新词?”

  “啐!为师何曾旷职!”月神一手捋着自己打绺儿的头发,一手搓着颊边那块黑灰,愤愤道,“混小子,为师这叫出巡,到下界体察人之疾苦。”

  星魂明白了,原来下界的旷职叫做“出巡”,于是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师尊,您出巡这段日子,风神和雨神各来过四次,雷神和电神个来过三次,其中风神送来四把玉梳,雨神送了四坛净水,雷神给了三对耳铛,电神给您三声问候。”

  “问候留下,其余的退回去。”月神翻了个白眼儿,提着已经磨破边的裙子一头钻进了月神车,“净送些没用的!”

  星魂看着自己那瘟神师尊裹着一身泥钻进车里,眉毛鼻子抢着凑到一块儿,不久车内传来细微的鼾声,悄声凑过去,问道:“师尊您睡了吗?”

  “睡了。”

  “…….”

  “那个问题…...”

  “宽限你三日。”

  “谢师尊!”

  “什么时候学会跟为师客气了?”星魂听见车里一声故意为之的“哼”,他那瘟神师尊在里面翻了个身,这下兴许是真的睡着了。

  “星儿,为师美吗?”

  星魂望着眼前拾掇干净终于有了个神样儿的师尊,极为应付地点点头。一想到三日前这位瘟神回来的那夜,自己是如何披着星河拽着神车回的月神宫,然后回到星河殿,到现在手心里磨起的那个泡还油亮亮的。

  “那你觉得为师如何?”月神明亮的眼睛里闪着激动的光芒,像之前无数次问起时一样,把那点心思尽数写在了脸上。

  “凑合!”这已是星魂能想到的最不会惹恼眼前这没皮没脸的老家伙又能表达自己怨愤的词了。

  不过瘟神月似乎不吃这套,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凑到星魂跟前说:“既然你觉得为师尚可,那你我师徒二人便在一起如何?”

  星魂顺势一躲,避开了这块黏上来的膏药,“师尊与我一直在一起,友好和睦,已有多年。”

  “为师说的是男女之间的在一起。”月神抱起胳膊盯着星魂,心想:这次休想躲掉!

  星魂见师尊泼皮无赖至极,只得拿出杀手锏,义正言辞道:“师尊身为天神,岂可违背天规,罔顾神伦?徒儿虽年幼,却也熟谙天规森严,不敢有半分逾矩,从未有那等违逆心思,师尊莫要吓煞徒儿。”

  “混小子,又想来诓我,为师岂是那么好糊弄的!”月神继续盯着星魂,“不管,今夜你必须答应我!若是不答应,你需得给我个合适的理由,为师给你一百个机会编造,若是不让为师满意,今夜你便得从了我!”

  “真真一土霸王!”星魂心想。

  面对月神的逼问,星魂恨不得就天凿个洞钻进去,一百个机会?哼哼,就是一万个也没法让他师尊老人家满意,看来今夜,真得从了,星魂觉得心中甚苦。

  “快些想,天都要亮了!”月神催了催发呆中的星魂。

  天亮?恍惚间,一道光自脑海闪过,他望见耀目日光下巍峨的云山,山顶云峰上,坐着个一身白衫的清冷神君,眉目间似乎染了层冰霜,任日光再盛也化不开。

  他细细描摹那神君的眉眼,连每根睫毛的样子都勾勒出来。待那清冷的面容冲他敛眉浅笑,那层附着的冰霜却一下子融化开来,像一泓清润的水,缓缓滋润他的心间。

  星魂浅浅勾起唇角,看着眼前的容颜消散,化为月神俏丽的脸,笑道:“师尊,徒儿已心有所属。”

  ☆、第5章

  星魂未曾想到自己的那般说辞会让月神性情大变,向来刁蛮任性目中无神的月神竟然没有在他面前撒泼打滚,反倒把自己闷在月神宫里,美其名曰“冷静冷静”。这等异常初时将星魂吓得不轻,生怕他师尊老人家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收拾他,结果一连三日,月神除了夜间上职牢骚过几句以外,竟安静地仿佛从了良。

  至于他所说的那位心之所属之神,她更是只字未提,像是全然没有这回事。

  这几日星魂都未曾见过云中君,他虽心底庆幸免去了让他碰到如此反常的月神,却又难免失落,怎的这许久都未曾来寻他?莫非气自己没有告诉他“私奔”为何意?

  星魂苦恼时,云峰上,静坐的云中君终于明白“私奔”为何意。

  为这二字,他已愁闷多日,今日方觉其实十分容易理解,将二字拆开来分别释意,再连起来便是,只是如此简单的答案他愣是用了数日才弄明白。

  私奔,便是私自奔逃之意,想来星魂心中所想便是携心中所爱离开这天界。只是天地虽广,又有何处能隐蔽于九重天所见之外呢?

