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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七谈判

  没有城夜晚的喧嚣和繁华，北城的夜好像一块透明的水晶，宁静裹住了所有的街道，楼房，一闪而过的车辆，远处昏黄的灯光。

  秦川拉着我的手，好像想要走遍我们从前去过的所有地方。

  又下了一场小雪，落在手心就化成了一小块冰凉。他把我的手攥在手心，扭头笑着看我：“还冷吗？”

  我笑着摇摇头：“不冷啊。但是再这么走下去总是会冻僵吧。”

  秦川拂拂我头上的雪，说了句：“等着我。”就一转身没了影子。

  我一面向指尖呵气，一面看他奔跑的背影，竟然出了神。

  路灯下落雪的影子被放大了好多，仰起头，只看到一片黄灿灿的金色。

  一切都美好得像是在梦境中。从来没想过还会有这样的一个夜晚，和他牵手，一起静静地走过这条街。

  秦川端着两杯热腾腾的巧克力走了过来，递一杯给我：“喏，喝吧，是榛果的，你口味还没换吧？”

  我没说话，只是笑着摇摇头。

  秦川也笑，不说话地看着我。

  “干嘛？”我白他，“我脸上长花啦？”

  他空出一只手来拉我：“走吧。”

  “去哪？”

  他扭头看我，一脸坏坏的笑。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跳也加快了好多，热气一下腾到了脸上，想要说些什么来抗拒，却本能地想要顺从他。

  这是我们的第二次。和海边小屋里的那一次完全不同的感觉。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家里换了新的床垫，躺在上面很柔软，秦川甚至矫情地放了我最喜欢的萨克风曲子。而我们也没有喝醉，却那么渴望融入彼此。

  这种感觉，真的迟来了太久太久。

  我紧贴着他坚实的胸膛，听着熟悉的心跳。

  秦川垂下头问我：“和我走，你怕吗？”

  我摇摇头，他笑：“我没有姓木的那么有钱，可能这辈子也不会那么有钱，你不后悔吗？”

  我愤怒地瞪他：“秦川，你听好了，我季末……”

  嘴唇却被他温柔地堵住了，像是挑逗，又像是玩味，我却融化了。

  之后我们就躺在床上聊天，几乎一夜都没合眼。秦川讲着我们以后的房子，还有午后的花园，对面的街道，和善的邻居，一切好像就在眼前，真实到可以触碰。

  “我们以后要几个孩子？”

  “啊？”我满脸黑线，“不是说房子吗，怎么扯到孩子了？”

  “有几个孩子要准备几个房间嘛，”他俯身笑着看我，轻轻弹我的脑袋，“这个做妈的，怎么这么大条？喂，干嘛一脸傻笑地看我？”

  我嘿嘿笑：“不知道，只是觉得很幸福。”

  秦川亲我的额头：“傻瓜……相信我，我会让你一直这么幸福。”

  我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我多怕这又是梦，一醒来，你又不见了。”

  他笑：“傻丫头，不会的……对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吧，饿了吧？”

  我白他：“谁说的？”

  秦川笑着看我：“也不知道上回是谁把两碗粥都喝光了，害得我都没得喝。”他揉揉我的头发，随便披了件衣服就起身了，“前天买了挂面，正好还有几个鸡蛋和柿子，先对付吃一下。”

  “嗯，我要……”

  “多点柿子，知道啦。”秦川回头冲我笑，“还能给你做吃的，真好。”

  我微笑着看他去了厨房，也随便扯过一件衣服准备过去帮忙。

  忽然听到一阵嗡嗡的振动，大概是我的手机吧。

  终于摸到了手机，是妈妈。

  一晚上没回去，妈妈该着急了吧？可我该怎么解释？

  我点了接听：“喂，妈，我……”

  “季末，你在哪？”是木乔的声音。

  我心怦怦地跳着：“木乔……你，你来北城了？”

  “嗯，刚到的，手机没电了。听妈说，你昨天去见秦川和他女朋友了，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我一时间急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厨房忽然传来秦川的声音：“末末，面好了，快爬起来吃！”

