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然还没往后挪,就被推开了怀抱。
夏然一愣,佟止峰翻身下床。
动作永抢在反应前,夏然什么都还没想,手已经拉住了他。
佟止峰回头,看不清夏然的脸,唯有眼睛熠熠晶莹。
他弯身将她的手放掌心里摩挲,柔声轻哄:“没事,我去洗个澡。”
夏然怎会听不懂,抽回手拉过被子遮住发烧的脸。
门被打开又关上,佟止峰走了出去,留下一室带着酒味的安静。
洗澡……他会在浴室里做那种事……还会想着她……
天。夏然在被窝里蜷缩成球。
她也不是未经□□,可想到佟止峰正在做那种事,怎么……
怎么感觉那么别扭呢。
佟止峰带着水汽钻进被窝时,夏然还僵着身体。
不过那一夜,佟止峰没敢再把她揽怀里。两人躺在床上,中间隔了缝隙,却像隔着一屏障的尴尬和暧昧。
自那一夜,两人之间忽然有些道不清明的扭捏。夏然不再肯让抱,佟止峰也不再像以前一样笑嘻嘻粘着偷吃豆腐。
相处时多了些沉默,沉默里漂浮丝丝尴尬。
除了尴尬,似乎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正悄悄萌芽。
这不是什么好现象。至少在旅游时,这样的氛围,容易发生难以控制的错事。
有些事,经不起错误。
她放任自己沉溺温暖,却不能纵容温暖变烫,灼热燎原。
夏然有些不安。她想说,不去旅游了。可是一听到佟止峰的声音,那句话就被压在喉咙底动弹不得。
他满心的期盼,她却想逃。
不过,无须她再费神思索这些儿女情长,她也顾不上了。
因为古福县又出事了。
她和佟止峰的旅行也因此而取消,淡成旧照片,恒久留在期盼里。
一开始只是几个人陆续发烧,故意困难。
突然间传染了肺炎,医生们甚是惊慌,忙把病人隔离起来。不料,很迅速地,第二天县里半数人都高烧不下,连老医生都病得浑身无力,夏然他们才惊觉应该不是肺炎。
而是电视上报道的,有如非典第二的禽流感。
城里已经有两例死亡。
从城里车进来的活鸡每天在田里县里活蹦乱跳,病毒织成网早已笼罩了古福县。
没有医生会治,79还没有抗病毒药物,普通的发烧药根本无济于事。
重要的是,没有人知道自己是不是已染上病毒,随时发病。
家禽都在后方田地里,没人敢去理会。这一出事,不仅家禽都会被生生饿死,田地里的庄稼更是全灭。
古福县经不起折腾,老天却不放过。
县长已经上报省里和媒体。不过救援到达,还需要一段时间。
不想死,就熬下去,熬到医疗队出现。
此时,所有幸存的县民,都是医生,守在县里人身边,做着简单的降温工作,支撑病人的信念。
这一刻是医生,下一刻发病,便躺下成病人。
夏然少接触牲畜,暂时没有发热的征兆,便成天周绕在县里各家。
能力有限,但还是得治,求个心安也好。
临川县还未有79的案例,这算是夏然火烧火燎里的安慰。
佟止峰给她打电话,也是精神得很,没有异常。
县里运过一批活鸡,大概是一周前。潜伏期一周,县里感染的人前几天就有发病了。此时没有发病的,侥幸逃过的可能性颇大。
“今年这是怎么回事……”
旅游计划泡汤,很无奈,却也没办法。佟止峰更担心夏然,就怕夏然有个感冒咳嗽。
“小然,要不你过来我这,就你一人在那放心。周围都是病人,你要是被传染了怎么办!”
夏然严禁佟止峰过来,徒让他每天坐立不安。
“我没事,病毒不会通过人体感染,隔开那些家禽就好。”
“谁说不会传染?都进行隔离了都!”
“阿峰,听我说,隔离只是以防万一,人体感染并没有根据。不止我,每个安好的人都没想过感染的问题。病人在这,不能没有人照顾。”
“好,你说不会传染,那我也过去,我去帮你!”
