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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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说不清,好像不像那天晚上那么随便了,我想去,可我没敢去,有鬼似的,一想去,我的心就咚咚跳。”

  “家里人呢?”我的心也狂跳不止。

  “我妈去串门门,我三哥和五哥去队上劳动了。”她长出了一口气。

  “〈两地书〉看完了吗?”

  “真好,鲁迅和许广平即是知音又是夫妻,理想的一对。”

  “那你想不想和我共同写一本两地书?”

  “你真坏,真坏。”她用拳头轻轻捶着我的肩。我顺势攥住了她的手,温润的手。她眼含秋水,抿着嘴:“你是作家,可我是学生,我怕你看不起我,我忍着,不去看你,我等你,看你究竟来不来。嘻嘻,你终于来了。”

  “我几乎每天旁晚都站在天生河堤上了望你,你没看见?”

  “我没想到,你那么忙,哪有闲工夫?”

  “我想你,真的好想你。你看,我给你写的诗。”我掏出一个类似诗集的小日记本,那里面已经有五首情诗了,“我念给你听,好吗?”

  她一把夺过去,羞得低着头,小声说;“不,人家自己看。我求你,只说你是我的老师,咱们好多来往。”

  我故意装糊涂:“为什么?”

  “我们全家人都知道了你,尤其是我五哥,他很想见见你。”

  “我多想单独和你在一起,就像那天晚上。”

  “你带了画风景的工具了吗?”

  “带来了。”

  “那你就可以在我家呆两天了。”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

  “瞧,我妈回来了。”她赶忙闪在一旁,离我很远的地方。我也正襟危坐,像个老师的架势,可我的心里是多么高兴啊,一个我梦中的情人爱上了我,我的事业与爱情将要双丰收了。主哇全你保佑我。

  十三。可恨!有心栽花花难开(4)

  4.进来一个胖而高的老婆儿,他头发花白,眼睛花而大,脸圆而阔,慈眉善目的。

  “妈,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我的老师。李老师。北京人,画匠。”

  “啊,早听说了。难得这女子爱看书,一放学就抱本书看,门也不出。小萃,快给客人做饭啊。”

  “哎。”小萃赶忙去挖面,合面。

  “李老师今年多大了?”

  “39岁。”

  “几个娃娃了?”

  “我还没有成家哪。”

  “不可能吧?我看你的娃娃恐怕有小萃这么大了吧?”

  “妈,你问这个干甚?李老师是眼光高,就想碰一个志同道合的女孩。人家的理想就是当作家,现在已经写完了一部25万字的长篇小说。”

  “这女子,嘴比刀子快,心比豆腐软。”

  “咦,真的,我的手稿给你带来了,你是我的第一读者,请你多提宝贵意见。”

  我从工具兜儿里拿出四个日记本。小萃如获至宝,急忙过来要拿。她妈急忙说:“咋?手还沾着面哪。”

  她吐了吐舌头,又继续合面了。

  “李老师,我抓紧看,然后,你把稿子送到巴盟文化局去。”

  “对,先让那里知道有我这一号人。或许将来对这本书的出版有好处。”

  “现在,冤假错案全平反了。形势太好了。你这些年卧薪尝胆绝对会有回报的。”

  “这女子,人家是一边干活一边说话,你倒好,老停住手。这饭甚时候您吃上啊。”

  “妈,人家在商量正事哪,你别搅和好不好?”

  “甚正事?让妈听听。”

  “李老师的书一旦出版,就会立刻出名,就会引起政府的重视,就会安排他到文化局工作,就会实现他多年奋斗的目标,当作家。这还不是大事啊?”

  “八字才有一撇啊。我是一贯奉行‘是金子总会发光’这个宗旨的。”我深深被她的话燃起了激情与幻想,我情不自禁地说,“我还要听你的,将我在打光棍时遇见的那么多可爱的女人以及我的心理历程写出来,保险即好看又有意义。”

  “其中是不是也有我啊?”

  “当然,我还要浓墨重彩呢。”

  “做甚呢?不吃饭了?”他妈又催促了。

  “行了,保险你说话我不爱听。”小萃小声嘟囔着。然后挖一碗耗下的腌猪肉倒在锅里。

  我忙说:“太多了。”

  她说:“多了才香呢。”

  她妈急忙下地将她扒拉到一边,说:“去、去、去、你呀,就这心不在意的样子,煮出的饭又油又腻,有法儿吃吗?还是我煮吧。”

  她妈舀出一半油肉,炝上葱姜蒜和酱油,屋子里立刻弥漫了香味。

  我再看小萃,她已经抱着我的作品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一会儿她三哥、五哥相继回来了。小萃做了介绍。她五哥说:“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呀。”

  (bp;她三哥说:“李老师,我妹妹可是真崇拜你啊,几乎把你挂在嘴边上了,所以,我们对你是既陌生又熟识啊,早就盼着见你一面,好讨论一些问题了。我们这里可是太闭塞啊,只能靠广播了解一些形势。”

  此时,广播里突然播放出郭兰英唱的《南泥湾》来,啊久违了,这悠扬婉转的歌声。我们都跟着唱起来,我有了获得解放的感觉,我提议:“咱们唱一段《解放区的天》吧。

  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

  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

  民主政府为人民呀

  邓小平的恩情说不完呀

  ……

  看来,同为最底层的人还是有共同的心声的。

  “李老师,给我们朗诵一首诗吧。”她五哥提议。

  众人拍手,这一家人是多么红火亲热呀。

  我朗诵马雅可夫斯基的长诗,它能代表我的心声——

  我希望

  读完了

  这部书

  离开住宅的小天地

  再向前进

  紧跟着机关枪的射击

  像刺刀似地

  闪耀着

  我的诗章

  我希望从这部书里

  透过眼睛的欢乐

  经由幸福的见证

  向疲惫的肌肉

  注入

  创造的

  和激动的力量

  小萃点点头眼里是激动的泪花。

  十三。可恨!有心栽花花难开(5)

