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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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鹏在学校广播站主持一档叫《心情杂志》的节目,节目时间刚好是傍晚,晚饭过后,天光未泯,我经常拿本书找张长椅一坐,听学校里一些七七八八的人把自己的故事讲给大家听。有时候会被这些平凡而真实的故事感动,总觉得这些故事有着花一样的生命,即使它们会在一瞬间凋零,仍会在空气里留着淡淡的芬芳。

  差五分钟息灯的时候,阿鹏跑到寝室里来找我。他说你明天下午有事吗?我说还没。他说没事来我这里做节目吧,原来定下的人临时病了,刚才见到他时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时不时还咳嗽。我有点意外地问我行吗,到时候做砸了你可别怪我。语气里透着不自信的兴奋。阿鹏说怎么不行,就这么着吧,快熄灯了,我得回去洗脚,转身走了。

  (bp;第二天上的课我什么都没听进去,趴在桌上写了一天的稿子。中午吃饭时还拿到饭桌上反复诵读。下午录节目之前,心里仍在忐忑着。

  在直播间里意外的见到了荒地遇到的白衣女孩儿,安静地坐在阿鹏左侧。我是在右侧,隔着阿鹏,看得到她半张白净的脸。我冲她点头,她笑笑。

  阿鹏给我们简单的讲了几句注意事项后,推开音量,放了熟悉的节目开场音乐,然后节目开始,背景音乐是那首《青春无悔》。

  女孩靠近麦克风说,我叫严蔚……

  她开始流畅自如地讲起自己的故事,淡淡的哀伤随着背景音乐的起伏缓缓流淌,关于爱、绘画和梦想,我没有完整地把她的讲述听完,我只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激烈地跳动。

  我心里微微一惊,荒凉的画和荒野里的窈窕身影被严蔚这个名字串起,仿佛冥冥中自有注定。我觉察到自己的脸有些发热,漾出绯红。我知道自己注定被这千丝万屡的联系牵扯着跌进深谷,可是我无法抗拒。

  到我了。

  我感到了嘴唇的干渴,目光所及之处找不到一杯水。我晦涩地讲完了自己的心情故事,关于一幅画、一个荒凉的地方和一次偶然邂逅。故事里的女主角隔了阿鹏坐在我身边,私密被窥探的感觉让我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我的故事完了,我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严蔚,她冲我微微的笑笑,阿鹏把嘴贴近话筒,总结性的说了一句:“生命是一种缘,不曾期待的灿烂,会在你的淡泊从容中与你不期而至。”关掉麦克,音乐被推大,依旧是循环着的歌:

  开始的开始,是我们唱歌,

  最后的最后,是我们在走,

  最亲爱的你,像是梦中的风景,

  说梦醒后你会去,我相信……

  玫瑰和日记属于你和过去(六)

  若干年后想起和严蔚在广播站里的偶然相遇,仍会有些许尴尬。之后的年华里,每当我听到《青春无悔》这首歌,都会想起和严蔚那次戏剧性的相遇。有些时候,一首歌所见证的岁月,远比歌曲本身更有意义。

  节目结束后,阿鹏说要请我们吃饭,三个人沿着学校的小路朝校外走去。一路上我一直低着头,感觉像小学五年级时在日记本里写了喜欢的同班女生名字被发现了一样。我害怕严蔚见到我那一瞬间仓皇的脸。

  和严蔚就这么认识了。后来阿鹏生日的时候又一起吃了顿饭,从饭店出来时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阿鹏只穿了一件长袖衬衫,我于是脱下外套递给严蔚,她犹豫了一下,接过去披在身上,直到女生寝室楼下才道了谢递还我。一来二去,就这么熟了,两个人单独见了几次面,也不再觉得尴尬,不知不觉竟有了些好感,但是让人不解的是总觉得严蔚有一种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冷漠。

