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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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值得爱的人”,到底是什么见鬼的称呼啊!]

  ……

  书店旁有家冰淇淋屋,屋前有木头靠椅,是公园与大街上常见的那种,津岛修治与太宰治坐在椅子上,吃冰激凌。

  只有小的那个拿着冰激凌,大的仰躺着,脖颈精妙地卡在椅背顶端,向后仰。

  这画面,似曾相识。

  阿重排队买蟹粥了,人不在。

  “这两天过得怎样?”太宰治忽然问。

  津岛修治本来不想回答,但想到青年的脸,不知怎的,他突然就想说话了:“不怎么样。”他嘴角甚至在想上扬,薄凉得让知情者毛骨悚然,“我有一位老师死了,”他说,“我猜测他是因为我才死去的,最后的样子也十分凄惨。”

  那些不应该为人所知的心里话,在青年面前,就好像有主动意识似的,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迸,“我觉得我挺喜欢那位老师,但不知怎么的,看见他的尸体,并不觉得很难过,只是想‘啊,没有跟他道谢的机会了’,他的女儿很憎恨他,却蹲在那里哭得像个泪人。”

  他产生了真实的疑惑:“我曾经听人说过‘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他们有人类的情感,有喜怒哀乐,可以愤怒地哭,可以畅快地笑’,反向推测,如果没有人类的情感,是不是就不能称为人了?”

  [我是个怪物。]

  “嗯——”太宰治拖长了声音,“是吗,但从生理学的角度来说,只要诞生在世界上,你就是人了。”他坐直了,手车津岛修治的脸向下拽,“不想要笑就别笑了,人有很多种面具,用无表情做面具不好吗,大部分人都是那样干的。”

  “笑面具一点儿都不可爱。”

  津岛修治含糊说:“你也一样。”

  “才不。”太宰说,“我笑,是因为我想笑,这是人类的权利。”

  他说起毫不相干的另一件事:“说起来,有的时候,人是哭不出来的。”

  “什么?”

  “如果一个人的内心一直在哭,他又怎么表现在脸上?”

  太宰的表情让人看不透,一双眼睛瞧着远方出神,淡漠似神佛。

  他是经历得太多已放下,还是在回顾曾经?

  总之他现在的表情,是津岛修治读不懂的。

  阿重买好蟹粥,迈小碎步从远处走来,太宰治站起身,准备走了,但看拿着甜筒的津岛修治,还有顺着筒身一路向下滑的冰激凌,他又忽然弯下腰,用近乎于捉弄的语气在对方耳边说:“你可以求助的。”

  津岛修治的眼神一动。

  “会有人听见,你从心底发出的声音。”

  ……

  津岛原右卫门很焦躁。下午四点三十六分,是他应该改文件的时间,如果当天的任务较轻,他就会看书起打发时间之用。

  今日,效率极低,坐在书桌前几小时,文件只看了一半。

  这是人之常情,恩师在家中亡故,凶手未知,无论是谁也会惴惴不安,横刀夺走了第一人的命,谁知道会不会成为第二个第三个?

  比起恩师惨死,他更担心自己的安危,比起自己的安危,他又更看重家族的脸面。

  眼看着文件批也批不下去,他干脆打了通电话,响铃三声,被接通。

  “您好。”对面的男性十分严肃。

  “银狼先生,请问你什么时候能到。”

  “我已看见您家大院口。”

  津岛原右卫门腾地一声站起,前去迎接,打开院门,门口果然有一银发青年,他浑身上下萦绕着一股超越时间的气质,很难想象他是二十岁、三十岁还是四十岁。

  “津岛先生。”福泽谕吉沉稳点头。

  “您好您好。”津岛原右卫门迎上去,他们不曾有什么交集,只是听说绝顶的剑客正在青森修行,便托多重关系,找到此人。

  他领福泽谕吉一路穿回市内,还讲述了事件的原委。

  福泽谕吉听后眉头都不皱:“你是希望我保护……”