  几秒钟难捱的沉默，我终于鼓起勇气：“木乔，我……”

  “你在他那？”

  “对，我……”

  木乔深吸一口气：“你……你们两个……”

  秦川看我还没动静，就走过来：“怎么还不过来，怎么了？”

  木乔几乎是咬着牙崩出了几个字：“让他听！”

  秦川看我脸色不对：“谁的电话？”

  我把手机递给他，忐忑不安：“木乔……他要你听。”

  秦川“嗯”了一声，亲一下我额前的头发，就拿着电话，走到另外一个屋。

  我凌乱地靠在床边，看着自己裸露的身体。天哪！我到底做了什么？

  就算我不爱木乔，他终归是我的恩人，如果不是他给我工作的机会，如果不是他愿意不顾一切地来爱我，现在的我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在这里和秦川卿卿我我？

  而他舍弃了在美国的生意，跨了半个地球跑来，我给他的见面礼，却是这个？

  季末，你真是太自私了，太幼稚了！

  过了好久，秦川终于进来了。我焦急地看着他，他只是苦笑：“你睡一会吧，我出去一趟。”

  “去哪？”我急急地拉住他的手，“木乔叫你去的？”

  “嗯，”他点点头，“木乔说，要跟我谈谈。”

  “我也去。”我也飞快地穿好了衣服，“一切都是我惹起来的，你让我怎么睡得下去。”

  秦川拉住我：“别去。”

  我扭头看他：“为什么？”

  “总觉得你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对我这么没信心吗？”

  “不是”，秦川摇摇头，“只是……”

  又是一阵嗡嗡声，秦川过去把手机递给我：“喏，你听吧。”

  我接了过来，深吸一口气：“木乔，我这就……”

  “什么木乔？我是妈妈。”

  “哦……妈，怎么了？”

  “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季末，你也大了，什么事该做不该做你不明白吗？”

  “妈，你听我说……”

  “你听我说！”妈的嗓门忽然高了好几倍，吓了我一大跳，“你赶紧回家来，带着孩子去赶上木乔，给他赔罪。”

  “妈，他没走，他只是要跟秦川谈谈。”

  “谈谈？那你更得去了。”

  “我……”

  “我不想知道你心里怎么想，总之你要是跟秦川在一起，就别想认我这个妈！”

  “妈！”我一下子急了，“秦川并不是我亲哥哥，连法律都不能阻止我们在一起，你凭什么这么威胁我？”

  “好啊你，你这小丫头胆肥了！欺负你爸走了，我没人撑腰了是不是？”

  “妈，你说什么呢？”

  “好了好了，别吵了，”秦川皱眉，把电话拿了过去，“姑姑，季末会过去的，您别操心了，都是成年人了，我们几个的事，我们自己能解决得了。”

  妈似乎还说了些什么，从秦川的表情看，她像是缓和了不少，之后两个人说了几句，似乎隐约听到了妈在哭，秦川安慰了她两句，就挂了电话。

  我们默默地穿好衣服，走到了门口。秦川手握着门把手，停了几秒钟，忽然转过来，紧紧地抱住我。

  “你怕了？”我轻轻地拍他的背。

  “嗯，我怕，真要失去你了。”

  “不会的，我们和木乔说明白，他会理解的。”我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和他一样的担忧。

  天知道木乔拿那些大道理砸过来，我能真的扛得住？

  出租车拐了个弯，先回家带上了安安。妈只是看了我们俩一眼，什么也没说。

  倒是我有些于心不忍：“妈，无论我跟谁在一起，我都希望你能开心。这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亲人了。”

  妈转过去，像在抹眼睛。秦川想说点什么，却究竟没有开口。

  一路上秦川抱着安安，安安也破天荒地没在这个陌生人怀里大吵大嚷，还一脸开心地笑。

  秦川亲孩子的小脸，轻叹了口气：“我们才是一家人啊。”