  他恐怕会终其一生不停逃离,可即便如此,他应该不会觉得辛苦吧,像他那样的神,最受不得束缚了。

  心底一阵失落,其实,云中君心底也有那么一丝想要逃离天界,这种想法,是在那夜星魂说生活应该乱一乱时生出来的,原以为可以遏制,没想到如今愈发不可收拾。

  今日电神当职,恰有一丛光亮从云中君眼前闪过闪过,他今日无心问候,只一点头示意。

  忽然有什么拍了拍他的肩,云中君一回头,正对上星魂那双仿佛盛着星河光亮的眸子,弯弯的眼睛里带着三分与生俱来的笑意。

  “在想什么?”

  “私奔。”

  此二字脱口而出。

  云中君觉得自己一定是被什么仙术蛊惑了,否则不可能这般失态。实在是太丢脸了,青天白日里,他一个孤冷天神,竟然在想私奔?

  星魂听见这二字,加之云中君脸上那没来由的怒意,不免一愣,旋即“噗”的一声笑出来,云中君本就冷着的脸这下愈加冷了。

  “云中君可是明白其中深意了?”星魂眉眼弯弯,笑意着实藏不住了。

  云中君冷着脸,一副很想将他推下云山的模样道:“明白了,星河神君是想同自己所爱逃离天界。”

  星河神君?他竟这般称呼他!

  云峰寂静无声,星魂觉得云中君不太对劲,他今日好像格外生气。

  自己不就是没告诉他私奔二字的意思吗?他怎至于生这么大气?星魂用手托着腮,继续思忖,莫非他在气自己这么久没来寻他?看来得解释解释。

  “月神回来了,我这几日脱不开身,所以没来见你。”星魂望着云中君线条分明的侧脸解释道。

  云中君也不回头瞧他,只冷冷道:“既然如此,我不会再去星河打扰神君,也望神君白日不要来打搅我。”

  星魂登时跳起来,“什么?打搅?你觉得我是在打搅你?”

  “我并无冒犯神君之意,神君不要误会,只是觉得日夜往来多有不便,望神君不要再来。”云中君说着,神色平静,语气极冷。

  星魂低头看着冻石头似的云中君,心底一阵恼火,心道:你说不让来我就不来?我偏不!于是张嘴道:“云中君既然不让我来,那我就偏要来!日日来!”说罢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云中君望着那黑色身影远去,叹了口气,自己这是在生什么气?

  次日,云中君同日神一道上职,心中忐忑难安。他不知星魂今日是否会来,明明还在恼着他,偏偏又有一丝盼着他来。

  风神携风而过,熟悉的黑色身影便倏忽而至,大喇喇地在他身边躺下,两只胳膊往脑袋下面一叠,道:“云中君好啊,本君来了。”

  云中君没搭理星魂,他心觉无聊,便理所当然地在云峰上睡了一整个白日,直到日神下职,他才在一个巨大的喷嚏中惊醒。

  第二日,星魂又来了,云中君依旧没搭理他,于是乎他便又睡了一日,不过今夜醒来,身上多了件外袍,某神君果然还是在意他。

  第三日,星魂仍然来了,这次他有了个借口搭话:“云中君昨日走得匆忙,‘落’了外袍,我特意来还。”落字还加了个重音。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况且他得是多么粗心大意,才能把外袍给落下。他这般说,分明是在羞辱自己!

  于是愈发生气的云中君回了他个“哼”。

  见云中君肯对自己“哼”了,星魂觉得他情绪似有所缓,于是决定见缝插针,道:“我很久以前便听说过你。”

  星魂满心期待地等着云中君的回应,半晌却只等到那个俊美却冰冷的侧脸,心中甚是挫败,万幸他是个越挫越勇的神。

  “我听说白日里不仅有日神当职,还有个云神,他守护着一座云山。”

  星魂瞅了一眼一旁的云中君,见他神色并未继续冷下去,心知此话奏效了,于是继续道:“我还听说那位云神容貌俊美,曾经偷偷来过白日见他。”

  云中君闻言,脸上那层冷色却是有些绷不住了,问道:“你先前见过我?”

  星魂摇摇头:“不曾。”见云中君眉毛皱到一处,继续道,“我那时偷跑过来,只远远看到云山上有个白色身影,然后便离开了。”

  “既然来了,为何不见我?”云中君不解。

  “你当真想知道?”星魂试探着问,眉梢微微一挑。

  见他此番模样,云中君登时什么兴趣也没有了,扭头给他一个后脑勺:“不想!”

  “那我偏要告诉你!”星魂说,“那时我本想上前瞧瞧,可看着周围白茫茫的一片甚是无趣,我忽然觉得,云神即便生得再俊美,又岂会有我俊美!”

  云中君闻言,本就窝着的火噌地窜起来,他实在想不到星魂竟会这等厚颜无耻,望着他那双无辜的眼睛,怒道:“是啊,神君俊美非凡,我自是无法企及,否则月神也不会被神君迷住!”

  这番话里那股子酸意实在是不能再明显了,云中君发觉自己失言,想要挽回却发现不知如何开口,颊边隐现两抹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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