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凝重的有些压抑,童宁和李涵飞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李涵飞随即娇笑着凑到了王妃面前,口中撒娇道:“母妃今日怎这般不理飞儿?是不是飞儿惹了母妃不高兴?”
王妃本是愁云密布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伸手宠爱的摸了摸李涵飞的头,口中笑道:“都多大的人了?还当着郡马的面向母妃撒娇?何时才能长大不让母妃操心?”说着,王妃抬头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童宁,口中说道:“既是夫妻,有劳郡马日后要多担待这个不懂规矩的丫头才是。”
“既已娶了郡主,照顾她便是小婿的责任,母妃请放心。”童郡马像模像样的赶忙应道。
“有郡马这句话,那,母妃就放心了……”王妃眼中似有雾气涌起,却在转瞬之间消失,只是脸上那抹愁绪依旧还在。
李涵飞又与王妃聊了几句闲话,端坐一旁自顾低头喝茶一直未曾开口的宁王突然出声道:“贤婿接了朝廷圣旨,老夫有几句闲话要交代,请贤婿与老夫到书房来。”
“是,”童郡马应了一声,抬眼与李涵飞对望一眼,两人各自疑惑,又向王妃施礼,跟在宁王身后走进了宁王那间宽敞、深密的书房。
“贤婿坐,”宁王抬手招呼童宁坐了,而执玉杯在手,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墙上一幅字出神。
童宁不由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是录的前人曹植的那首有名的七步诗: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这首诗……宁王书房出现这首诗,可是另有玄机?细想之下,不由心里如有所动。
正在发愣,却见宁王放下玉杯,声音尽显苍老,慢声说道:“贤婿这次前去南诏,路途遥远,重任在肩,定要小心从事。日后万事都要多思多想,不可轻易定下结论,以免一时糊涂犯下大错。”
“谨遵父王教诲,小婿铭记在心。”童郡马认真的应了。
“嗯,”宁王终于面上有些许笑意,点头又道:“人世纷纭,老夫已经尽力,若有什么风吹草动,还请贤婿能照顾好飞儿。她在你母妃面前一副乖巧模样,可老夫知晓,飞儿日常时有任性刁蛮之处,但心底善良,并无恶意,贤婿日后要多多担待。”
童宁点头正欲开口应承,又听宁王说道:“父王看了很久,贤婿心地良善、多才有智,但愿你们夫妻白头偕老不离不弃。”
童宁再看那宁王看向自己的目光里,没有了平日的锐利和精芒,竟是一片慈爱!
聪明如童郡马不由再次皱眉,隐约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怎么宁王的语气似乎在交代后事一般?宁王与王妃三番两次提到李涵飞的未来,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听到自己亲口承诺会照顾李涵飞……究竟是怎样的事呢?
抬头见宁王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童郡马忙起身行礼,口中应道:“请父王放心,小婿定会照顾郡主。对南诏之事,父王可有嘱托要交代小婿?”
闻言,宁王不由连连摇头道:“南诏之事,贤婿与成王同行,凡事与成王多商量就是,老夫就不多话了。其实南诏山清水秀,如能老死其地倒也是福气。”这话……可有言外之意?
