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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辞疑惑了,这还没做熟就要开吃吗?他在凡州脊时很少见清作进补,就算偶尔食之,也是为了陪自己罢了。难道他们仙族都习惯生吃?

  可清作茹毛饮血的模样,他实在想象无能啊。

  在强烈好奇心的驱使下,花辞也跟着清作进了厨房,却见对方把杀好的鸡在木桶上放血,放的差不多后就塞进盛满热水的木盆里拔毛。

  花辞站在对面看得目瞪口呆,试问天下谁人能把鸡毛拔的如此赏心悦目。

  清作俯身,一身飘逸的袍子就在身后堪堪落下,平铺地面不染纤尘。两只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伸入水中,按在鸡身上一绺一绺的拔毛,神情专注,动作有条不紊。若是忽略手里的老母鸡,简直跟起笔行书没什么两样。

  花辞一见这幅景象,心里更是痒的不行,这天下间怎么会有如此美好的人呢。而且这还是属于他的。嘿嘿。

  清作蹲在地上薅鸡毛,就察觉到花辞的视线一直都停留在这边,有些奇怪的望了一眼,又若有所思的垂下双眸,提醒道:“大概要半个时辰才能煮熟,你饿了可以去柜子里拿些糕点。”

  花辞被说的一愣,刚想说自己没饿啊,结果一张口涎水就顺着嘴角落下来一滴,把花辞弄得面红耳赤。

  竟然在恩人面前流口水!

  窘迫间,赶忙用袖子遮住脸,把下巴周围使劲摸了两下,确定都弄干净之后才把抬起头问:“你是喜欢吃鸡吗?”

  清作摇了头。

  花辞不解,“那为何突然煮鸡汤啊?”

  “我去集市那边,卖鸡的人说有孕者喝鸡汤对身体有好处,我想煮给你喝。”

  花辞神情一滞,竟是为了煮给他喝的。顿时鼻尖酸涩,咽喉吐息也有些不畅快了。

  他慢慢走到清作身后,也蹲下身伸手抱住对方,将两人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好像彼此的心跳都在某一刻开始重叠起来。

  “夫君,你知道世间最快乐的是什么吗?”

  清作薅鸡毛的手一顿,并未作答,花辞闭上眼嘴角绽开明媚的笑,“就是自己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自己。简直像梦一样,真的好快乐啊。”

  花辞咯咯笑着,还沉浸在清作身上溢出的冷香中,丝毫没注意到被他紧紧拥抱的人眼眸已经映出了一片赤红色。

  清作从水盆里抬起那只沾满血污的手握住了花辞的手腕,莫名笑出声,“那你知道世间最痛苦的什么吗?”

  第33章花辞伏在清作背上,被这古怪的笑意弄的打了个寒颤。

  最痛苦的事?那会是什么啊。孤独,久旱不逢雨,根上生虫子,不然就是大火。

  整个乞灵山不止是他,好像所有的草木妖都怕火,平时就算燃着一点小火星,大家都要吓得跑的远远的。

  所有最痛苦的应该是被火烧吧。

  花辞思来想去好像也只能得出这么个答案,他问清作:“于我而言应该是大火吧,那你觉得什么?”

  清作握住他手腕的猛然用力,将花辞从背上拉下来,“求之不得,得而非所需。”

  “求之……不得,得而……非所需?”

  花辞听得半懂不懂,从字面上看,大概是想要的得不到,得到的却是不想要的。好像是这个意思吧。

  不过白伶说过不能望文生义的,有时候每个字单拿出来是一个意思,组合在一起就会变成另外一种意思了。

  看来想跟恩人比肩而立,以后还要多看书才是。

  花辞正打算追问,却见清作已然起身,沾满血污的手还抓着自己手腕,印出一道殷红的环状血迹。

  他赶紧被勒得有些疼了,不适的动了动,却被抓得更紧。最骇然人的是清作眼中的自己的身影已经被铺天盖地的红色所淹没,像是掉入了一片血海。

  花辞心下一惊,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你……”

  他被吓得节节后退,对方却步步紧逼,眼看花辞就要被抵在正烧着水的灶台上,屋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洞箫声,明明声音微弱,就算仔细听来也是时有时无的,却五音奇特,声声都震耳发聩。

  清作的动作瞬间就停住了,眼中的血色一丝丝被驱散,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淡漠清明。他见自己正紧抓花辞的手,眉间一紧立即松开,伸手按住了眉心若隐若现的神纹,面色隐忍,许久才得以平复。

  辞赶忙过去扶住他,“你刚才是怎么了,好像变了一个人,让我有些害怕。”

  “对不起。”

  清作眼睫微颤,抬手想要摸摸花辞的头,却发现自己双手染满血垢,脏污不堪。花辞敏感的察觉到他的心思,直接抓着他的手腕按在自己发顶,丝毫不嫌弃那腥臭的气味。

  花辞望着自己的恩人,忧心忡忡,“你到底怎么了,那次在冰云花丛见到你时便是如此,眼睛红红的,好像不认得我一样。你是不是生病了?不能讳疾忌医,有病一定要尽早看才是。”

  清作摇头,“无妨。”

  花辞噘了嘴,“你骗人!”

