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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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哈,不说也罢!”

  于是再次寂静,走了一会儿,黑暗中传来以芗的声音:“南,很多事你还不明白。”他顿了顿,然后接着说,“其实不明白的就让它不明白吧,没有必要知道了。”说着,突然就放开南的手,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前面是一条有路灯的大路,那里停着豪华轿车等他们。

  尹南看着他的背影,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他。

  其实南不知怎么,对成名已经不是那样渴望了,所以有些兴致缺缺。但以芗却催着他去试试,说不要浪费了机会。他想想也对,于是第二天还是跑了去。环球唱片独自占了一栋大楼,气势也真是不小了。他走到底层的接待台,还没等他开口问,画着精致妆容的小姐毕恭毕敬地站起:“请问,是尹先生吗?”南惊讶点头,暗自赞叹韩老板办事的效率。

  接着他就被带到顶层二十五楼的总裁室。只见韩老板已经热情相迎。若是从前,南必定是受宠若惊,可现在他早不是以前的南了,自是知道这样人物如此热情的原因。他淡笑着走进总裁室,被小心翼翼地伺候在几万元的真皮沙发上,喝着几千元的雨后龙井。

  韩总裁笑着坐在他对面:“呃,尹先生。不知对加入我们公司出唱片考虑得如何了?”

  南懒洋洋地看他:“我没什么想法,还是出一张签一张的约吧,我不想太被束缚。”

  “那没问题,那没问题。”韩总裁忙不迭地应道,然后递过一张文件,笑说:“那就请尹先生签下大名。放心吧,既然是孙先生的好朋友,我们当然会最大限度地为您考虑的。”

  这话彼此当然是心领神会。尹南也知道有以芗撑腰,量他们使不出什么花招。因此放心大胆地签下两个字“尹南”。

  韩总裁迫不及待地拿回文件,眉开眼笑地仔细看了看。然后陪着笑:“那尹先生稍等等?我去叫亲自为您挑选的经纪人——宋臣瑜,他可是我们的王牌代理。”说着,就欠身,开门出去。尹南瞥了一眼,就转回来喝他的茶。

  就是傻子都知道,韩总裁这不过是借口。还不是急着打印成份,以免他反悔。

  一会儿,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人跟着韩总裁走进来。那人对尹南点点头,就直接自我介绍:“我叫宋臣瑜,现在是您的经纪人。”言简意赅,一副干练的样子。尹南一见他,就晓得他确实有实力成为王牌代理。可见,环球为了捧他还真是精英全出了。

  宋臣瑜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写了几笔。然后迅速说道:“尹先生,我想我们的计划是先替你收歌。大约会有五首快歌,四首抒情,再加三首说唱好了。”说着,便停了停,又写了几笔,才继续说:“在这之前,当然先要为尹先生改变造型,塑造形象。花大约两个月时间录歌。然后出席几个颁奖典礼,露露脸……”

  尹南越听越不可思议,连忙喊停:“等等,你说什么?给我搜歌?”

  “是啊,否则还能怎么样?”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们代劳找歌了?我自己来写!而且,我不会去唱软绵绵的情歌的,我只唱摇滚,只唱摇滚!你们听清楚了,我自己写,自己弹奏,自己唱!”

  韩总裁和宋臣瑜立刻面面相觑,室内死一般安静。好一会儿,韩总裁才咳嗽几声:“可和约上说明了由我们来定尹先生的发展线路。”

  南一楞,敢情和约里还另有玄机。他继而大怒:好啊,你们原来还是耍着我玩,想要挟我吗?于是他冷冷说道:“那我们去找孙先生说去!”

  韩总裁马上哆嗦着双唇,站在那儿一动都不动。

  尹南笑了起来,眼里却没有温度:“我说要唱摇滚,你们听懂了吗?”

