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辞赶忙捂住了自己的衣领,连着摇头:“其他的东西你可以随便拿,但只有这个不行。”
这是恩人留给他的凤印,不但象征着帝君夫人的身份,这器物本身也蕴藏着巨大的法力。白伶都嘱咐过他不可以轻易示人的,更何况是拿来抵债呢。
恩人都被撒谎精抢走了,这凤印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失去。
见花辞抵死不从,伙计不满了,看着他啧啧道:“身无分文还敢随便乱砸东西,又不想给钱又不想抵物,你到底想怎样!”
看伙计已经撸起袖子好像要动手的架势,花辞有些害怕的小声反驳,“我没说不赔钱,只是需要回去管朋友借。”
男子哈哈笑着摆摆手让伙计退下,一双无神的眼望向花辞,明明知道他是看不见的,却花辞还是有些不安,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双眼好像就能刺透皮囊看穿人的内心。
“既然是这位小哥的重要之物,那我便不能强人所难了。只是这白玉盏不能白砸,我需要你去帮我取一件东西。”
花辞总感觉事态的发展好像越来越不受控制了,他忐忑道:“什么东西?”
“我有一位挚友在忘思池里落下一件东西,具体是何物我也不知。他临走前将此物托付于我,可惜我有眼疾实在不便前去,只好麻烦小哥代劳了。那忘思池就在魔宫的旧址里,一会儿我就将地图交给你。”
听着好像不是什么难事,可花辞还是有些犹豫,“可我不会洑水,怎么下那个忘思池给你找东西啊?”
“无妨,等你到了自然就明白该怎么做了。”
既然对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花辞还能怎么反驳。等拿到男子的地图后,花辞看都没看便卷起来塞进袖子里打算离去。
男子出声将他叫住:“虽然我看不见你的脸上的表情,可我却能感觉到你并不开心。是有何解不开的心事?”
花辞叹着气摇摇头,先是连累大家受困半泽荒,接着夫君又被莫名其妙抢走,出来跑一跑散散心,还把人家价值连城的白玉盏打碎了,这接二连三的倒霉事,他能开心才见了鬼。
可这些事实在不好拿出来给个外人讲。
“我只是觉得自己太弱了,若是我足够强大,就不会不断的失去。”
他保护不了明瞳,也保护不了恩人,甚至保护不了小娃娃和他自己。
男子听后若有所思,“那此去魔宫这趟说不定就能解决你的问题,传闻魔宫地下的石壁上,刻着无数的内功心法,你若是能有幸寻得全部学来,说不定真可以逆转乾坤,变成你渴望的强者。”
听到男子说的内功心法,花辞确实有些心动了,可他三思后还是摇了头,“那些都是魔族用的邪门歪道,我若是学了肯定会被天下人所不齿。”
“歪门邪道?”
听到男子的嗤笑声,花辞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里可是魔族的地界,他在人家地盘上说人家修炼的功法是歪门邪道,简直是自寻死路。
不过好在男子并没介意花辞的有口无心。
“既然你觉得魔族修炼的功法是歪门邪道,那我便问你,何为正道?就像天界那些上神所言,先苍生后己身?那我们修习功法以拯救世人也算是歪门邪道?仙界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乱杀无辜也算是匡扶正义?”
花辞被问的哑口无言。
男子摇头,“无论何种功法其实都一样,关键是修习它们的人用来做什么。是正是邪,是善是恶,都是事在人为。不是身为仙族就一定至善至美,生为魔族就一定至邪至恶。”
花辞听着男子的一席话,越发感觉自己刚才的唐突。
“对不起,你说的没错,有时天下人都太过主观臆断了。其实你们魔族也有很多好人的,比如你们的魔尊夜东篱,他就很好。”
虽然因为他跟恩人之间的纠葛,花辞提到他还是有些介怀,可是单说夜东篱这个人,确实无可挑剔。只是当年在九重天宫,他为何突然间大开杀戒,放出镇压在半泽荒的上古魔兽涂炭生灵?
清作想知道,花辞也同样想知道,当年在夜东篱身上到底发了什么。
时间也不早了,花辞起身离开后。男子将袖口里的绿魔兽放出来,指尖轻轻触碰小家伙被压扁的翅膀。一道灵光闪现,翅膀重新舒展起来恢复的完好如初。绿魔兽叽里叽哩欢喜的叫了几声,飞到半空亲了亲男子的脸。
旁边的伙计忍不住出声:“主子老消耗灵力给别人疗伤,这么下去您眼睛得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男子不以为然,“不好就不好,我倒觉得当瞎子快活多了,省得看见那些腌臜事。”
“全天下恐怕也就您这么想得开了。”
伙计蹲下拾着地上白玉盏的碎片,忽然动手一顿,抬头道:“不对啊,主子您让那傻小子去魔宫地下,那地方不是只有历任荒主才进得去吗,你不是在耍着他玩吧?”
