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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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玮玮呀,我可怜的玮玮,你跟着妈妈回家吧?妈妈想你啊。”廖姑妈坐到地上,一边烧纸钱,一边哭得声嘶力竭,泪眼模糊。潘姑爹沉默地把脸别向翻滚的河流,无声地流泪。

  廖皑皑不忍再看,接过廖姑妈手里的纸钱,一张一张地烧着,流着泪轻声说:“玮玮哥,如果你在天有灵,就跟着我们回家吧?请你保佑姑爹和姑妈身体健康,晚年快乐。”

  烧完了香烛纸钱,几人又坐了一个多小时,领路来的老乡还记挂着地里的农活,把廖皑皑喊到一边,委婉地催她:“老人家的身体不好,这河边风大,阴气也重,眼看还有雨,还是不要在这里久待了。人死不能复生,回去吧。”

  廖皑皑一想也是,便去劝廖姑妈:“姑妈,我们回去吧?你这个样子,玮玮哥看见了心里也会难过的是不是?还有咱们和人家约好的,一点钟车在路边等咱们呢。”

  廖姑妈哭着点头,在廖妈妈和潘姑爹的扶持下,一步三回头,蹒跚着往山上走。

  廖皑皑抬起头看向那沉默高耸的高架桥,她的眼前浮起那个总是一脸坏笑,总是戴着耳机,拿着最新款p拨弄的潘玮玮来。她默默地想,从上面飞下来时潘玮玮害怕吗?他最后一刻在想些什么呢?除了想廖姑妈和潘姑爹,有没有想过她?是不是还恨着她?

  廖皑皑咬着唇想了想,捡起一块鸡蛋大小的鹅卵石,小心翼翼地装进了衣兜里。

  廖爸爸扶了扶她的肩膀,叹了口气:“皑皑,走吧。”

  前边廖妈妈突然叫了一声:“大姐!你怎么了?”

  廖姑妈软软地往下滑,潘姑爹和廖妈妈两个人扶都扶不住。廖爸爸忙跑上前:“把她放平,把她放平!”

  廖爸爸一通检查之后,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还好,只是悲伤过度晕厥了。”

  潘姑爹说:“她昨天一点东西都没吃,两夜没有阖眼了。怎么劝都不听。”

  一时之间,几个人都有些愁眉苦脸,廖姑妈这个样子最好是马上回去,找家医院观察一下。但山路崎岖,几个老人身体都不好,能靠自己平安爬上去就不错了,廖皑皑又是个娇弱的女孩子,谁能把廖姑妈背上去?

  廖皑皑去和那个领路的老乡谈价钱:“帮帮忙吧?把人背上去,给你两百块钱。”

  老乡摇头:“我不背,这路这么难走,又是爬坡,这又是个老人,谁知道她还有没有其他的病?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赖我怎么办?”

  廖皑皑一咬牙:“五百块。保证不会赖你。”

  老乡还是摇头。

  廖皑皑气结:“一千块!”

  老乡忙应了一声:“中!不过路难走,你得和我换着背!”

  廖皑皑看了看廖姑妈那不下一百斤的身体,硬着头皮应了。自己人都靠不上,怎么指望别人?

  路走到三分之一,突然下起了小雨,山路狭窄,也不好打伞。黄泥山路被淋湿了越发地滑,老乡一连打了几个滑,吓得几个人惊叫连连,老乡也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几个人在他身后推的推,扶的扶,一个多小时以后,总算是走了一半路程,老乡坚决不肯背了,把人放下来:“路已经走到一半,把我背人的钱给我,否则我不背了。”

  廖皑皑抹了脸上的雨水一把,雨越下越大,廖姑妈的情况耽误不得,少不得安抚他,便数了五百块钱给他:“剩下的把人弄到大路上我才给。”要是他全数拿了钱,把他们几个扔在这里怎么办?

