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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很正常,歌利亚的精神已经恍惚了,他忽然想到了几百年前的世界大战,纳粹法西斯的孩子在漫长的时间中受到了所有人的歧视,而现在,在敌人被英雄抓获的同时,似乎没有人去关注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家庭,这已经成为了心理上的盲区。

  就算是他,都有意无意地忽视了那些人。

  “长枝在村子里游荡。”故事还在继续,“我们会给她饭吃,但没有家庭愿意收养她,她身上还背负着沉甸甸的,绝不应该由孩子负担的债务。”

  “某一天,我们忽然发现,长枝失踪了,没有人知道她是掉入了池塘中,还是离开了莲山镇,总之她不在了。”

  “没有人去寻找吗?”歌利亚问,随即他意识到他问了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

  富集别开了他的头:“没有。”似乎这样就能避开良心上的自我谴责。

  “那个时候,我想过,如果阿俏离开的时候带着长枝一起走,是不是会更好。”他艰难地说,“当她真正离开的时候,就算是我都松了一口气。”

  “我们对不起那孩子。”

  他说:“很抱歉,虽然你来了,但那孩子应该找不到了,倘若她还活在世上,那也不可能是在莲山镇中。”但更多的可能是,她已经死了,而且死的连尸骨都没有找到。

  “不,不是你们的问题。”歌利亚喃喃自语说,“你们已经很好了,做到了能够做的一切。”

  “是、是我们的问题。”他想,是英雄的问题,是警察的问题,是社会制度的问题,是将罪恶加在孩童加在受害者身上的,社会中的大多数的问题。

  他深深地低下头说:“谢谢。”歌利亚眼中的最后一丝迷茫消失了,他就像是经过打磨的,锋利的武、士刀,在经过了漫长的藏品生涯后,再一次被从刀鞘中拔、出来,刀锋上的光亮得逼人,不再迷茫的灵魂中迸溅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强大力量。

  “长枝一定还活在世界上的某处。”他坚定地说,“我知道,她一定还活着。”

  ……

  歌利亚回到了英雄事务所,等他进事务所时,就发现自己的办公室座位被鸠占鹊巢啦。

  太宰治坐在他的椅子上,笔挺的电脑椅椅背作出了调整,现在看来宛若一张躺椅,而他的脚就更过分了,几乎要翘上天。

  明明上次见面时,他还因从太宰身上感受到了恶的特质,而非常非常不愉快,对他也抱有轻微的敌意,但这次就不同了,歌利亚非常地平静,他看太宰的眼神,跟看任何一名公民,任何一人没什么不同,甚至对他还抱有一定的歉意。

  “哟,歌利亚君。”他的称呼发生了微妙的改变,从歌利亚先生变成了歌利亚君,可惜除了两位当事人,没有人意识到这点变化。

  太宰的姿势很奇怪,他半躺在椅子上,脖子越过椅背,头微微向后仰,就以仰面的姿势看向歌利亚,堆砌在他额头上的,蓬松而柔软的刘海一起倒垂下来,夹在狭长与圆润之间的眼睛睁大了,好像能透过歌利亚的外表看清楚他的本质。

  “嗯,挺不错的嘛歌利亚君。”他发出了意味不明的感叹,“你稍微变得有点有趣了。”他换了个措辞说,“不、不对,应该说有点英雄的样子了。”

  好吧,就连歌利亚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但获得了心灵的和平之后他便想到太宰治被霍克斯夸奖过的才智,抽了张椅子坐在他旁边说:“太宰君有什么发现吗?”

  “发现,当然是有的。”太宰说,“在调查正义之矛的过程中,我发现了很多很有趣的事,但不知道歌利亚君你愿不愿意听了。”与其说他话中充满了恶意,不如说太宰是抱着看西洋景、看有趣话剧的心情来阅读歌利亚这个人。

  但他的话,确实已经很接近触怒人的边界线,毕竟从先前歌利亚的表现来看,真一是他的朋友,是他崇拜的对象之一。

  歌利亚先没有说话,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询问道:“长枝,我是说枝俏子,她还在茶屋吗?”

