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停住了弯腰干呕,愣愣地抬起头来,涣散的双眼里,来自最深层的恐惧夹杂着后知后觉的绝望。
他侧脸,往自己身上看了看。
下一秒,他哭着蜷缩成一团,肩胛骨一耸一耸,直到浑身开始异常地抽搐。
“李白……李白!”韩信不清楚他伤在哪,只能把钳制阻止李白向自残与精神错乱发展的力道控制到最小,抓着他的肩膀,试图用大声的叫嚷把人唤醒。
然而哭着哭着,把木地板生生抓出痕迹的双手却忽然紧握成拳。
李白缓慢地、艰难地抬起头,所有猛烈发抖的动作无一不在表明体力的严重透支,头顶刺眼的光射进双眸,他把眼一抬,从最深处溢散出近乎扭曲的狠戾。
“……人呢?……”
声音气若游丝,音量几不可闻,却字字都把牙齿咬得咔嗤作响,李白一边继续麻木地干呕咳嗽,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
“……什么?”韩信有那么几秒怔住了。
“他……人呢……?”李白的状态已经非常虚弱了,连起身都做不到,却还在硬撑着想移动,韩信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完全陌生的表情,陌生得让人害怕。
“……没追到,已经跑了……你别乱动了你要做什么?!”
李白用于支撑平衡的手一个不稳,终于一头栽进韩信怀里,拽着他的衣领发出濒死的喘息,又是一阵细细碎碎的呜咽,宛如破风箱,胸口起伏得剧烈。
韩信在他身上四处摸索,企图找到伤口血源,几次探寻,什么都没发现,反倒摸回来一滩血渗在掌心。
又是从李白衬衫上摸回来的血。
韩信紧紧盯着掌心。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血出现得诡异而蹊跷。
怀里的人也发现了自己一直在注意这个地方,似乎韩信犯了什么大忌,再一次刺激到了他,李白一边发泄地呻吟着,一边用力撕扯起带血的上衣。
“等等!!”
韩信感觉他像是被抽干了灵魂脑髓,全凭本能在做出任何行为,故而阻止起来竟然也轻松多了。韩信攥住他的一对手腕,用一只手手掌轻拍着李白的脸颊,强迫自己放柔语调,“你别动,你要做什么,我帮你。”
李白双眼无神,惨白的双唇微张,过了好久后才挤出一个字。
“血……”
“好,那我们不要它,我帮你脱掉。”
两人俨然处于不同的世界,或者说李白深陷进了另一个黑暗的泥沼,他听不到,看不到,感觉不到外界的任何东西,唯一的连结,就是不明所以的喃喃自语。
“……他为什么会知道……为什么……”
韩信三两下解开了李白衬衫上所有的纽扣,扯下衣服丟远,只剩下里头一件黑色的不易显血的坎肩,迅速把自己的大衣给人裹上,触摸到李白肌肤的瞬间,韩信发现他的身体是滚烫的,手心却是冰凉的。
“知道什么?”
“血……”
“……”
韩信没有在李白身上发现严重的伤口。
那为什么有血?……
他忽然意识到,这个血,可能并不是他的。
……
“b,那我去把衣柜门锁上了?”
“等一下。”
“您还有什么吩咐?”
男人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什么,慵懒地从椅子上站起,笑着,悠哉悠哉地走向衣柜。
“差点忘了重头戏。”
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剂试管,晃动里头鲜红的液体,
“把门先打开。”
试管从李白头顶正上方垂直往下,鲜血顺着他的头顶汨汨流下,淌过脖颈,渗进坎肩。
约莫倒了一半后,男人把剩余的血以扬洒的形式泼到了李白身上。
“可以了,锁上吧。”
……
“没事了,救护车马上来了。”
李白终于不闹了,也许是彻底没了力气,宛如被抽筋卸骨,靠在韩信怀里的身体异常柔软,木然地空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什么……?”
韩信把耳朵最大限度地凑到他嘴边。
李白昏死过去之前,几不可闻地重复呢喃着的内容是——
“……妈妈……”
酒店房间的液晶电视里播放着最新一集的连续剧。
貂蝉正看得津津有味,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丧心病狂的《》铃声。
“……”气氛瞬间被破坏得一干二净,貂蝉沉默许久,盯着还在顽强响铃的手机,气冲冲冲浴室吼了起来。
“……吕布!!电话!!烦死啦。”
“哈尼,帮我接一下。”
“你已经在里面洗了四十分钟了,比我还久,是把不够干净吗?!”
貂蝉没好气地接起电话,不情不愿“喂”了一声。
“诸葛亮?……什么?”
下一秒,手机一声闷响,摔落在了总套的地毯上。
“——家属?家属过来签字。”
“他的父母都不在,我可以么?……”
“你是他婚姻伴侣?”穿着大白褂的女人斜睨韩信一眼,淡淡问道:“领证了吗?”
“没有,但是我们有分配局的文书——”
“没有领证不行,分配局?”女人冷笑一声,“那算什么强买强卖的流氓机构,出了事他们会负责吗?”
“……可我们确实已经……”
“p?那你彻底标记他了吗?”
“……”
“又没有?那免谈。没有婚姻关系也没有标记关系,你们算哪门子家属。”
故而当王昭君匆匆赶来的时候,看见的是一走廊的人围在手术室前,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面面相觑。
王昭君停下脚步,瞪大着眼一一扫过每一个人,最后走到韩信跟前。
“到底怎么回事。”
轻声的,没有歇斯底里,不像质疑。
护士递过来文件,混迹职场多年的女人看都不往边上看一眼,接过笔一挥便作罢。她全程盯着韩信,眼里都是震惊与不愿相信。
“我在问你话,前几天不还好好的吗?”
韩信的沉默让王昭君愈发激动,不自觉提高了音量,“为什么不第一时间马上打给我?手术签字一定需要家属你们全都是医盲吗?说话!”
正在局里值班、跟来探班的女朋友腻歪的裴擒虎也好,被困在分配局分站的赵云诸葛亮也罢,甚至是大老远跑去邻城约会的吕大队,也都在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快的时间内赶过来了。
因为根本没人会想到,今天才刚刚出现在众人认知层的名字的主人,竟然会在当晚发难。就仿佛大家的一切行动都于无形之中被紧密监视,阳光下的阴影面积持续延伸,一点点将光亮吞没。
气氛陷入了僵局之际,手术室的灯忽然暗了下来,紧接着,刚才那位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走了出来。
“家属来了啊?正好,结束了,去帮他办个住院吧。”
王昭君顿时忙不迭跑过去,“我是他姐姐!结束了?……不是没有签字不能……?”
“叫你们家属来签字是医院必走程序,没办法,至于抢救的进行跟签字其实是可以通融一下的。”女人淡淡道,“而且坦白说刚才我就知道可以开始了,患者意识不清过程中就只喊了一个人的名字。”
她说着就看向了韩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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