  果然那老乡接过钱就瞪起眼睛:“我不背了。路这么滑,雨越下越大,要是跌一跤摔下去,我找哪个去?你们城头人赖毛得很。”

  廖皑皑气得哆嗦,却拿他没有任何法子,眼睁睁地看着他扬长而去。

  廖爸爸和潘姑爹要追上去和他理论,廖皑皑理智地拦住他们:“算了,要是动起手来被他推一下,得不偿失。他不愿意背,也不能强把人绑着给他背。好歹他也把姑妈背了半路,那钱也不算打水漂,我来背吧。”

  廖皑皑蹲下身子,让几个老人把廖姑妈扶到她背上。谁知廖姑妈竟然醒了过来,轻轻推了推她,虚弱地说:“我自己走。傻丫头,你细胳膊细腿的,背的动什么?”

  廖皑皑坚持要背,对于潘玮玮的死,她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负疚感。更何况,这是她的亲姑妈,她是这里唯一的年轻人,她不管谁管?

  最后廖姑妈答应让她自己先走一段路,等走不动了才又要她背。廖皑皑只好扶着廖姑妈淋着雨走。

  又走了四分之一的路,廖姑妈气喘如牛,靠在廖皑皑身上再也动不得。廖皑皑不由分说,咬着牙把她背到了背上,几个老人推的推,扶的扶,总算是一路有惊无险。

  好不容易能看到高速公路的护栏了,廖皑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两条腿抖得像风中芦苇。

  廖爸爸当先往前跑:“我去看看能不能拦着车。”高速公路上不能长时间停车,他们搭的车只是到了这里就把他们放下了,原本说好了中午十二点来接他们,但现在都要到下午三点钟了,肯定人家早就走了,只有现拦。

  “皑皑……”廖爸爸欣喜得像什么似的,迟差一跳八丈高。他居然会在这里拦上了肖如卓的车!这,这,真是咋说呢?肖如卓果然和他们家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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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俺终于更了……今天打了将近一万三千字,手都打成鸡爪疯了……

  第三十二章这样的朋友

  廖皑皑眼看着肖如卓高大的身影渐渐出现在她面前,紧张得不知该说什么好。肖如卓并没有看她,直接走到几个老人面前和他们打招呼:“我正好在这一片出差,廖波打电话来,说是不放心,让我过来看看。”

  廖波是廖玮玮的堂哥。他和廖波竟然很熟?让廖皑皑惊异的事还在后面,肖如卓竟然和廖姑妈、潘姑爹也很熟。直到肖如卓将廖姑妈接过去背在他背上,往前走了好长一截路,她都没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会认识廖姑妈和潘姑爹?

  廖皑皑很不忿肖如卓视她为空气的态度。到此刻,她不得不承认,实际上,他一走便杳无音信,从来没有再找过她,她还是有一点点失落的。

  潘姑爹还不知道她和肖如卓的关系,低声和她解释:“皑皑你还不知道吧?如卓是你玮玮哥的好朋友,你玮玮哥出事后,好长一段时间你姑妈都缓不过来,多亏他安慰排解。真是个好孩子啊,你玮玮哥交的那些朋友中,就只有他最记情。”他们不缺钱,缺的就是关心。

  廖皑皑听了这话,心头一跳,一种强烈的不安袭上心头。他既然是潘玮玮的好友,而且是好到这种程度,他怎么可能不认识她?可是这个人,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潘玮玮。廖皑皑突然想起了情人节那天夜里的那首歌,以及她那封被人动过的信,还有肖如卓卧室里的那盏吊灯。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恨不得立时就揪着肖如卓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上车到医院,肖如卓全程陪同,对着几个老人一张笑脸,温和有礼,看廖皑皑却像是空气。

  廖皑皑百爪挠心,急得要不得。好不容易在廖姑妈打完点滴回到酒店,几个老人歇下后,她终于在走廊上拦住了肖如卓:“你有时间吗?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肖如卓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不说话。

  廖皑皑打头往前走,打开她那间房的门:“请进来吧。”

  肖如卓听见她那个“请”字,跟在她身后进了屋,讽刺地弯起嘴角:“你有什么问题要问?”