  宋臣瑜看了看总裁,见他向自己递眼色。毕竟势比人强,他只好硬着头皮说:“那自然是听尹先生自己的意见了。不过摇滚在中国毕竟市场不大,要想红非常困难。不如这样吧,在专辑发行前,先接几支广告,拍几部电视剧,提升一下人气。这样出专辑时也能抵消些音乐类型的冷门。”

  南越听越羞愤,感觉自己被侮辱了:我的梦想是要这种手段才能实现吗?成名的代价就是这吗?我所追求的其实就是这种肮脏的交易?我本已卖了一次,现在为了成功,难道还要去再卖一次?

  他几乎要脱口而出拒绝了。但当看到那两人很畏缩的眼神,不禁又软了下去:他们不过要的是钱而已。我倒要证明给他们看,摇滚也可以大受欢迎的,同样能赚钱!

  这样一想,雄心立刻万丈。他锐利地瞧了韩总裁和至今陌生的宋臣瑜一眼,平静说:“后期的事我没意见,你们自己准备吧。这三个月不要来打扰我,我要写歌、练乐器!”

  那两人一楞一楞的,只是呆呆点头。尹南很满意他们的表情,然后神色一整,转头就出去了。

  后面传来韩总裁的声音“等等,尹先生。我送你下去。”

  “不用了,你们自个儿去算计吧。我不会去向孙先生告状的!”

  身后立刻悄无声息。尹南洒脱一笑,飘然而去。他已下定决心要出一张向r所做音乐这样伟大的专辑;风格么,就做重金属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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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整一个多月,尹南一声不吭地闷在家里练习吉他。

  过程自然是不容易的。当初会在乡下学习摇滚吉他的技巧,完全是因为自己热爱吉他、热爱摇滚、热爱音乐。

  虽然那时他更热爱民谣。

  可自从到了城市里后,便把它搁在了一边。技巧技巧,不练就要生疏,何况是对手指和音乐造诣要求很高的摇滚乐。

  所以,他花了很大一番工夫才重新拾起昔日的纯熟。同时还找了很多录音及录象,仔细观摩了诸如“吉他之神”r、“慢手”p、“齐柏林飞船”主音p、“蓝调教父”bb的演奏方法,从中得益非浅。

  而这些近乎绝版的资料,没有渠道、没有财力,当然是办不到的。

  可见,只有优秀了才能更优秀,瘪三只能永远是瘪三。

  只是,尹南也知道,技巧从来不可能代替感情和思想,也不可能凌驾于音乐内容之上。所有伟大的音乐家都是因为他们的思考而伟大,纯粹的技巧只会带出冷冰冰的音符,不能让人感动,不能让人忘情,不能让人消魂。

  他一边在练习吉他,一边在为自己的灵感担心——他至今还是没有找到一个好的突破口来写出第一首歌。自己的想法没有一个开始,那么也就不会有一个高潮。

  他苦苦思索。

  为了筹备专辑,他不得不辞了酒吧的工作。说不留恋是假的。而更现实地来说,一条后路就这样被斩断了。

  当然,你也可以说是至之死地而后生。

  孙以芗知道他有这样大把的空,自会要求尹南每天来等他。南本着“服务到家”的宗旨,显然也不会拒绝。一来二去的倒成了两人相处的模式。每晚,南接以芗下班。然后两人在外面吃饭,接着便慢慢走回家。极是悠闲,真好象是老夫老妻了。

  这天,尹南中午就出了门——以芗上午迫不及待地给他打电话,告诉他今天下午自己可以有个小小的假,让南早点来接他,也好想些节目放松放松。南在听筒的那端莞尔。想,这个孙以芗怎么也象个小孩子,有个半天的假期就兴奋成这个样子。

  他们住的小区闹中取静,其实离市中心是很近的。尹南完全可以步行过去。所以等他走到以芗公司那栋高耸入云的大楼前,也还不过十二点的光景。他看看手表,见时间还早,就迟疑着要不要进去。