今日的宁王令童宁感到说不出的怪异,但也不敢出声询问。正待疑惑,就见宁王转身朝书柜走去,在书柜后的一个小龛内取出一个小小锦盒,走过来递给童宁,口中说道:“贤婿此番前去南诏,老夫送这份小小礼物给你,说不定紧要时候用的上。”
“多谢父王,”童宁起身谢了,接过来打开一看。原来盒子里放着八粒俗称云子的棋子。白子洁白如雪、润如玉石,透光一照呈淡黄色;黑子漆黑如夜,却又可透光呈碧绿色,十分美丽,仔细看去,云子上面都刻着一个精致的图案。
“小婿多谢父王赠送如此贵重的礼物,”童宁弯腰再次谢了。
“去吧,出去与飞儿多陪陪你母妃,多多保重。”宁王点点头,对童宁挥了挥手。
“是,父王也要保重身体,”童宁边答应着,边施礼退出来,随手关门之际轻轻看向书房内,只见宁王颓然的坐在太师椅上,一手正轻轻的捏在双眉之间,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童宁从书房出来,就见李涵飞和李涵清两人正与王妃聊天,王妃的眉头也略微有些舒展开来。听到脚步声,王妃抬头看来,只是点点头,却是一言不发。
似乎是在刻意调节气氛,闲聊之时竟是说些李涵清兄妹二人幼时趣事,不知不觉竟是到了中午。
王妃抬头看看午膳时分已到,便对李涵飞与童宁说道:“时候不早,郡马与飞儿就在府里用完午膳再回别院去,郡马过几日就要前往南诏,这日后一起用膳的日子……”说着王妃竟是抬袖拭泪。
“母妃这是怎么啦?”李涵飞不由嘟起红唇,不满的说道:“不过出使南诏,又不是生离死别,今日母妃怎两句话不说就落泪了?”
王妃一听赶忙连连应道:“是是是,都是母妃的不是。自顾伤感起来了。”说着,便吩咐人准备午膳。
直到用完午膳,宁王都没有再露面。童宁和李涵飞兄妹陪着王妃用了午膳,喝茶闲聊了一会儿,看王妃也满脸疲惫之色,恐是累了,便起身告辞。
世子李涵清送了二人出来。
童宁细思之后,退后一步,对李涵清抱拳说道:“王兄,我既是王府郡马,与父王母妃也算有半子之谊,如果府里发生了什么事,请勿隐瞒,有可以出力的地方也算小弟一份才是。”
李涵清直直看了童宁一会儿,方轻叹口气,口中说道:“既然如此,这里人多不便说话,郡马与妹妹先入花厅。”说着,招呼两人走进了花厅。
三人静坐一时竟是无从说起,李涵清沉默了一会儿,方抬眼看向童宁问道:“郡马和妹妹可听说陛下道场遇刺一事?”
“道场遇刺?”童宁不由心里一沉,难道皇帝遇刺一事……和宁王有关?
对上童宁惊讶的视线,李涵清微微点了点头,叹道:“前些年,陛下为了稳固皇位,杀了不少的重臣宗室……父王,哎,父王糊涂啊。”
原来……原来真是如此?童宁先是震惊,而后默然,这种杀戮在哪朝哪代都不会少,怪不得宁王书房挂着一副那样的字。童宁暗叹,抬头看向李涵清,问道:“现在朝廷还没有明旨?”
李涵清微微点点头应道:“暂时没有。但陛下心里怕是多少有些了然……也迟早会查出来的。而且父王为了其他人,可能会揽罪上身,到时陛下雷霆之怒,还不知会是何样局面。”
成王败寇,自古如此,童宁点点头,一时无语。李涵飞咬着红唇,担心的看着兄长,也是垂首无语。
“你们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会派人知会,多在这里待也没有什么益处,王府可能已经被布控了,一切小心。”李涵清扫视一眼外面,低声说道:“我送你们出府。”说着起身送了两人出去。
坐在回别院的车上,一直沉默不语的李涵飞忽然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向童郡马,一把抓住童郡马的胳膊,声音微微颤抖,有些哽咽的说道:“童姐姐,我……我很担心。虽然他们不是我真正的父母,但天下母女之心都是一样的,宁王夫妇对我的牵挂和爱,我能体会得到。现在这样的局面我又如何视而不见?”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先别急,”童郡马点头轻轻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从现在来看,皇帝并不想将宁王府抄家灭门,否则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下旨让我出使南诏。至于对王爷王妃如何,我们也只能静观其变,再打听打听再说。”
“现在也只能如此,”李涵飞抽噎一下,叹着气应道,两人一路无语回到别院。
车轿刚停在门口,童郡马下了车来,便见多日不见的咕噜肉正笑嘻嘻等在一旁,见童宁下车,忙屁颠屁颠迎了上来,说道:“郡马好,多时不见,郡马安好?”
“有劳先生记挂,一切安好,”童郡马朝他点点头,笑着问了他和酒楼诸人,又问道:“先生怎么会等在这里?”