“你来也帮不了什么忙,等医疗队过来就好。”佟止峰透过电波传来的紧张让夏然心暖,放缓了语调哄他:“我答应你,我不会有事的,好吗?”
佟止峰烦躁地呼了几口气,心中郁闷发泄不出。夏然在生死边缘,他一个人躲这儿孬种得很!
他恨自己无能为力,却也更不能让夏然还得分几分挂心于他。
“好吧,我不过去。你要感觉身体哪儿不对,绝对,绝对第一时间告诉我!绝对!知道吗?!”
“嗯。”那头夏然轻轻笑。“我答应你。”佟止峰像无措的困兽,一句句压抑咬牙切齿,却让夏然心柔成温泉。
不会传染,不是谎言,却也不是实话。
可这是医生的职责,病人凌驾在自我之上。
作者有话要说:
、羁绊(二)
&
、羁绊(三)
佟止峰靠在床头,一口一口喝着她喂过来的粥,看着她消瘦的脸和浓厚的眼圈,心里又甜又酸。
夏然放下碗,被佟止峰勾住小指。
“小然……”
恢复得很快,声音好了很多。
夏然看他,没应,转身进了小浴室。
佟止峰扁扁嘴,委屈地盯着夏然。他都醒来两天了,夏然和他说话不超过十句。
夏然很快出来,还端了一盆热水。
把水盆放椅子上,夏然伸手去解佟止峰的衣扣。
佟止峰懵了。“小然,你怎么……”
兽性大发也不在这时间地点呀。虽然他很乐意夏然这种兽化。
“帮你洗澡。”夏然推开他的手臂。
佟止峰一听,害羞了。“我,我已经来……”虽然知道之前都是夏然在帮他擦身体,可那时候他是昏迷的呀。
现在可是醒着。重点是周围还有其它病人呢!
夏然停下,深呼吸,幽幽看他。
幽得让佟止峰欲哭无泪,再一次无条件服从。
温热的毛巾从他皮肤上滑过,落在锁骨,胸膛,小腹,每一处都像挑逗。
不过还好,上身毕竟不敏感。
所以当夏然解他裤子时,佟止峰慌得忙捂住她的手。
我的小兄弟不会因为周围有幕帐就假装害羞啊!
“小然,真的,我已经来吧……”
……
无声对视后,夏然终于把毛巾给了他。
佟止峰几乎喜极而泣。他小兄弟要是站起来可没地方给他解决。
原来夏然生气会把怒火撒到他小兄弟头上。
他大概知道夏然在气什么,可是夏然不肯给他道歉和解释的机会。
佟止峰在里面可怜地垂头擦两条腿,夏然在外面倚着床杆,极浅极浅地弯起唇角。
连续五天病毒核酸为阴性,佟止峰转入普通病房。
这一天是大年除夕。
佟止峰深深吸气,活过翻身的感觉。
他还活着,夏然还在他身旁,幸福感爆满。
虽然夏然还是对他爱理不理。
“这是我第二次住院。”夏然在他身边帮他盛饭菜,佟止峰努力逗她说话。“两次小然都在我身边,我们这是不是命中注定?”
夏然没理他。
“我之前计划好久,想除夕带你去吃烛光晚餐的,现在全没了。不过,有小然在我身边就好。”
把饭菜放到桌板上,夏然端起自己那份。
“这样吃团圆饭也很好啊,如果小然肯喂我吃就更好了。”
从吃饭到洗漱完,夏然一声不吭,只有佟止峰绞尽脑汁叨叨念念。
还好转的单人病房,不然佟止峰这话唠样还真不忍直视。
看春晚的时候,佟止峰让夏然一起坐病床上,夏然摇头。
佟止峰期期艾艾牵她的手不放。
春晚看到一半,佟止峰问她:“你今晚在这睡吗?”