男子笑而不语,抬手将茶盏中的最后一口饮净。
“天机不可泄露。”
……
花辞走出茶馆后沿着巷子一直往前走,此时大雨早就停了,雨后的半泽荒散发着一股难得的清新味。
花辞从袖子里拿出地图,小心展开,顿时就被上面繁琐的路线弄得皱起了眉头。
那男子不会拿错了吧,这到底是魔宫的地图还是迷宫的地图啊。
一条条路横七竖八交叠在一起,弄不清一条路到底有多少个岔路口,他在地图的上下左右来来回回看了半天,也没寻见哪边是出口哪边是入口,这难度也有点太大了。
而且那地图上的忘思池竟然在一面墙壁上,这确定没画错?池塘怎么会挂在墙壁上呢,除非这忘思池其实是一幅壁画。
唉,早知道他临走之前就跟男子确认一下好了,连地图都看不懂,这要怎么找啊。
花辞卷起地图又想原路返回茶馆去寻问一遍,可是一转身,却发现身后的小巷不知何时已经被一堵斑驳的城墙所取代,周围黑咕隆咚一丁点火光也没有。这里分明就是个死胡同,哪有什么茶馆。
花辞拿着地图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魔界又不是鬼界,怎么也有鬼打墙呀。听那些老妖说碰见鬼打墙就要朝一个方向一直往前走,绝对不能回头。想到这花辞不敢再多留一刻,赶紧一鼓作气跑出了前方的巷口。
其实要想稳妥些还是叫上白伶他们比较好,可自己闯的祸还要搭上他们一起,未免也太不要脸了。估计白伶知道又要骂他破车好揽债,自己的夫君都被抢走了,还有心思给被人找东西。
可那白玉茶盏确实是他打碎的,他总不能推卸责任吧。
花辞摸着有些凌乱的发丝,才发觉自己头发已经短了一大截,原本一头齐腰的青丝,如今只能勉强到肩了。才想起刚才抢恩人的时候,他将头发变成藤蔓,却被撒谎精一掌震断,如今只剩下这些。
他摸着唯一一根还是很长的发丝,上面结着七个花纹奇特的小果子,就怕平时出个意外,花辞都会把这根藤蔓藏得严严实实,只有在清作身边才会显露。
一颗颗果子抚摸过去,他们好像能感应于到花辞一样,纷纷贴着指腹摇晃起来,像是在亲吻他的手指,把花辞弄得痒痒的。
摸完他们之后,花辞重新将这根藤蔓藏起来,将剩余的发丝用一节藤蔓高高竖起。
为了小娃娃他也必须要坚强起来。那茶馆老板说的不错,是善是恶只能由自己决定,就算他修习了魔族功法,只要是为了天下苍生,一样可以成就正途。况且现在他也只有学会魔宫地下的功法,才有救回恩人的可能。
花辞决定还是找个本地人问问魔宫在哪里。
结果他走上大街,发现刚才还人声鼎沸的十里长街,早就变得空空如也,地上只残留着大雨留下的深浅不一水洼。他拎着袍子又往前走了一段,发现沿街的客栈食肆基本也都门窗紧闭。
不是说魔族的作息与外界相反吗,子时就是他们的午时,为何刚过中午就休息了?
他还再往前碰碰运气,就听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小花妖。”
转身一看竟是白伶跟非闲仙君。不由得奇怪道:“你们怎么还在大街上?”
花辞并没注意到两人看他时眼中流露出的复杂神情。
白伶别开花辞的目光,故作漫不经心,把视线投向了别处。
“我们倒想找个地方歇歇,可这些商铺说今日魔尊大喜普天同庆,他们要停业三日以示庆贺。”说不到不由得一声哼笑,“普天同庆难道不该免费三日吗,竟然是歇业三日,这魔族的规矩也真是够离奇。”
“那你们岂不是要露宿街头了?”
白伶看着非闲,“要露宿街头的是他,我变回原形,去哪不能蹭一晚。”说完他看着花辞,突然楞了一下,“你说我们,那你呢?你自己有着落了?”
花辞捏着手里的地图摇了摇头,“我今晚不睡了,有件事情需要去做。不过这件事我想要自己一个人解决。”说完他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白伶,“可以吗?”
其实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做好了被白伶反驳的准备,毕竟在白伶心里他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脑子笨又一根筋。本来手到擒来的事都能被他做的鸡飞狗跳,实在是事成不足败事有余的典例。
可没想到,忐忑中等待许久后,却是白伶的默许。
一旁的非闲揽住白伶的肩膀,眼中的余光晦暗不明。
白伶抓紧了藏在袖子里的五指,“你若是不能毫发无损的回来,我白伶没你这个弟弟!”
花辞笑得尴尬,赶紧将手伸到背后,抓着发梢使劲往下拽了拽,“毫发无损难度有点大,但我可以尽量保证毫头无损。”
等遇到危险他就变回原形,敌人连他的头都找不到在哪,应该被砍头的可能不大。
白伶见他还冲着自己嘿嘿傻笑,一副没心没肺的养子,顿时被气红了眼睛,大吼一声:“滚蛋!”
看非闲仙君偷偷给他指了一个方向,花辞赶忙说了句谢谢,然后飞快的跑走了。
看着花辞在夜幕中起起伏伏的背影,白伶捏着酸涩的眉心,一滴泪滚落进袖口。
“你刚才说都是真的?花辞他真是……”
非闲轻叹一声,“我也希望他不是。可这是天意。”
……
花辞顺着非闲仙君所指的方向跑了一阵,见周围的商铺越来越稀少,地面上又开始出现大片的沼泽地,俨然是跑进了一片荒郊野岭。
花辞开始慢下脚步,边走边看。这里真是有魔宫?非闲仙君不是给他指错地方了吧。
当一片疑似土炮楼的屋子出现在眼前时,花辞终于停了下来,要不是那小楼上写着“魔宫”两字,他肯定不会想到魔宫居然长成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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