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得多想,不然活不了。”凌思凡说,“等大难临头时再想,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那要如何操作?”
“我还没太想好。”凌思凡说,“不过,董事是在股东大会上选,大概也就只能在暗地里说服股东们选别的人了。”
“咋说服啊……六个亿呢。”
凌思凡说:“我想想看。”
“哦。”时鹤生说,“那我先出去了。”
“……鹤生,”在时鹤生离开之前,凌思凡犹豫着问了一句,“我想问你个无关的问题。”
“你说。”
“你当时……为什么,会接受你老婆?”
“嗯?”时鹤生似乎没有想到凌思凡会问这,愣了片刻之后,才“随随便便”地答道,“因为在一起特别开心啊。”
“你……”凌思凡又问他,“你就不怕,有朝一日他离开你?那应该会很痛苦吧?”为了很短暂的开心,冒长久痛苦的风险,真值得吗?
“啊?”时鹤生笑了笑,“他离开我,就离开呗。你既无心我便休咯,地球少了谁不转啊?我没有他照样活啊。”
“原来如此,”凌思凡说,“真是潇洒。”
“你问这干什么?”
“不干什么,随口问问。”
“哦……”
果然还是不行,凌思凡想:你和我不一样。
——如果换成是我,我会受不了的。
第28章股东内斗(二)
接下来,凌思凡便开始忙活董事换届选举的事——他像要把每个人都拆开打碎了看似的,很乏累。
而庄子非则是一如既往地给他送好吃的。
“抱歉,”看着庄子非受委屈的样,凌思凡终究是过意不去,还是向着对方道了个歉,并且还很认真地解释道,“最近我太忙了。”
“没关系的……”庄子非说,“我告诉过你的,你呢,想理我就理下,嫌麻烦就算了,没事。”
“……”凌思凡想,他倒是很大度,很好应付,和时鹤生那个心里面全是戏的老婆不一样。
“子非,”凌思凡问出了一直以来都很困惑他的问题,“如果,我一直都不接受你,你打算要怎么办啊?”
“唔?”庄子非动了动耳朵,低着头说,“那就一直这样子呗……还能做什么呢……也没有办法嘛……至少不会变得更坏……”在庄子非心里,做思凡的好友,也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至少,自己是他重要的人,还可以靠近他,增加新的记忆。
凌思凡叹了一口气:“已经五年这么久了。”
其实,凌思凡隐隐地有点希望对方可以放弃。
他自己太软弱,既不知道如何相信另一个人,也不舍得干干脆脆将人推开、继续他的孤独。
不行,凌思凡心里想:求你不要这样,否则我会卑鄙地贪恋你这份情谊,永远不放开你。
“不止五年那么少的,”庄子非突然说,“还要加上上高中时。”
“……”
“思凡,你知道吗,那个时候,为了不让大家看出我对你的感情特殊,我只能装出对所有人都很好的样子来。”
小孩子心思真的很奇怪,总表现得漫不经心满不在乎,假如换成现在这个年纪,庄子非才不会在乎让人知道他爱思凡。
“喂……”
“我那时候想请你吃巧克力派,所以大冬天的骑自行车跑去市中心的商场,连中午饭都没有吃,然后……给前后左右各买了一个,扮成是请大家吃的。”十来个派,花了他好几十,让他连续一个星期都只能买素菜馅包子吃,连鸡蛋都没有,饿得要命。那件事的结果就是,前后左右全都吃了,只有凌思凡依然没理他,让他失望得作业都没写。
“……”
“还有一次,我们都去外面扫雪,外面超冷,于是我就想替你扫。”庄子非的声音听上去很遥远,“可大家都知道你总也不说话,我怕围着你转会被别人笑话,所以就替全班同学把雪扫了。”他记得自己特别猛,他哐哐哐哐哐哐的,不一会儿就铲了一大片的雪,一个人解决了一长条的街。那次,他终于帮到思凡了。班里就分到了那么大的一片,他冲上去把凌思凡的敲掉了,凌思凡就没得扫了,站了不到十分钟便回了教室。
不知为何,和凌思凡相识时的那些记忆滚烫滚烫,像被人用烧红了的烙铁印在了骨头上,从未因时光的研磨、岁月的冲刷而有一丝一毫的模糊。
“……”凌思凡也依稀有些印象,当时他还很惊讶于庄子非的好体力。此刻再听到这件事,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凌思凡仿佛回到了那个冬天,眼睛里是覆着白雪的屋顶和树枝,耳朵里悄悄传来了积雪融化、水滴落下的声音。
凌思凡感到很难以想象,庄子非作为一个幸福的孩子,为何能在那么小的年纪,就对自己如此体贴入微?