夏然摇头。
“不回去行吗?留在这里陪我,团圆夜嘛。再说看完春晚都半夜了,我不放心。”
夏然看着他,只是摇头。
他到底是把夏然气到什么程度呀。佟止峰叹了口气,关电视,拉过被子躺下。
“那我现在睡觉,你回去吧,不然太晚了不安全。”
夏然抓过他一只手,轻声说:“你睡着我就回去。”
佟止峰反手握住她,灿然一笑。“我很快睡着。记得走光亮点的地方。”
夏然微微笑,握紧。
佟止峰本想假寐,让夏然趁早回去,虽不舍得,但她还生气,得慢慢哄。没想到一躺下,还真睡意袭来,迷迷糊糊会了周公。
佟止峰再醒来,才发现自己真的睡着,感觉像过了很久。
夏然不知回到宿舍没有。
动了动手指,佟止峰陡然一颤,侧头便对上夏然视线。
夏然两眼红肿,突然间被撞佟止峰破自己偷哭,急忙抽回手掩住了脸。
却遮不住那倾泻而下的伤痛。
瞬间,佟止峰心痛得像被撕裂成两半。
他伸出手,一把将夏然用力抱住。
他怎么如此糊涂!
他不是把夏然气到了,而是把她吓到了。
熟悉的温度熟悉的胸膛再一次笼罩过来,才让夏然有了归依的实感。
他真的还活着。这个怀抱还在。
他还在。
“小然,上来。”佟止峰搂住她往床上带。夏然鞋子都没脱,蹭上了床,压在他身上。
夏然把头埋在他胸前,佟止峰下巴抵在她头顶,靠着墙壁。
“小然,没事没事,我好好的,没事了。我还要陪你一辈子呢,我不会丢下你的。”佟止峰抚着她的背,轻轻哄。
手下的身子微微颤抖,渐渐有隐忍的呜咽声传出,汩汩泪水涌出,沾湿了他的衣襟。
夏然哭得浑身颤抖,哭得让佟止峰心都碎了。
这是他第一次见夏然哭,哪怕当初郑裕尸体被挖出来,她也没哭。
此刻却是为了他,哭成泪人。
他真的是把她吓惨了。
若不是情深极致,怎会把她吓成这样。
夏然也不曾知道,自己会有如此炽热的感情喷发。
在那隔离房里,即使每个人都跟她说佟止峰正在好起来,她却仍然害怕,害怕压得她喘不过气,害怕佟止峰下一刻就又会出事。
她的紧张,她的痛苦,她的恐惧,在这四天里一直积压一直积压,如果佟止峰再不睁开眼,若他再有一点差错,她觉得,她再也撑不下去。
她一直认为自己很坚强,却原来都是假的。开车飞奔而来的时候,她甚至想,是不是出了车祸,她就可以避免面对佟止峰生命在她眼前流逝?是不是出了车祸,她就可以随着佟止峰而去。
那一刻,夏然真的想死。
她总算了解了,当初佟止峰以为她山体滑坡死去的时候,为何会那么疯狂,为何会搂得她发痛,为何会说,她若死了,他就随她去。
她当时说什么,她说,他得连同她的份活下去。
根本没办法!
如果佟止峰死了,她还怎么活着?她一秒钟都活不下去。
原来,她对佟止峰的爱,比她所感受到的,要深很多很多。
她爱他,爱到求同生同死。
她再也舍弃不了这个人了。
若舍弃,她会痛死,心竭,魂枯。
淋漓流一场泪,把夏然前半生的眼泪都倾尽了。
佟止峰感受着她的害怕,跟着她痛得撕心裂肺。
直到窗外烟花骤响,欢呼鼎沸,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历经折磨与收获爱情的这一年,在夏然眼泪中远去。
夏然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斑驳泪痕。佟止峰垂首,轻轻舔去她眼角的泪珠,细碎亲吻落在她脸上。
夏然挪高身体,环住他的脖子,主动把唇贴了上去。
佟止峰含住唇瓣,一点点吮吸,舌尖探出,香津勾缠缱绻。
亲吻是最有疗效的药物。唇齿交缠,灼热的亲吻烧得夏然呼吸滚烫,所有的不安与后怕,都在这个漫长的亲吻里被淡化。
这是佟止峰等候了五百个日夜的吻,犹如被点燃火种,汹涌迸发,再也抑制不住。
两唇分开时,已不知新的一年跑过了多少分钟。夏然的唇湿润红艳,佟止峰忍不住又凑过去多亲几次。
夏然在他怀里渐渐回神。
“小然,不哭了?”
回过神来,才惊觉自己刚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举动。
真是前所未有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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