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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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有风吹过,是叶落的声音,拍打着窗棂。

  有月正明,此时已是深夜,静室里,蹦的一声,人体落地的声音。

  “啊,”

  一声娇媚的尖叫,瞬间一片死寂。

  门依然关着,窗却开了,一道黑影一掠而过,是刘邵,衣裳敞开,在风中,看得到一脸的冷峻。

  这是一件怪事,平时刘邵出来采花,必是夜幕初降时出,直到晨露满地,天明前的那一阵黑暗方会回到宫中。

  今夜,这般走的匆忙倒是奇了。

  那雪白的娇人儿,此时已经躺在静室里,早已没有气息。

  他刘邵碰过的女人,永远都不会再被第二个男子碰到。因为,她们都在他出门的时候,成了一具尸体。

  今夜,他在欲海里沉浮,数度之后,有一刻的闭眼睡去,短暂的一个小睡,他居然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奇怪的梦。

  他梦见在一片盛开的桃林里,胭脂身穿雪白的丝衣,从桃林的深处向他走来,黑浓的长发,一直在地上拖着,拖成了一条流动的小河。

  他还奇怪胭脂一向并不最爱白衣,宫中偏爱白衣的是樱桃,如何胭脂会如此笑着向他走来,这世间,这般柔情万种向他笑着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郑樱桃,绝不会是冰冷的胭脂公主。

  一片雾笼上来,桃花飘落一地,在满地的落红里,刘邵吃惊的发现,胭脂居然赤着双脚,雪白双足衬着猩红落花,别有一种妩媚。

  他伸手,抱她入怀。

  怀中的人儿居然如此温顺。

  他低头,吻上红唇,怀里的人居然变了,哪里是胭脂,分明是樱桃,樱桃没有笑,反而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正文第072章平生未解到花关(三)

  刘邵大惊,伸出手去,想接住那一滴泪,可是,泪却突然变成了一个张开的大口,一下把他的手吞了进去。

  “啊,”

  刘邵大叫一声醒来,身边是有一个女子,但这女子是尼庵里的妙尼,哪里有胭脂和樱桃的影子。

  这是一个奇怪的梦,刘邵从不曾做过。

  他一跃而起,穿衣,拔剑,一气呵成,那梦是的女子,永远再没有醒过来。

  他没有系衣带,而是从床上直接向窗子飞去,那女子死了,可是,手却依然放在他的身上,他的飞跃把女子带到了地上,刚才那一声重响就是女子落地的声音。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不在刘邵的眼里了。

  这个荒山尼庵永远在他的眼前消失了。

  他一路狂奔,向着远处在暗夜里模糊的京城……

  夜深了,有露从窗外的树上滴下来。

  梅若水静静的站在桃林里,桃花早就落了,连残红也失去了最后一抹香。只有绿,满满一世界的绿,摭住了望眼。

  黑衣,黑发,雪白的脸,纤细的手,艳红的唇……

  这样的梅若水,就像深宫里的一个幽灵。

  他不知在这片桃林里站了多久,月亮升起来,冷冷的照着这个世界,露水打湿了他的长发,在他的身上织出一片冰冷。

  他依然站着,他没有等来楼雪雨。

  叹息,轻轻低了头,雪白的手,握一把翠绿的笛子,缓缓横在唇前,慢慢的,优扬的笛声在桃林里回落,敲碎了夜空的宁静。

  远远的,有一丝丝的琴音传来。

  “胭脂?”

  一滴泪落在梅若水的手上,又一滴泪落下来,在翠绿的笛子上,流成了一条青绿的小溪。

  听曲知音,梅若水知道,胭脂拒绝了他。

  “胭脂,你好傻,难道你真的?”

  梅若水放下了笛子,他不会放弃,他也不想放弃。

  他慢慢的走向了胭脂宫。

  他要去见她,把她带走,今夜,他一定要把她带走。

  青阶如梦,花开满庭,梅若水走过长长的庭院,来到红尘轩的窗外,窗外有一株金急雨花树,一树的黄花丝儿,像一串串情人的眼泪。

  窗子里亮着灯,琴音正在飘扬。

  吱哑,一声,窗子开了,胭脂公主楼雪雨静静的坐在窗后的琴台边。

  “你来了?”

  “胭脂,求你?”

  “梅,我这样叫你,你听着。我不会跟你走,永远不会。”

  “为何?胭脂,你知道我的心。”

  “梅,你错了。”

  楼雪雨定定的望着窗外的人儿,露水打湿了他长长的黑发,艳美的脸上有泪,那是悲伤的泪。

  “胭脂,你是我的,跟我走。”

  “梅若水的手伸向了窗子。

  “梅,你走吧。你错了,真的?”

  “为何?胭脂,为何?你要知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难道你真的要做他的胭脂皇后?”

  “我知道,我永远也不会做他的胭脂皇后。你走吧。”

  正文第073章春江花开月下逢—(一)

  “胭脂?”

  楼雪雨看着窗外雨中的梅若水,突然笑了,那一笑像一个抓不住的灵魂。梅若水的心里抖了一下。

  “你可知我为何会叫你梅?”

  看着梅若水定定的眸子,楼雪雨脸上的笑慢慢消失了,

  “因为,在我的心里,你是和我一样的人,一样的可怜的被禁在这宫中的女子。”

  女子这两个字,重重的划过梅若水的心,痛,没了感觉。

  在她的眼里,他只是一个女子,所以她叫他梅。

  梅若水笑了,笑的悲伤而清冷。

  “走,跟我走。无论在你的眼里,我是何物?胭脂,你跟我走,这样下去,你会死在这宫里,我不能看着你死。”

  梅若水的声音悲凉而冷静。

  “如何走?”