  他从来不想让人知道他和孙以芗的“交易”。

  下意识地,他就觉得丢人。因此能少出现在有孙以芗的公众场合,就少出现。

  摸着饿扁了的肚子,他决定先去喂饱自己的五脏庙。

  街角有家面店,他晓得那里的牛肉面很有名气,附近那些特要面子的白领都不顾面子,抄着袖子大吃特吃,自然是很有一套的。

  他点了三两的牛肉面,津津有味地吃。

  享用完毕,他站起身准备付钱。旁边机灵的伙计见状,便小跑过来等着收单子。

  尹南的手伸向裤子的口袋。一摸,没有鼓鼓囊囊。再摸,确实没有。南的心一紧,连忙把头低下,盯着自己的手掌在口袋里鼓捣。

  没有,确实没有!他不禁急了起来,把口袋兜底翻了出来。只见白色的布料,上面空空如也。他的心顿时凉下来,浑身冒冷汗,手忙脚乱地翻裤子的另一个口袋。还是没有!这时,他觉得全店的目光好象都对着他,额头上那一滴滴的汗就那样尴尬地流下来。他拼命地找钱包,但就是没有。

  伙计也是见多了形形色色的人等,知道此人十有八九是付不出钱了,于是阴阳怪气地说:“我说先生啊,你到底有没有钱啊?”

  南更形慌乱,他忙不迭地摸向上衣——即使他从不把钱包放在上衣口袋里。他的动作僵硬机械,浑身冰冷,外面虽是阳光灿烂,却好象照不到他身上。

  旁边的伙计当然是怪话越来越多。南一边从口里发出一些毫无意义的音节,一边继续上下地找,还要绞尽脑汁地想到底钱包到哪去了。

  突然,他的手触到了衣服口袋里的别墅钥匙。他立刻想到由于出来太匆忙,似乎把钱包忘在餐厅的桌上了。

  念头才闪过,他的身体就一软,差点支撑不住地瘫在椅子上。

  他喘着粗气,看被伙计叫过来的老板停在桌前,羞愤欲死:一生中还从未如此狼狈过。

  老板皱着眉问:“先生,你有什么困难吗?”

  “我……我……我忘带钱了。”

  老板的眼神马上锐利起来:“先生,我们这里没有赊帐一说。”

  “我……我知道。”南虚弱地回答。

  “那就请付钱吧。”

  “真的,真的没钱。”

  老板蔑视的眼神缓缓扫过他全身:“看你穿得人模人样,想不到竟然是这样的人。”

  南一听,眼前就是一黑。心脏急剧收缩。却什么话都反驳不出来。他只能死命把身子朝椅子里缩,好象这样就能抵挡或遮住些鄙视的眼光。那颗本来就伤痕累累的心被那样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彻底击碎。他分明听到那裂开的声音,清脆的,悠远的,以至于多年以后他回想起来还能清晰地感受到。

  (bp;四周议论纷纷,大抵都是些为尹南惋惜的话,“这个孩子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云云。南面无表情,心里却在想自己该怎么办?会不会被揪到公安局?或者因为这“卑劣”的行径上报?又或者坏事传千里,一直传到乡下老母的耳朵里?

  老?蹇此薅谥裕比桓堑美聿蝗娜耍骸拔乙晕獬鋈氲亩际前琢欤趺椿嵊心阏庋恢叱艿娜耍俊?

  就在他滔滔不绝的时候,门口飘进一个严厉的声音:“住口!”

  众人转头,尹南也猛地一转。赫然是孙以芗站在店门外,他的脸背对阳光,形成阴影,看不清他的表情。南眨眨眼,有点不敢置信。只见以芗踏着沉沉的步子走进来,站在店老板的面前。那股彪悍凶猛的气势弥漫在他的周遭,肃杀得连牙尖嘴利的老板都不禁缩缩脖子。南咽了口口水,这才知道以芗除了对他的温柔表情以外,还有这样的架势。大概,这才是以芗作为黑帮老大的真正面目?

  以芗的脸浸在阴影里,只看到他把一只手重重地敲在台子上,“砰”地发出一声巨响,众人都吓了一跳。他沉沉开口:“要钱是吧?这里有一万,够买你一天的面了吧?”

  那老板早被吓得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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