  廖皑皑走到离他十步远的地方坐下来:“我听说,你和我表哥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我想,你在之前,就认识我吧?”说完她紧张地看着他,生恐他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肖如卓沉默片刻,皱起眉头:“这很重要吗?”

  “很重要。”廖皑皑吸了一口气,她基本已经确定,他是认识她的。她就说,他怎么可能知道她的那些习惯呢?要说偶然,一切串联起来之后就不仅仅只是偶然,而是奇迹了。

  “……”肖如卓看着褐色的地毯不说话。

  廖皑皑当他默认:“我很好奇,你在引着我讨论我的表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思才能让你装得那样轻松自然?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她想到了一个可能,却拒绝承认那个可能。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受他的托付,来照顾你的,你信不信?”肖如卓起身拉开窗帘,看向窗外灯火迷离的世界。

  “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情,可以让你做到这一步。替他照顾爸妈也算是正常,就连表妹也要照顾得这样周到,甚至要照顾到床上。”廖皑皑听见自己的声音平板得如同一条直线,没有丝毫的起伏。

  “那是因为……”肖如卓烦躁地揪了揪衣领,“我的命,是他给的。六年前,我得了白血病,必须进行骨髓移植。我的家人,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才找到了潘玮玮,他一分钱没要,给了我无私的帮助。从那以后,我们就成了好朋友。我问他,有没有要我帮忙的,他开玩笑的说,假如有一天,他不在了,让我帮忙照顾三个人。除了他的父母,另一个人就是你。我就是从那个时候知道你的,他把你的照片放在皮夹子里,从来不肯离身。”

  六年前,就是潘玮玮死的头一年。廖皑皑确实曾经听他在打电话时提起过此事。既然潘玮玮这样吩咐肖如卓,那肖如卓应该知道她和潘玮玮之间的故事。

  廖皑皑说不出心里的复杂感受,她侧过头,讥讽地说:“谢谢你这么记情。不过,我的姑爹和姑妈也许需要你的照顾和安慰,但我,不需要。我想,他也不需要你帮他和我上。”

  这样的照顾和报答方式,她受不了。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非常可笑,一直就觉得人家对她的爱情来得莫名其妙,在他请她嫁给他的时候,她虽然不敢答应,但也有过沾沾自喜。谁知道,竟然是这样可笑的因由。

  肖如卓垂下眼:“他从来没要求我帮他和你上。和你上的人,从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而已。”说完他飞快地走了出去。

  廖皑皑抱着那块鹅卵石浑浑噩噩地坐了很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床,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窗外的风声雨声如泣如诉,她裹紧了身上的被子,半梦半醒之间,她仿佛回到了最后见到潘玮玮的那个早晨。

  那一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刚入冬不久,就下了一场雪,她跟在潘玮玮的身后,送他离开。从出了她家的门到他上车,他们没有说过一句话。

  潘玮玮上了车,却不肯发车,坐在椅子上沉默地从后视镜里看着她。她知道他在看她,但她佯作不在意地把眼撇开了。天气很冷,很快她身上的热量就被寒风吹走,刺骨的寒意透过她的鞋底传上来,她裹紧身上的大衣跺了跺脚,也不催他走。

  “你回去吧。”潘玮玮终于发动了车,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她听见他低声说了句什么,她没听清楚,把头凑过去:“你说什么?”

  潘玮玮突然抱住她的头,把她的脸压在他的额头上,然后又猛然把她推开,打了两把方向盘,退出车位,压着地上那层薄薄的冰渣子去了。

  廖皑皑这才发现,她的手上和脸上,全都是湿的。她愣了片刻,追了出去,却只是看到两道车辙沉默的伸向远方。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他,没有多久,就传来了他出事的消息。所以,在她的心里面,她一直都觉得,潘玮玮是被她害死的。她甚至想,假如时光能倒流,假如可以,她愿意把她剩余的生命分一半给潘玮玮。

  她常常想,要是那天早晨,她对他没有那么冷淡,哪怕就是多陪他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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