咕噜肉弯腰笑嘻嘻的说道:“前些日子郡马不是派人嘱咐,如果以前常预定银觥照的那个公子再来,要好好侍候,并和您说一声?”
“是,自然记得,”童郡马点头,有点奇怪的看着咕噜肉。
咕噜肉赶忙说道:“是这么回事,今儿个一早,那位杜老先生就来了,说晚上要订呢,小的怕误了郡马的大事,趁出来采买顺便过来说一声。”
什么?王三郎今晚要去瑶台月?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让童郡马的小脑袋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会他老人家不好好待在行宫还敢乱跑?不过……
童郡马小脑袋高速一转,既而笑着对咕噜肉说道:“有劳先生一直记着了,出来采买还来通知在下。先生辛苦,请进别院小坐,休息一下。”
“郡马是个大忙人,小的也还有其他物件未曾采购,去晚了可就没了,小的这就去了,多谢郡马盛情。”咕噜肉呵呵笑着,“那小的就不多打搅郡马。”
“既是如此,那在下也不勉强,”童郡马点点头,皱眉细思了一下,拉着咕噜肉一阵低语,嘱咐了他要买的一些东西,双双抱拳告辞。
李涵飞早已下了车轿,只是站立一旁不语,童宁叹口气,只得拉着她回到内院。
见李涵飞依旧愁眉深锁,童宁挥手遣退下人,笑着对她说道:“色女媳妇你先别发愁,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今晚我要露一手厨艺,招待曹大美人的夫君。”
“什么?曹大美人的夫君?那不就是容妃娘娘?那她的夫君不就是……”李涵飞眨眨眼睛,有震惊有惊喜,连忙问道:“童姐姐可是有主意?那也就是说宁王和王妃就可以……”
第七十章
童宁不由打断她,轻叹了口气说道:“我只能说,尽力而为。毕竟那人是九五至尊,自古君王所思所想都与我们常人不同。他们顾及的是自己的江山皇位,什么人情面份,在君王眼里不过是虚无而己。事已至此,今晚也只能试上一试。”
“童姐姐说的是,尽力而为吧。”李涵飞点头,两人都坐了下来。童宁皱眉开始细细思索晚上的安排。
经过一段时间的经营,尽管瑶台月新奇已过,童宁又穿梭在霍家和宁王府中,忙于应付两拨人,无暇顾及酒楼生意,但是瑶台月也已成洛阳酒楼之执牛耳者,繁华热闹非昨日可比。
夜幕下只见灯火辉煌,热烈喧哗,香车宝马满路,宾客盈门,华彩不凡,深沉夜色中且更多出几分神秘味道。
提前来到瑶台月,安排好一切以后,童宁坐在银觥照纱帘之后,而精于琴技的李涵飞藏在更深的角落。
将目光从窗外沉沉夜色中收回,童宁透过纱帘,安静的看着琉璃灯火下相对而坐的九五至尊“王三郎”和昔日的曹大美人,今日的容妃娘娘,清晰的听见他二人的低笑浅语,两人在回想着昔日银觥照相见的时光,显然有故地重游的欣喜和怀念。
“这瑶台月着实不俗,歌舞皆别具一格,佳肴做法推陈出新,有酒醉人而不颓废,有美相伴而不荒唐,品格清新少见,这王府郡马实在算的有才。”王三郎沉雄有力的声音传来。
“既然三郎这般夸奖,就请听一曲如何?”曹美人巧笑嫣然,执壶倒酒。头微侧扫过纱帘。
“好,那就先听一曲,等会儿娘子也要为为夫舞上一曲才好。”王三郎点头笑着应答。
“自会顺三郎的心,”曹美人依旧笑意盈盈的应着,“三郎先喝上一杯。”王三郎低笑一声,伸手接过,倒是一饮而尽。
“咳——”童宁轻声咳了一声,示意李涵飞开始。
“叮咚”几声弦音轻起,余音袅袅轻传,一段前奏以后,伴着琴声,童宁轻轻唱道:“…涛浪淘尽红尘俗事,几多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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