  (bp;5.下午,杨小萃的哥哥都去生产队劳动,她妈妈也串门去了,我则在靠窗台的炕桌上给她家画玻璃风景。我一边画一边给她讲我的另一本长篇小说《战取爱情》的构思和故事,以我自己打光棍的遭遇为原型,经过艺术构思,写一个有理想有抱负有才干的青年,只因为爸爸是右派就打了光棍,而他为了找到真正的爱情,为了实现当作家的理想,如何在灵与肉的搏斗中挣扎,他的心灵已经被扭曲,恶的念头不断滋生,逐渐发展为报复社会,报复女人,但是在他与很多女人的接触以后,在接触了信仰以后,爱占了上风,逐渐战胜了邪恶,使他没有走向人性的沉沦,而是灵魂得到了升华……

  上一次在我家里,我只是向她讲了我的遭遇的大概,没有详细讲我的灵魂深处的东西,现在我爱上了她,我就要将完整的我和盘托出,将一个立体的多层面的复杂的人,这一个我,呈现在她的面前。让她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好人,也不是一个坏人,而是一个有思想、有灵魂、有感情、有优点、有缺点的活生生的人,这样,我没有隐瞒、没有虚假,将真实的我交给她,让她抉择,我才对得起她少女的纯真无邪。

  她边听边流泪,最后,她抱住我的脖子,将鼻涕眼泪蹭了我一脸,说:“我爱你,我没有看错你,你不仅是一个作家,还是一个好人,一个值得爱,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我也紧紧地抱住她,热烈地亲吻她,浸沉在无比幸福之中。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离我很远地靠在炕脚的被垛上,拿起那只带针线的袜子继续补起来。她小声说:“以后咱们不要来往得太亲密,我怕同学们知道,更怕家里人知道。你知道了我的心,我也知道了你的心,你就放心好了,我绝对是属于你的。”

  “可是,我想你,你想我,怎么办呢?”

  “那就像鲁迅和许广平一样写两地书,各写各的日记本上,然后,再交换着看。”

  我说;“行,不要耽误你的学习。”

  “可惜我岁数小,如果大几岁就好了。”

  我故意问:“好什么?”

  “马上就可以跟你在一块儿呀,多幸福。”

  “可是我比你大那么多岁啊。”

  “鲁迅不是也比许广平大那么多岁吗?怕甚?我觉得跟你在一起真快乐,真甜蜜。”

  “可是我只跟你见两次面啊,你就那么放心?”

  “爱情是用心灵而不是用眼睛看的。”她笑再说,“知道这是谁说的吗?”

  “莎士比亚的《第12夜》,他还说:爱情不是花荫下的甜蜜,不是桃花园里的蜜语,不是软绵绵的眼泪,更不是死硬的压迫,爱情是建立在共同基础之上的。”

  “我一见到你就好象认识多年了。只有你使我从心里服你,听从你,别人谁也不能。”

  “爱是理解的别名。我觉得只有你能用整个心灵理解我。”

  “你能等我吗?等我到21岁以后……”

  “我能等,只怕你妈妈不行。咱们俩的爱,没有人能理解。你的阻力实在太大了。”

  “所以,为了我,我求你暂时忘了我,千万别暴露,为了我你要好好干,创造条件等我,。我只要一到高中毕业,21岁,我就能主动脱离家庭,自己做主跑到你那里去,我知道,我的选择是对的。听话。”

  “啊,我的心里是这样甜蜜,我找啊找啊,终于找到了爱情,你将是我生活的另一根支柱。为了你,我愿意忍受一切。”

  “盼我快快长大吧。到那时,你写作我演出,我还可以做你的助手和学生,那有多好啊。”她完全浸沉在遐想之中。

  然而我清楚地知道,在中国正如鲁迅所说‘挪一张桌子都非常难’。何况,我们这个爱情的幼苗呢?她的话是十分明智的,一旦暴露,太阳的暴晒,大雨的浇淋,这株幼苗就会死掉的。

  杨小萃交代完该说的话,就放心了,然后,轻轻地唱起来——

  心同意合找了你

  枪崩刀砍不后悔

  你变成龙我变成凤

  一翅翅飞在半空中

  我却唱起了电影《十字街头》的插曲——

  贫穷不是从天降

  (bp;生铁久炼也成钢

  只要努力向前进

  哪怕高山把路挡

  郎里个郎里个郎里个郎

  遇见一位好姑娘

  心爱的好姑娘

  天真的好姑娘

  不用悲不用伤

  人生好比上战场

  身体健气力壮

  努力干一场……

  。想看书来

  十三。可恨!有心栽花花难开(6)

  6.两地书(1)

  木子:你好。

  这几天我母亲经常在我耳边唠叨:小萃呀,你可千万别爱上那个人,他岁数那么大,又是口里人,咱们不知道他的底里。再说,别人会怎么看你呢?他们会说你是夜叉,说你有毛病,不然怎么找这么个人呢?

  我真不知道咱们的事是怎么暴露的,大概是我那该死的眼睛吧。说真话,这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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