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晏铭的手抚摸着宋之和看起来满不在乎的脸，慢慢把他逼近走廊一侧的墙壁。嘴唇贴着他的耳朵，一呼一吸间的热意全数扑在宋之和的耳面，他的眼神却落在头顶挂画与墙壁的缝隙里，一个细小的收音器藏身的地方，“想不想试试女人什么味道？”

  在他说这句话之前，宋之和以为自己不会疼了。

  他根本无法想出任何回答来拒绝这个邀请，他的头痛到几乎就要裂开，心口像被滚石猛然砸穿，一切精神的痛苦都在肉体上体现出一种同等价值的疼。

  他颤抖着嘴巴，几乎就要答应参加这样荒唐的活动——他怕得要死，但他更怕被谈晏铭看穿这恐惧。

  但谈晏铭在他接近答应的档口退开了：“还是算了，不然怀孕了都不知道是谁的。”

  这句话近乎自言自语。

  “你先回避一下吧。”谈晏铭没再看他，转身往房间里走，“女士要穿衣服了。”

  他走进房间，干净的床上平摊着两张4纸，一位二十五岁左右的女性穿戴整齐地坐在床上。

  看他进来，女士轻轻把手机屏幕递在他眼前，手机自带的便签界面上一行字：还继续吗？

  与此同时她嘴巴娇滴滴地发出声音：“谁啊？好讨厌，人家没要够……”

  谈晏铭哼笑一声：“没要够？那就再来一次。”

  他坐在卧室的沙发椅上，看这位口技演员一会儿揉搓手里攥着的两件布料，一会儿在床上反复挤压发出声响，再接着双手对着大腿狠狠一拍，嘴巴里同时挤出满足的惊叹。

  她的目光停在那两张4纸上，面无表情地开始读上面印着的字句，“好棒，啊……”

  谈晏铭闭上眼，忍不住想谈震到底在哪找的这么天赋异禀的人。

  此时女演员读道：“爽不爽，哥哥，爽不爽……”

  “……爽。”谈晏铭面无表情地压低了声音，对巴赫找的剧本实在没了脾气，“夹紧点。”

  女演员猛地一拍自己大腿，又开始婉转地叫起来。

  第16章

  那位叫声很放荡的女性下楼从面前经过的时候宋之和没有看她。

  宋之和又等了一会儿，谈晏铭也走下来。

  谈晏铭先到冰箱拿了一瓶水。

  “宋之和。”谈晏铭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的脸，“说话。”

  宋之和有点反应不过来，说什么？他第一次觉得谈晏铭有点烦人，甚至招人恨了。

  “……我不想3p，硬要说的话。”宋之和忍住那一股股从胸腔里往外翻腾的苦楚，自暴自弃地开口，“不过其实也无所谓，你要是非常想……也可以。”

  他不是没想到两个人刚开始的时候自己说过的话，他要求谈晏铭只有自己一个，但现在那话显得好可笑，不仅因为谈晏铭不是只有他一个，更因为即便如此自己也不想离开。

  他觉得自己怎么这样恶心，深重的自我厌弃感骤然席卷了他。

  “随便吧。”他有点木然地补充说，“但现在我累了，能先去睡会儿吗？”

  说着就要起身。

  “不行。”谈晏铭一下按住了他的肩膀。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但他不想让宋之和从自己面前走掉，他感到一种灼烧的感觉，从头到脚都难以忍受地焦躁。

  “为什么？”宋之和觉得力气在抽离，根本没有心思与谈晏铭做对抗。但他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这种可能性令他的手无法自控地颤抖。他猛地抓住旁边的靠枕，“你打算跟我分开吗？”

  “当然不！”谈晏铭脱口而出。

  “哦。”宋之和点点头，“那要做什么？”

  谈晏铭想，宋之和可能真的一点也不在乎。

  但自己明明都要疯掉了。

  这种态度对待宋之和说起来是为了保护宋之和免遭谈耀宗的伤害，可他按照谈耀宗的想法生个孩子才是最为保险，但他不愿意做，因为即便宋之和没那么在乎，他也做不出对宋之和真正的不忠。那么与宋之和分开就好了，原本宋之和也不怎么所谓，分开之后谈耀宗就不会对宋之和有任何威胁……但他决心下了一次又一次，还是舍不得。

  如果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呢？这样倒不必再受那好像委屈了自己的折磨……但那些远离法律体系的世界宋之和能不能接受，假如不能，假如自己的感情同这不怎么光明的出身一起不被接受，结果宋之和还是要离开他，又有什么区别呢。