  “真无事。”

  看对方那架势是打算隐瞒到底了,花辞顿时气红了眼,扯着他的手就从自己头顶上扔下去。气鼓鼓的,像只炸了毛的小兽。

  “你到底把我看作什么人!在欢眠阁时你质问我,有事去找非闲仙君跟雪一商量也不找你,你还不是一样,什么事情都不对我说,古人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你以为你是帝君就能瞧不起我嘛!”

  见清作看着他,还是不发一言。花辞气呼呼的蹲下把那只薅完毛的老母鸡从水盆里拿出来,在水桶里冲洗完直接扔到沸水锅里,倒上一旁切好的葱姜八角等香料,砰一声盖上了锅盖。

  要跨出灶房门槛时停下脚步。

  “鸡汤留着你自己喝吧,我生气了,小娃娃也生气了,都不要喝你煮的汤!”想了想,似乎又觉得惩罚好像不够,赶紧补一句:“今晚你也不许同我睡!”

  说完花辞挑着眉毛哼了声,心想这回可吓到你了吧,慢慢踱着步子跨出门槛往外走,默默数着一二三,结果都数到十了也不见清作叫住他。

  怎么会这样,话本里明明不是这么写的,这种时候他不应该立刻改正错误挽回自己么?

  眼看马上就要离开清作的视线了,花辞渐渐耷下脸,终于转了身又进了灶房站在清作对面。

  嘟嘴站了一会,见对方依旧毫无反应,突然呜一声哭出来。

  “你,你欺负我……做错事你还有理了是不是?”

  见花辞哭的泪眼婆娑,清作有些茫然,伸手在眼前轻轻一抹,一道灵光闪现,带走了花辞的所有眼泪花辞抽抽鼻子还想再挤出几颗金豆子发泄一下情绪,却发现怎么嚎都哭不出来了。

  看着清作方才拂过自己眼下的手,气得从头顶摘下几片叶子去砸他。你法力高强了不起啊,我难过了你连哭都不让哭!

  一片片青翠的椭圆形叶片轻飘飘的砸在清作脸上,一触即落,根本一丁点杀伤力都没有,清作赶紧抓住他搭在发丝上的手腕,“别摘了。”

  吼,不让他哭,还不让他摘自己的叶子。你管得着嘛!

  花辞被他抓着挣脱不能,只能哼唧一声,“不摘叶子那我拿什么砸你。”

  清作了然,转身就去给他拿了那把刚杀过鸡的铁菜刀。花辞看着还沾了不少鸡血的菜刀目瞪口呆。

  清作以为他不满意,转身又去门后给他寻来一把斧子和一把**,掂了掂递给花辞,“这两个勉强尚可。”

  见花辞依旧一动未动,清作沉思片刻环顾四周真没什么趁手的东西,“不然我把千回给你。”说完还真要把剑召出来。

  花辞终于开了口,“你,你你……”莫不是脑子有病。

  他抢过那两个大家伙,咣当咣当扔在地上。

  “告诉我真相就这么难吗?你到底在怕什么!也许我帮不了你,但我也会担心你啊。你用不着看不起我,就算是只花妖,我也是只活的堂堂正正问心无愧的花妖,也不像你,是个畏首畏尾的胆小鬼!”

  清作被花辞骂的一愣,一直以来他听到都是些溢美之词,明里暗里说他骁勇善战所向披靡。畏首畏尾,胆小鬼,好像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评价他。

  见清作垂眸看着地面,眼睫半晌都不眨一下,花辞觉得自己有些说过头了,莫不是把恩人说伤心了吧。不然道个歉吧,可明明是恩人做错了事,怎么反倒要他道歉啊。

  花辞凑过去扯了扯对方的衣袖,见清作眸间一片水色,顿时心中一紧。

  该不是哭了吧?!

  “我,我方才口无遮拦,你千万莫要往心里去!其实你最好了,又好看又厉害,在乞灵山时就听说好多小妖精怪不分男女都喜欢你。我也喜欢你,最喜欢你了。”

  花辞不遗余力的剖白内心,可他急不可待的模样,到更像是追债的债主。

  清作抿唇一笑,探出手牵住花辞。

  “你说的对。我确实畏首畏尾惧怕太多。”

  花辞所言不错,他希望小花妖能事无巨细全都跟他坦白,却不愿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与之共享,这确实不甚合理。

  而且他自认为的保护,对花辞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无形的伤害。他原以为只要隐瞒便能让对方免于担心,却不想这也会无意中离间两人间的关系,让彼此的心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他故步自封太久,是该接受一下别人的想法了。

  “我没生病,方才所见均为业障所化,说是心魔也不错。”

  “心魔?”花辞艰难的吞咽一口,“那也是魔的一种么,神仙身体里也会有魔?”

  这么说来好奇怪啊,既是仙又有魔,那到底算仙还是算魔?

  “在盘古神未诞之前,六界未划,天地本是同源,神魔妖兽俱为一体。追溯本源,神魔间并无差异。就像善与恶本为两面,水火难容锋芒相见,却又可以灵活转化,善可转恶,恶亦可从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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