  “当然。”太宰倒仰着他的脑袋,“还在茶屋哦,而且是从小就被送进去,一步一步培养成人的完美的艺伎,”他轻飘飘地说着戳人心窝子的话,“枝俏子的话,是现代少有的卖身的艺伎,我想想看,只要去茶屋多坐坐,老板娘应该就会暗示客人其中的弯弯绕了吧。”

  他伸出右手,开始数着手指头计算,显然带着少年人故意扮嫩的嫌疑:“一次、两次、三次……哎,才没认识多久,我竟然就去茶屋四次了,真是的,前段时间拿到的稿费竟然全部投进歌舞伎町的无底洞中了,要是小庄编辑知道的话,我一定会被冷酷无情地按在家里,接受他全天24小时的看管吧。”

  地勤女郎恰好路过,听见了太宰的话,她无奈地笑笑:“稍微小声点啊太宰君,小庄先生的话等会儿就要来了。”

  “糟糕了糟糕了。”太宰佯装害怕,脚用力蹬地,终于变成了正坐在椅子上的姿势:“请千万帮我保密啊,地勤女郎。”

  地勤女郎比了个“”的神色,又去忙自己的事了,而太宰跟歌利亚的对话还在继续。

  “不过我是文学家嘛,就跟文学家要喜欢喝酒一样,逛歌舞伎町也是标配吧。”太宰说,“正好枝俏子酱比我大不了几岁,我们之间很有共同语言哦。”

  静默、还是静默。

  “太宰君查到了什么。”歌利亚说,“真一的话,是一个非常善良也嫉恶如仇的人。”他开始自顾自地讲述自己了解中的正义之矛,“据说他的兄长就是在敌人袭击中身上的,所以从很久以前,他就对敌人很不假辞色,在对敌过程中虽不会让敌人死亡,却也经常留下难以复原的肢体伤害,并且在大型的剿灭活动中,向来是奉行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政策。”

  太宰说:“你说的剿灭活动,是对黑道的清剿吗?”

  “不仅如此,除了黑道之外还有那些异常集会组织。”他说,“这个年代,就算是还保持着仁义之风的黑道,也逃不过被清剿的命运。”

  [是不是有点,矫枉过正了]

  “真一向来活动第一线。”他说,“然后慈善晚会,如果太宰你查过的话,就知道他真的给受害者家庭捐助了非常多的钱,并且资助那些孩子上学,像是父亲一样的关照他们,没有任何不愉的举动。”

  “是的。”太宰说,“他在这方面做得完美无瑕,在慈善上的举动也足够遮掩住他总是暴力捉捕敌人这一点。”

  “有的时候,我也会产生疑问。”歌利亚说,“虽然知道真一几乎是散尽家财在做慈善事业,他的生活也十分朴素,但英雄挣的钱,实在是很两极分化,他的排名虽然不低,却也绝对不足以支撑他挥洒着钞票不断地帮助其他人。”

  “那么真一的钱,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他早就意识到了问题,却不敢也不想去探究。

  太宰微笑说:“你可以自己去寻找答案。”他顿了一下,用更加愉快的语气说,“可以问个问题吗?”

  歌利亚说:“什么?”

  “明明上次见到我的时候,歌利亚君还时分不舒服吧。”他眨巴一下眼睛,调皮地说,“原因,我大概也是知道的,可能是我的言语我的肢体语言我的行为逻辑让歌利亚君感到不舒服了。”这样说着,他却没有道歉的意图,太宰这人,几乎是不会因为自身的举动而对其他人道歉的。

  “那么这一次,为什么歌利亚君可以平等地对待我了,是受到了什么启发了吗?”

  歌利亚:“……”

  “因为,那是不正义的。”他说,“只要没有违反法律就不是罪人,我只是忽然意识到,所谓的好与坏正义与邪恶,都是外人冠在某人身上的头衔,真正的英雄应该是摒弃一切外界干扰因素,能够看到实质的人。”

  就像心野长枝,她是“弱小”是“无辜的孩子”却因为法律,因为父亲,被认为是“下一个敌人”。

  敌人的孩子也是孩子,弱小就是弱小,是他要保护的对象。

  “嗯~”太宰发出了意味深长的哼哼声,“那么如果,法律定义上的正义,与歌利亚君心目中的正义不同怎么办,你想保护的弱者是他人眼中的恶人又怎么办?”多么奇怪的话啊,若外人在此,谁知道太宰在说什么,但歌利亚,他却意外地懂得了其中的含义。