庄子非又补充了句,“现在班里同学还总管我叫做第一土豪,就是因为那时我总请全班吃零食,其实我只是想买给你一个人尝尝而已的。”
“……”
“你都没有关注过我的吧?”
“也并不是没有。”凌思凡说,“当时我想,这个人的画画得好漂亮。”
“真的?”
“嗯。”
庄子非的唇角绽出一丝笑意:“算了,不讲高中时期的事情了。思凡,你最近都在忙什么事情?”庄子非心里很清楚,凌思凡并不只是忙,还有躲他的成分在,不过他也并不着恼。
“哦,”凌思凡道,“董事换届选举快开始了,我希望新一届董事会不再有‘银桥资本’的人,为此我正在暗地里操作。”
“哦,我知道的。”出乎凌思凡的意料,庄子非竟然全都听懂了,“‘银桥资本’是你的股东之一,也有好几个人在董事会里面。‘银桥资本’持有股份越来越多,你有点想控制住它的影响力。”
“你还挺明白的。”
“我这两年看了很多商业方面的书籍呢……非常努力地看。”幸好,庄子非爱看书,晦涩的商业知识也因为与思凡有关而有趣起来。
“很无聊吧?”凌思凡问。了解商业方面的知识对庄子非的事业毫无助益。
“不,”庄子非说,“了解你都做过什么,对我来说很有意义。”
“……是么。”
“思凡,”庄子非又说道,“你一直好辛苦。”
“……”凌思凡问,“没有表面光鲜是吗?觉得我也蛮可怜的?”
“不,不是觉得可怜。”庄子非说,“我就是一直想,以前我什么都不懂,不知你被欺负,后悔那时没有做的更多。”
“……”
“现在我比当时强了很多,”庄子非继续说,“所以往后,我想要一直陪在你身边,尽我所能。”
“……”凌思凡的心又像被一根羽毛轻轻拂了下,他忍不住再次有点别扭地说,“你也没法做什么啊。”
“我……”
你也就只能陪着我了吧,凌思凡想,同时他心里又觉得,只是陪着也非常地好了。
在这个有些不安的日子,他的意志进一步溃散了,好像是一幅山水画,淡墨下面总好像有一些模模糊糊的潮流在涌动。
第29章股东内斗(三)
很快,股东大会如期举行。
凌思凡估摸着,“银桥”资本三个董事应该无法获得连任,而且,还有某大股东公开反对三人连任。
不过,现实却打了凌思凡一记很响亮的耳光。
最终,除凌思凡和那名大股东之外,剩余投票呈竟现出了雪崩似的倾塌。在由上千位股东参与的股东大会上,“银桥”资本的三人以相当大的票数差被重新推选为董事,三人获得的支持票数均为5000多万股,反对票数为4000多万股,个人之间有些差异,不过差异很小。
至此,凌思凡的算盘打空,“银桥”资本将依然在董事会中保有相当的决定权。
“……”凌思凡很暴躁。
他实在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事。
“到底怎么回事?!”他问时鹤生道,“难道还有什么利益纠缠在里边吗?那么多人支持?!帮着‘银桥资本’连任却不站在我这边么?”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操作”,一些股东应该知道,凌思凡希望“银桥”被削弱,可其中很大一部分依然投了赞成票。
这样下去,那还得了?也许会出事的。公司的决策权旁落,甚至被人扫地出门,一直都是创始人们最担心的问题。
“我……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时鹤生说。
“……算了。”凌思凡当然清楚时鹤生不知道答案,他也只是在任性地发泄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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