  中午吃饭时阿鹏递给我两张电影票,说是刘德华的新片《黑马王子》,要我先收着,周六下午一起去看。晚上的时候又说周六下午广播站安排了活动,放了我的鸽子。

  我躺在床上思量着第二天可以找谁一起看电影,脑子里闪来闪去都是严蔚的影子。晚上去食堂吃夜宵时刚巧在女寝楼下碰到了她,跟她一说,没想到她没拒绝。她说要我第二天下午直接在影院门前等她,说完,就闪进女寝厚重的大门。

  接下来是一个难眠的漫长夜晚,比我曾经度过的任何一个夜晚都要长,比一个星期要长,甚至比一年都要长,就像小时候在家里等妈妈带回礼物一样兴奋不安。

  我所渴望的东西从来没有离我如此地近,近到让我觉得像是幻觉或梦。这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约会,我渴望一种叫做爱的情感到来,用它尖利的刃,刺穿我平淡而乏味的生活外壳,我必须挣扎着逃出去,才能摆脱这种无可名状的忧伤的束缚。却又害怕刃的尖利,没有刺穿生活的外壳,只是擦身而过,留下的缝隙只够一双眼睛望出去,而我依旧不能逃脱,我束在自己虚构的爱情里,该是多么的焦躁与绝望。

  玫瑰和日记属于你和过去(七)

  有些时候,等待是最刻薄的关爱,最严酷的折磨。

  在影院门前,我攥着票,整整等了一个下午,从电影开场到人群散尽。我一个人坐在影院门前第三级台阶上,那么茫然。风从脚下吹过,没有带走垃圾和灰尘,它们那么沉重。

  我想起了若干年前,我在一个偏僻的小镇等长途汽车,在那班车必经的路上,在那班车必经的时刻。从来没有认为等待是个错误,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可那班车始终没有来。我傻傻的站在公路边茫然失措,不知道该离开,还是该继续等待,不知道这班车已经取消,还是会在下一分钟里到来。

  华灯初上的时候,我离开了影院,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沿着人民大街向学校方向走去。来来往往的,到处是表情生硬的人,焦躁不安的回家或出门。他们看上去是疏远而平淡的,他们与我擦肩而过或一直走在我前面,他们不懂我的忧伤,不知道我夹杂在人群中间,那么孤单。

  玫瑰和日记属于你和过去(八)

  接下来的几天里一直没有见到严蔚,学校不大,可要在路上碰到一个人,也未必容易。那几天心情郁闷,除去上课,大部分时间都躲在寝室里看小说。直到室友看不过去,叫了出去喝酒。

  回学校的时候,在学校门前遇到了严蔚,她东张西望的站在那里,像是在等谁。我的心,隐隐的痛了一下,可还是上前问了她前几天为什么失约。

  她张大嘴巴,很惊讶的样子,说天哪,我怎么给忘了。

  我笑笑,所有的委屈与忧郁一瞬间无影无踪,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是这样。

  严蔚提议请我吃烧烤,作为补偿,我笑着答应。

  我们去了学校附近一家朝族烧烤店,小小的门面,里面七七八八的坐满了人,学生居多。

  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定,叫了东西,外加一瓶啤酒。严蔚举起杯子喝了一口,皱了皱眉头,举起杯子一口喝干。

  喝了酒的严蔚脸色红润,加上浅浅的笑,有一点动人。

  玫瑰和日记属于你和过去(九)

  严蔚留了寝室电话给我,之后我们经常一起出来吃饭或者散步,时间地点不详,经常是见到了,才商量去哪里做什么。

  其实那对我没有多少意义,重要的,是和严蔚在一起。

  五月,严蔚在学校里搞了一个破破烂烂的画展。之所以称为破烂,是因为只是几块破烂的黑板,用图钉钉上几幅水粉和素描,然后摆在图书馆门前。

  但这让严蔚的虚荣心得到了小小的满足。

  画展结束那天下午,我和严蔚去了文化广场放风筝。她牵着线,仰头在偌大个广场上肆意奔跑,我坐在石阶上把一张捡来的烟盒伸开,在上面写着东西。

  找到严蔚的时候,她正在收线,夕阳映着她仰起的脸庞。

  我说,我写了一首诗给你。

  她说,那就你读给我听吧。

  我们找了张长椅坐定,我开始读我的诗:

  是谁的手牵我的心

  是谁的爱让我眷恋

  我在你的视线里高高飞扬

  你在我的牵挂里努力张望

  那忘不了的蓝天

  那抹不去的夕阳

  那忘不掉的你

  微笑模样……

  抬头再看严蔚时,她在望着脚上的鞋子发呆。她说读高中的时候有个男人也写过诗给她。她最初的情窦,是为他而开的。那个男人大她8岁,教她画了三年画,直到他结婚。

  她昏天黑地地哭了一场,从此以后觉得什么都没有多少意义,直到现在。

  我默然,心被揪得很痛。

  玫瑰和日记属于你和过去(十)

  我们在广场里坐到很晚,然后在回去的路上找了一家小店吃饭。饭后走路回学校,由北向南,多么刻骨铭心的路啊,两个月前,我一个人走在上面的时候,还觉得它很长,此时,又觉得它是那样的短。

  过路口的时候,我拉了她的手,她看了我一眼,没有拒绝,她的手安静的躺在我的手心里,肌肤的温度很暖,温润而柔软。

  我们看上去是平淡无奇的。我们穿越人群熙攘的马路,我们在铺满绿色地砖的人行道上行走,周遭的一切在我们眼里都是布景,而来往的人群是配角,我们是整个故事的主角,我们在演戏,我们要不断的穿越马路回到学校。

  在女生寝室楼下的时候,我吻了严蔚,没想到她会这么乖顺,闭着眼睛依偎在我的怀里,像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她的唇湿润,冰凉。她像一朵花一样在我怀里绽放,我相信即使有一天她在一瞬间凋零,我仍记得住她的芬芳。

  玫瑰和日记属于你和过去(十一)

  熟悉了严蔚之后才发觉她内心里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不羁,柔弱起来,更像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女生。

  那个夏天我们小心翼翼的呵护着手里的爱情。生怕一不小心它像风筝一样挣脱,随风去了。然而我们时常发现我们呵护爱情的方式和理解爱情的方式一样蒙昧和笨拙,但不可否认的是爱的纯粹。

  在那个夏天,我们彼此相爱。

  玫瑰和日记属于你和过去(十二)

  严蔚和我不同,她的内心涂满了油彩,尽管颜色黯淡,却还是在我曾经有些无聊的黑白生活状态里涂满浓重的色彩。我的夏天开始像调色盘一样丰富,而我像花蝴蝶一样在夏天里斑斓,内心雀跃。

  她固执的相信我的将来会在文字里杰出,相信有一天我会把我们的故事写进她喜欢看的《女友》杂志,相信我们的爱情会像她的油画一样烂漫。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彼此相爱。

  玫瑰和日记属于你和过去(十三)

  夏天到了最热的时候,暑假来了。严蔚和她们系里的女生一起去了千山写生。我成了这个炎热夏天的留守者。

  忽然觉得,以往的假期,一个人的日子并不难过,最多是无所事事的寂寞;而这个假期,想一个人的日子才是煎熬。

  我联系了一家报社,花90块钱在旧货市场买回了一辆八成新的自行车,兼职做起了实习记者。好在干热的马路烘干了我的想念,工作里的乱七八糟的新鲜事儿让我手忙脚乱。

  可我每天回学校第一件事仍是打开信箱,看有没有严蔚的信。

  整个假期里严蔚写过两封信回来,一些在千山的见闻和牵肠挂肚的想念。信的空白处严蔚画上了简单的线条画。

  我像等待一珠小树长大一样等待严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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