  ……只要宋之和对他有一点在乎。

  谈晏铭忽然下定了决心，只要宋之和对他有一点在乎，那么他就结束这可笑的行为，把一切都告诉他。

  ……即便不能接受，选择离开他也认了。

  “你对我没有一点感觉，对吗？”谈晏铭开口，“一点点也没有。”

  宋之和看着谈晏铭，看到整个视线都失去焦点。他不懂为什么要这样，一次一次，从没有人教他爱是受苦，怎么会这样呢。

  “没有，也不会发生。”宋之和闭上眼，语气里有些难以察觉的祈求，“以后不要问我这种话了。”

  谈晏铭的心一瞬间像是失重了。

  他也闭了闭眼，不过马上又睁开。

  ……既然这样，那就待在我身边吧。

  “好。”谈晏铭很轻地笑了笑，“我不会再问了。”

  宋之和被薄薄一层眼皮阻隔了视线，使他没有察觉到此时谈晏铭的脸上隐藏不住的狠厉。

  两颗心同时被架在炉上烤，竟没人想先下来。

  宋之和睡着了，谈晏铭又站了一会儿，站到手里的瓶装水还没打开就已经变温。

  他意识到宋之和睡着了，于是取了毯子来给他盖上。

  宋之和没睡多久，可能还不到一个小时他就忽然惊醒。

  胡姨做好了饭菜端上来，看他睁着眼迷迷瞪瞪地半卧在那里，不禁笑了笑：“小和，来吃饭呀。”

  宋之和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地薄毯：“谢谢胡姨。”

  “……谢什么？”胡姨愣了愣，正想说什么，谈晏铭从书房下来，没什么表情地看了胡姨一眼。

  “毯子。”宋之和对胡姨笑了笑，是那种颇为真心的感激，像是胡姨并非给他盖了条毯子，而是帮了他什么天大的忙。

  “……哦，哦哦。没什么。”胡姨犹犹豫豫地应承下来，还要再说，忽然一阵狗叫由远及近地过来。

  “。”宋之和揭了毯子，对张开了手。

  “嗷呜。”很亲昵地跃到他身上，胡乱地舔，飘逸的狗毛跟宋之和披散的头发几乎缠到一起。

  “别抱，它刚从外面回来，脏死了。”谈晏铭淡淡道，“去洗手，吃饭。”

  宋之和没说话，又跟玩了一会儿才去洗手。

  “胡姨。”谈晏铭喝口水，对正在盛饭的胡姨笑了一下。

  “怎么了吗？”胡姨停下手。

  谈晏铭看着胡姨，黑色的瞳仁里酝酿的情绪和风暴把胡姨吓了一跳。正待再细看，谈晏铭又把头转了过去。

  “以后不要跟宋之和说多余的事情。”

  胡姨懵懵懂懂地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不要说毯子是他盖的，不要说那些沉默里的关心。

  可是为什么呢，她还是不太明白，明明小和那孩子的眼神里全是晏铭。

  她想不通，但还是答应下来。

  宋之和洗完手，坐在餐桌另一边沉默地吃起饭来。

  第17章

  谈晏铭生日在六月中旬，与宋之和的差了正好一周。他没有过生日的习惯，所以对这件事不那么在意。早年方俞还在的时候还会给他一个口头上的祝贺，但这些年已经很难得才能记起自己的生日了。

  宋之和本来也不太在意，他生日年年都由陈白宛操办，只需要在聚会上准时出现已然算完成任务。陈白宛今年照例问他要怎么过，他也照例回答让母亲看着办，但他忽然对谈晏铭的生日起了意，一想到自己连对方生日也不晓得就坐立难安。

  他倒想问胡姨，但总觉得有点不那么容易：谈晏铭与胡姨亲近，肯定转头就要讲给谈晏铭。他实在不想听谈晏铭对此冷言冷语，于是憋了股劲儿硬是没开口。

  有日他回到家里，胡姨恰好带出去放风，客厅里没人。他转了两圈往二楼书房走——谈晏铭从没禁止他进出书房，不过他也知道分寸，也没在谈晏铭不在的时候进去过。

  这回是破例了，他心里知道做这样的事有多大不妥，也好好斗争了一番，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腿。

  他想，他随便看看，不碰任何东西，如果能看到那最好，看不到就等胡姨回来问她了。

  谁知他推门进去，看见巴赫坐在谈晏铭位置上翻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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