  “我儿子。”津岛原右卫门的眼中迸溅出慑人的光,他自己大概不知,每每想到太宰,想到自己剩下了可以超越他的孩子,他脸上都会增添几分狂热色彩。

  “我是无所谓的,但我不能接受孩子也受到影响。”他宣布,“我知道银狼先生你是日本数一数二的剑客,保护人的任务大概没有做过多少,按我的想法,这不需要太多经验,只要能斩人就行了。”

  他眼球中爆出几道血丝。

  “请把修治身边图谋不轨的人,全都斩杀了。”

  [修治、修治、修治。]

  [你是我唯一的继承人,是我唯一的希望。]他几乎是病态地念叨着,[我要胜过他,我要打败他,我要把他踩在脚底下。]

  [这是作为我儿子的你,既定的命运。]

  ……

  福泽谕吉不喜欢此类任务。

  就他的身份而言,挑任务没什么喜欢与不喜的,本就是为国家做贡献的,活在阴影中的一类人,所做的事情也经常从大局出发,需摒弃个人喜好。

  津岛议员是政府成员,国家栋梁,津轻区的一号人物,他认识很多人,也架构起了自己的关系网络,福泽谕吉倒没有欠津岛原右卫门的人情,却欠了其他人。

  今早他接到一通火急火燎的电话,要他即刻启程前往津岛议员的家中,以偿还先前的人情债。

  [如此,倒成不得不做的事。]他闭目养神,揣着自己的刀。

  [大丈夫在世,必须如此,曾有人救我于危难之中,即便是小帮助,也需得偿还。]

  他是最老派的武士,讲究义气,更尊重主人家的意愿,先前津岛议员领他看过善壬先生的头颅,只消一看,就知道握刀人是行家,就是力气太小。

  福泽谕吉都同津岛议员说了,对方只是沉吟片刻,对他说:“还请银狼先生别告诉他人。”

  [真是奇怪。]他抱刀站在树下,等待那位津岛修治小先生回来,此时正是夕阳时分,从树下远远望着津岛家历史悠久的大宅,精巧的院落披上一层红光,像是随时能把人吞吃入腹的妖魔。

  正是,逢魔时刻。

  三十岁的福泽谕吉望了会儿天,又想到自己来到青森的原因,他遇见了一些事,大概在前不久,终于对自己的工作产生了疑问。

  人都会有吧,工作上的七年之痒,他的问题还更繁琐些。

  但当他把自己的疑惑向夏目老师诉说时,夹着课本的大学老师只告诉他:“对自己的定位产生疑惑?那你去这个地方吧。”

  他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明信片,青森。

  “有个人也要到这。”夏目老师说,“别管别他自称叫什么,只要看见一个眼中盛满一潭死水却又让你觉得富有生机的青年,就是他了。”

  夏目漱石的两撇胡子都要飞起来了:“就说是我让你找他的。”

  想想一连串的长定语,福泽谕吉都要摆出死鱼样的眼神了。

  [夏目老师,为什么要我找他?]

  “哒哒、哒哒”

  “哒哒”

  女子木屐踩在石板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

  福泽谕吉伸长脖子,看见了名为津岛修治的孩子。

  [这……]

  夕阳给人披上一层血衣。

  第103章

  [先生敬启:

  有时候,我会觉得生命很奇妙,万事万物自有它们运转的规律。

  哎?说为什么会这么说,那实在很难回答,我只是就自己的一些经历发出如此感叹,生命就像是一个圆,你叫他莫比乌斯环或者耶梦加德或者世界之蛇都可以,首跟尾看不见,但无论中间怎么走,万事万物都是殊途同归的。

  打个比方,就一个比方,千万别多想,有个孩子,他从小生活在奇诡的家庭中,父亲很爱母亲,爱到发狂,母亲不知该不该说憎恨他,那父亲对他有点儿爱,却是基于“孩子是母亲所生”的大前提下。

  结果这个家庭怎么样了?反正母亲死了,父亲也死了,父亲是孩子亲手杀死的。

  你问是不是我?可能吧,那是另一个世界我的故事。

  但又有一个世界的我,生活却不是那样的,母亲很爱他,父亲很关注他,父亲仇视母亲,母亲也憎恨着父亲,但他们对孩子的爱或者说是关注吧,确实毫无保留地,高于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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