  到了咖啡馆，看见木乔的保时捷就停在对面。秦川领着我们进去，叫了两杯果汁，就深深地看我们一眼，走进里面的包间去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

  爱情在现实面前，真的会像他们说的，那样脆弱吗？

  安安扭头看秦川离开，好奇地看我：“妈妈，那个叔叔是谁呀？”

  我想了想，笑着说：“妈妈跟安安玩一个游戏好不好？”

  “什么？”孩子一听到游戏，就兴奋地把刚才的话全忘了。

  “我们现在都是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笑，等到刚才那个叔叔出来，我们才可以说话，谁输了谁就要背一首唐诗，好不好？”

  孩子笑着，就心虚地把嘴捂上，只剩下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笑着看我。

  那么那么地像，我记忆中的那个男孩。

  可是，我们还可以在一起吗？谁能来帮帮我们？

  我靠着孩子的小脑袋，两行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安忽然叫了一声“爸爸”。

  是木乔。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怯怯地抬起眼睛，却不敢直视他。

  木乔看着我，叹口气，就把安安抱走了。

  远远还听见安安的声音：“安安好想爸爸！”接着是孩子开心的叫声。

  秦川呢？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等了一会，秦川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我看到他眼睛红了。

  “怎么了？”我轻轻触碰他红肿的眼睛，“你哭了？你们说什么了？”

  他拉住我的手，笑了笑，却生涩而痛苦：“我们谈妥了，你……和他走吧！”

  “什么？”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秦川，我要你清清楚楚和我再说一遍。”

  秦川摇摇头，喃喃着什么，便一阵风似得跑开不见了，只剩下咖啡馆门口风铃叮叮当当地响。

  这就是最后的结局吗？

  我使劲咬住嘴唇，尝到了自己血液的腥甜味道，眼泪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喷涌下来。

  当我们都以为分开就是最好的收场，究竟又是谁错了？

  我终于哭得累了，只觉得眼眶都是空荡荡的，仿佛再也不会有眼泪了。慢慢地走出咖啡厅，一点点挨近木乔的保时捷。

  车门忽然砰一下开了，安安从车里活蹦乱跳地跑过来拉我：“妈妈妈妈，爸爸说就要带我们回家啦，快点快点！”

  回头再看，也怎么都找不见秦川的影子了。到头来，还是要回到各自的轨道上。

  我点头笑着，心却那么凉。

  孩子很快就要车上睡着了，木乔一句话也没说。不过我能感觉到，他在拼命克制住头脑中的愤怒。

  对于不忠的妻子，男人会怎么做？打她？找机会杀了她？

  呵，我忽然觉得不那么在乎。

  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如果这辈子都不可能和秦川在一起，那怎样活着，又有什么分别？

  “怎么不问我？”还是木乔先开口。

  “嗯？”我依旧靠着窗，无焦距地看着窗外的风景，“什么？”

  “问工作，问近况，甚至可以问我刚才和他说了什么。你好歹还是我的妻子。”木乔深吸一口气，“这回，我可以不追究。不过，你跟他，就到此为止吧。”

  我虚弱地点点头，木乔叹口气，也不再说话。

  再回到家，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陌生。木乔领着安安到学习室去了，说要检查他最近的学得怎么样。我去楼下买菜，顺便买了一条，洗好了菜，就一个人趴在天台上抽烟。

  这是以前秦川常抽的牌子，只是不知道，他现在还喜不喜欢这淡淡的味道。

  我看着夕阳的余烬一点点被最后一朵云彩吞没，终于捻灭了最后一颗烟。

  天台的门哒一声开了，木乔跟了上来：“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我无所谓地摇摇头：“不知道，你走了之后吧。”

  “轩辕和齐宁嫁接的那几个公司都以还算合理的价格卖出去了，至于陈叔，爸说看在还是老朋友的份上先放他一马，这次风波算是过去了。”木乔拿过我手里的烟盒，“？我上学的时候也喜欢抽这种烟。”

  “为什么？”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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