  “那么。”歌利亚说,“我会按照我的方式,按照我的信念,虚伪却又十分狂妄践行我的职责。”

  “我会成为那孩子的英雄,即使晚来了十年,即使她根本不需要我这,迟到的充满了自我满足精神的善举。”

  [身体:太宰治]

  [同步率:88%]

  第27章

  太宰成为了中村屋的常客。

  霍克斯当然不可能再带他到歌舞伎町,他对那地方厌倦得不行,似乎只要进去,他就得干耗一个晚上、脚尖发麻、什么都干不了。他是很在乎效率的英雄,不可能干浪费时间还没有好处的事。

  所以太宰治,他是自己去的。

  “你到底是怎么进去的?”他偶尔遇见太宰治时,也禁不住疑虑,歌舞伎町的身份审查很严苛,除了太宰之外他还没看过有第二人能随意进出。

  太宰耸耸肩,面上带着一贯的略有些轻佻的笑容说:“只要真正想去,其实哪里都去得了吧?”

  [怎么可能?!你在开玩笑吗?]

  还好霍克斯也不是那种循规蹈矩,见未成年人饮酒也要絮絮叨叨半天的人,他在这方面开明得过分,并且只关注最后结果。

  “所以,你有什么成果。”他随便抽了一张电脑椅,坐在太宰治身边,椅子底部的滚轮在瓷砖地上拖出一长条逶迤的线,“去了那么多次,有没有其他进展?”

  太宰先不说自己,反而问他:“你的调查怎么样?”

  在从茶屋出来之后,他们隐约间摸索到了新的方向,歌利亚去追查枝俏子被拐卖的源头,太宰治负责突破中村茶屋,而霍克斯则小心翼翼地寻找深埋藏在地下的、盘根错节的人口网络。

  “查到了一部分。”霍克斯又从桌上拿了一支钢笔在手指间转悠,他这人闲不住,让他老老实实地坐着实在是太难了,“极速之星、河岸玫瑰还有正义之矛,他们身后确实有大笔的不正常金钱来源。”

  太宰举手:“等等,河岸玫瑰是谁。”

  霍克斯:“死掉的舞女,都开始追查了,不能再用舞女做代称吧。”

  “你继续。”

  “花销帐目没有被细细遮盖,就算是全日本的首相,在这年代也不可能遮掩住人生活的痕迹。”他兀自说,“我调查过他们作为英雄的纳税金额,正义之矛是最高的,但也就不到我十分之一的金额,他跟极速之星作为没什么特色的男性英雄,拿不到什么代言,这方面的钱可以直接p。”

  “河岸玫瑰接过代言,拍过电视剧。”霍克斯点评,“她长得还不错,不过就英雄而言,花在娱乐行业上的时间实在是太多了。”

  太宰插嘴:“她很需要钱?”

  “应该是这样。”霍克斯说,“很多代言都是名不见经传甚至没有质量保障的小牌子,但会给她代言费。”

  “极速之星的花销也很高,先前听说他在歌舞伎町的风俗店中开香槟塔,而且是时常,还有开的跑车、穿的衣服等等,都要很多钱。”

  “所以。”太宰的声音十分婉转,“三人的共性是都需要钱?”

  “正义之矛的需求量最大。”霍克斯说,“他在慈善行业太活跃了。”他又问,“河岸玫瑰,她的资金流向我还没有猜到,你觉得是哪种。”

  “牛郎店吧。”太宰轻飘飘地说,“酒吧的女招待同我说,经常在这里看到舞女小姐,每次出入牛郎店时,都与不同的男人坐在一起。”

  [酒吧的女招待?你还去酒吧了?不对,这么重要的情报怎么不早说。]

  太宰说:“舞女小姐的话,应该是非常享受男性追捧,并且乐意为男性花钱的那种女人吧。”他又扔下一道霹雳,“但传言中,舞女小姐说不定对女性也有兴趣,她被目击出现在不少茶屋门口。”

  霍克斯用脑子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记下来,其实太宰经常说假话,说完之后再来一句“骗你的”,把所有人都欺骗得团团转,恨不得暴起把他狂殴一顿,但就他目前的表现来看,太宰说真话的姿态跟他说假话的姿态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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