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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如此,比试时间定为一炷香,两位可有意见?”

  接收到长公主的示意,端郡王微笑着站起来,嘴上是在询问他们的意见,还未点燃的香却已经端出来了。

  “没有。”

  江门伯嫡女与沈凉同时摇头,端郡王高声宣布比试开始,两人先后走到案桌旁,前者很自信,稍作思量就提笔作画了,后者则慢悠悠的展开画纸,好半响都没有动作,急得席宴中担心不已的项焯等人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要不是场合不允许,估计他们早就冲上去代替他作画了。

  有为沈凉担心的,自然也就有幸灾乐祸的,特别是见他迟迟不落笔,某些人都快压抑不住内心雀跃的猛兽了,他要是交上去一张白纸,那场面可就好看了。

  只是,沈凉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既然应约了,他就不可能真的交一张白纸出去。

  在大家的注视下,沈凉终于提笔了,落笔稳重,动作行云流水,引得不少人都好奇了起来,难不成他还真能做出一副绝世佳作来?

  不管大家怎么想,时间在两个比试者作画中默默流逝,当最后一点香灰落下,两人几乎同时放下笔,原本议论纷纷的大殿忽然安静下来,每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摆在两人案桌上的画纸,可惜距离太远,又没有竖立起来,谁都看不到画作的内容就是了。

  “两位似乎都按时完成了,为了表示公平,就请谢阁老,曾阁老和赵阁老一同评审吧。”

  三位阁老位高权重,又与两人都没有牵扯,端郡王的提议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下人们小心翼翼的拿起两人的画作走向只有三位阁老和他们的夫人落座的位置,众人莫不屏息,视线跟随着画作一同移动。

  “沈公子,听说你在此之前一直养在乡下庄子上,想必没学过作画吧?”

  鉴赏也是需要时间的,留在场上的江门伯嫡女突然又将注意力转到了沈凉身上,刻意扬高的音量一听就知道是在嘲讽对方,闲着无聊的人兴致勃勃的看了过去,一直极力藏着掖着此事的沈睿廷当即黑了脸,虽然这事儿早就闹得人尽皆知了。

  “嗯,是没学过,所以江小姐若是输了,可不要又说我一个大男人欺负你一个弱女子哦!”

  “哈哈哈……”

  沈凉接了她的嘲讽,却也立即反讽了回去,知道内情的人立时哄堂大笑,江门伯嫡女得意的笑僵在脸上,看起来她平时似乎被娇惯太过,根本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脸上眼底爬满了愤怒与怨毒,但凡是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如此修养,还高门嫡女呢,连稍微资深一点的丫鬟都不如吧?江门伯一家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哼,走着瞧!”

  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江门伯嫡女冷哼一声扭过头,扭曲的小脸却是怎么都没法自然。

  “经过老夫与两位同僚的评定,一致认为,胜利者是东陵候府沈凉!”

  “不可能!”

  片刻后,谢阁老站起来宣布结果,全场一片哗然,江门伯嫡女更是当场怒吼质疑,位高权重的三位阁老当即就沉下脸,她这是在质疑他们的人品,放肆小女子,简直太无章法了。

  “住嘴!”

  忍无可忍,江门伯猛的站起来厉斥自己的女儿,如果可以,他都恨不得没这个女儿,阁老是什么样的人物?别说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了,就是他们这些侯爵也不得不礼让三分,哪怕再有疑虑,也容不得她随便放肆。

  “阁老见谅,小女冒犯了。”

  呵住了女儿,江门伯又连忙给三位阁老赔不是,养了个这种女儿,也是难为他了。

  可惜,三位阁老似乎并不领情,看看虽然没再出言冒犯了,依然满脸愤怒质疑的女子,三个年过半百的阁老脸色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发难看。

  “既然江小姐有疑问,不如我们请阁老们说说评定沈凉为胜利者的原因吧。”

  见状,端郡王适时地站出来打圆场,但很多人都看得出来,他看向江门伯嫡女的眼神淡了很多,要知道,这场席宴可是他长公主府举办的,提出游戏规的是他的母亲,邀请三位阁老评审的又是他自己,江门伯嫡女如此态度,不但是驳了阁老们的颜面,更是当众打脸他长公主府,他能高兴才奇了怪了。

  “哼!”