  “我偷了邵的令箭,今夜,他不在宫中。”

  楼雪雨没有说话,她知道,梅若水这一句话,说的对,刘邵不在宫中,这宫中,就无人敢拦他樱桃夫人。

  “逃往何处?”

  “天涯海角。”

  “以何为生?”

  梅若水没有再说话,他的手伸向了怀中,托出了一包东西,打开,在夜光下,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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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雪雨笑了,这些珠宝变卖之后,真的能让他们一生无忧。梅若水想的很周到。

  “胭脂,我不会让你跟着我受苦。我会用一生去保护你。”

  楼雪雨伸出手臂,接了一滴夜雨,

  叹息了一声,“雨真的好冷啊。”

  “胭脂,我知道你一生不会爱我。我只想带你离开。”

  楼雪雨又叹息了一声,转过头,看着梅若水的眼睛,在夜色下,那双如水的明眸,比女子还美十分。

  “你知道吗?梅,我不想让你死,哪怕你是一个让我不开心的人。”

  梅若水手下一颤抖,手中的玉笛落在了地上。

  “你说,这天下,皇帝他最爱何物?”

  梅若水哑口无言,是的,胭脂问的对,邵他爱何物?

  似乎这天下之物,他从来也不放在眼里。

  那,要说他真正在乎的,就是?

  想到这里,梅若水脸色一下子白了。

  楼雪雨没有再看梅若水,她坐了下来,靠在窗前,目光迷离。

  “梅,你心里比胭脂更清楚,天下之物,在皇帝的眼里,皆如粪土,皇帝只爱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你。”

  楼雪雨没有说完,敏感聪慧如梅若水,又如何不懂胭脂的话里之话。

  胭脂是说,邵不爱天下物,不爱这如画的江山,他只爱一个人,那么,他会放弃那个人吗?

  以他对邵的了解,他不会放手,只要他看上的东西,最后只能有两个结果,要么是他的,要么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只是,胭脂说错了。

  邵在这个世界上,是只爱一个人,可是,那个人不是他梅若水,而是胭脂。

  为了胭脂,相信邵会倾全国之力,寻遍天涯海角,她们又有逃到哪里去呢?

  这一生,注定了这命定的命运。

  正文第074章春江花开月下逢(二)

  “我们逃,逃得远远的。”

  “逃,天涯海角吗?”

  楼雪雨冷笑一下,她是逃了,逃到了最荒芜的北国,可是,她遇见了他,那个有着一双冷眼的男人。

  想到这里,她的心绞痛一下,逃,这就是逃的代价。

  跟梅若水逃,她笑了,是一种悲苦的笑,又能逃到哪里呢?

  (bp;逃得掉吗?

  这一逃,又要死多少人呢?

  “胭脂,听我说,你?”

  “我不想再看到死人了,你明白吗?”

  楼雪雨的话没有落在地上,落在了飘洒着的雨里。

  雨飘下来,落在梅若水雪白的脸上,他没有说话,他慢慢转过身。

  他背对着胭脂,背脊挺的直直的,

  “我再最后求你一次,胭脂,走吧。”

  身后没有声音,只有一缕清雅的琴音传来。

  “我不会放弃。”

  梅若水再一次转过身,他定定的看着窗内的楼雪雨,

  “因为我爱你。”

  依然没有回音,只有琴声,如丝的琴声,梅若水的心冷了。他转过身,再没有回头,他一直走,在雨中,走出了楼雪雨的视线。

  “公主,你该答应他的。”

  云儿站在了楼雪雨的身后,

  “不管如何,你该先答应了他,公主,你不能再呆在这宫里了。”

  唉,

  长长的一声叹息,

  楼雪雨站了起来,

  “下雨了。”

  她看着窗外连绵的雨线。

  “公主,你?”

  云儿气苦的上前关上了窗户,公主自从逃亡回来,总是如此,说些她听不懂的莫名其妙的话,她可知道,她再不走,就真的要嫁与这个可怕的皇帝了。

  “云儿,你能想像我再一次被抓回来的样子吗?你想,他会放过母后和二公主吗?”

  “可是,公主,你?”

  云儿说不下去了。

  也许公主说的对。

  可是,公主再不走。

  云儿想不下去了。

  看着转身向内室走去的公主,云儿叹息了一声,天若有情,天也要帮她们家公主啊。

  没有落花,花都开在枝上,不是桃花,也不是梨花,而是一园子的恶俗的花。

  梅若水向前飘行,是的,是飘,不是走。

  他走的如此轻柔,就像一个没有脚的灵魂。

  花开,月落,对他又有何相干。

  他的心里的痛苦,这个世上,又有何人能懂。

  发散了,有几丝缠在了藤林间,他没有理会,拔出腰中的匕首,胡乱的砍着藤林,也砍断了他的几绺长发。

  他跌倒了,在雨里,一身的泥水,他也不会理会。

  他就这样,跌跌撞撞,向前走着。

  前面,等待着他的,他已经不再去想了。

  雨一直落着,黑色的梅若水和这个黑色的夜一样的黑暗,没有一点光明的影子。

  桃林尽了,桥落在了身后,长长的竹林通道,都在梅若水的身后变成了一团糊涂的梦。

  前面就是水云轩,高挑的彩檐上,落下千万条雨线,在红色的烛光里,有一种别样的凄然。

  有灯,有人,谁在等他?

  正文第074章血开后宫花自落(一)

  梅若水没有停下来,他心中巨大的痛苦,压迫着他,他没有思想,一切都在夜雨里化成了胭脂的那句话,“逃到天涯海角吗?”

  黑色的影子飘进了水云轩,拖了一地的水迹。

  珠帘被一只细嫩瘦弱的手,挑起来,黑衣,白脸,一身水湿,梅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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