  素来脾气大的曾阁老看着江门伯嫡女不悦的一哼,挥手让两个仆人展开她的画作让大家都看看,上面画的是战争场面,虽然没能将战争的血腥残酷完美的展现出来,但画工还是不弱的,谈不上差,却也说不上好,特别是对在场那些武将们来说,他们或许不如文臣那么才华横溢,可他们上过战场,杀过敌人,亲临其境的感受过战争的残酷,在他们的眼中,这就是一幅画,半点战争的气势都没有。

  “大家都看到了,想必也看出来了,江小姐的画有形却无实,缺少了最重要的灵魂,只是一副普通的画作,无法让观赏者产生共鸣。”

  在仆人拿着画作游走于各个席位间的同时,以公平公正著名的谢阁老缓缓说道,只要是看过画作的人都知道,他说得分毫不差,没有任何偏颇。

  第055章啪啪打脸

  “那他一个从未学过作画的人,又凭什么能赢我?”

  引以为傲的才艺被人质疑成这样,娇蛮惯了的江门伯嫡女全然不顾父亲的压制,指着沈凉愤怒的质问,在场不少人都忍不住摇头或皱眉,堂堂伯府嫡女,太失体统了!

  相比之下,被人指着鼻子质疑的沈凉却是淡定从容,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彼此间高下立见。

  “江小姐别急,本官马上就让你心服口服。”

  一把年纪了还被人如此质问,饶是脾气最温和的赵阁老语气也凌厉了起来,在他的话音落下之后,两个仆人展开沈凉的画作,与江门伯嫡女的画作恰恰相反,沈凉的画上没有一个人物,也没有金戈铁马,只有一望无际的沙漠与即将沉入沙漠中的落日,以及零落的几座孤坟和熄灭的烟火,旁边还苍劲有力的落下一句诗词: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虽然一个人物都没有,基本谈不上什么画工,但其中的孤寂凄凉与残酷直入人心,所有人看到这幅画的人眼前仿佛都出现了大战过后,沙漠与天地连成一线,战场残破血腥的画面,同时,一股说不出的心酸与悲戚牢牢的笼罩着他们,特别是那些上过战场的武将们,太平总是将军定,不见将军享太平,他们在战场上浴血奋战,保家卫国,最后却不一定能得到应有的尊重与善待,这幅画不止道尽了战场的残酷,也影射了战争结束后,将军们大都会狡兔死走狗烹的凄惨结局。

  一望无际的沙漠,宛如恢弘战场,即将沉默的落日,残破林立的孤坟,冉冉升空的熄灭烟火,什么都没有,却又什么都有,这才是真正的战争!

  “好!”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军功封侯的淮阳候第一个站起来拍手叫好:“好一个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啪啪啪……”

  有了他带头,大殿掌声如雷,画作的好坏,已经不需要三位阁老再特别说明,或许沈凉在作画的功力上是不如江门伯嫡女,但他的画能直击人心,让人连灵魂都忍不住产生共鸣,谁胜谁负,一目了然!

  那些等着看沈凉笑话的人全都萎靡了下去,非但如此,沈凉又再次大出风头,博得在场不少人交口称赞,他们恨得都快咬断后牙槽了,特别是沈家的那些人。

  精明的小家伙!

  看似懒懒散散,实则始终关注的裴元冽低头轻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笑得有多宠溺多自豪。

  “不,这不可能……他明明从未学过……”

  “碰!”

  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打击,在所有人都嘲讽不屑的目光中,江门伯嫡女一屁股坐倒在地,嘴里喃喃着不敢置信,只是,此时已经没人再关注她了。

  “本宫宣布,这场比试,东陵候府沈凉胜!”

  无视软倒在地的江门伯嫡女,长公主站起来宣布了结果,看向沈凉的双眼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与满意。

  “多谢长公主。”

  即便是赢了一场不可能的胜利,沈凉依然不咸不淡,没有特别激动,也没有过份冷淡,宛如历经风霜,波澜不兴,远远比在场不少年长者还沉静稳重。

  “你故意坑我?”

  原本到这里一切都该结束了,跌坐在地上傻愣大半晌的江门伯嫡女忽然跳起来冲到沈凉面前,瞪大的双眼布满血丝,仿佛是要活生生吃人一样,看到这一幕,长公主脸的垮了下来,在场大部分人都露出了不满,娇蛮也要有个限度,她真当这里是江门伯府了不成?

  “孽畜,住口!”

  江门伯气得连场合都不顾了,可他的女儿却充耳不闻,依然咬牙切齿的瞪着沈凉,她也不是全然的蠢货,论画工,她足以甩沈凉好几条街,可他却选了个让她的画工无力施展的题材,自己又投机取巧,骗得了大家的认同,简直是卑鄙无耻。

  “江小姐不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本来不想搭理她的沈凉转身轻勾唇角,抢在她反驳前又极具嘲讽与攻击力的说道:“江小姐明知道我因为某些原因,之前的五年一直生活在乡下庄子上,琴棋书画方面不可能跟你们这些娇养在皇城的高门嫡女相提并论,不还是一上来就点名挑战我?先前江小姐也说了,你的画工乃所有才艺中最出色的,所以你挑选了丹青对决,从对自己有利的角度出发来看,你并没有错,既然规定是这样的,我亦无话可说,而我为了扬长避短,也挑选了对自己有利的主题,何来坑你一说?”

  准你江门伯嫡女为了私人目的坑害别人,就不准别人为了胜利扬长避短?哪儿来的霸王条款?皇室公主也不带她这么蛮横的吧?

  “你你你……”

  江门伯嫡女被他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指着他的手颤抖得跟羊癫疯发作似的,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江门伯一家早就羞愧得无地自容了。

  “够了,本宫欢欢喜喜的设宴,可不是让江小姐你耍威风的,你若再执意蛮横不讲理,那就别怪本宫逐你们一家出去了。”

  好好的宴席被搞成这样,长公主也是真的动怒了,以她的眼力,又岂会看不出江门伯嫡女一开始就是故意找茬?找茬不成反被啪啪打脸,能怪谁?

  “长公主恕罪,都是臣教导无方,臣这就带她离开。”

  闻言,江门伯颤巍巍的走了出去,小心翼翼的赔礼道歉后,反手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

  “啊……”

  江门伯嫡女尖叫一声,整个脸都被打偏了过去,脸颊看着看着就肿了起来。

  “爹……”

  “啪!”

  “孽畜,还不跟我走。”

  当众被父亲掌掴,江门伯嫡女说不出的委屈,可她的父亲却不再如往常一般宠着她纵着她,甩手又是一巴掌,气得连招呼都没打一个就大步往外走,今日江门伯府算是啥里子面子都丢尽了,与其留下来等别人赶,不如自己先走一步,留住最后一块遮羞布。

  “沈凉,你给本小姐等着。”

  脸颊肿得跟猪头一样的江门伯嫡女经过沈凉的时候还不忘搁下狠话,后者仅是眉峰微动,一个字都懒得说,看到这一幕的人纷纷摇头,江门伯家的女儿养废了啊!

  伴随着江门伯一家灰溜溜的提前离席,在端郡王安抚活跃下,气氛渐渐回升,沈凉回到自己的位置后,又有别家的嫡子嫡女相继上前,比试的内容五花八门,琴棋书画,吹拉弹唱,舞剑歌舞,投壶射箭,只要是叫得出名字的才艺或娱乐项目纷纷出笼,大殿上时不时响起哄堂大笑,欢乐的氛围越发浓烈。

  “啊……景世子,是景世子……”

  当景熙然也凑趣的站上表演场地的一刹,殿内的惊呼尖叫此起彼伏,沈凉抬首一看,某人就跟孔雀似的到处散播迷人的微笑,心下十分无奈,他对景熙然这个人完全没有意见,可他谁让他跟秦云深一样,都是属于那种善于用儒雅的微笑掩饰一切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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