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逸南转头问妻子:“是这样吗?”
叶娴仪生气的说:“你知道你儿子‘爱到愿意为他去死’的人——是个男的吗?!”
秦逸南一愣,脸色顿时有些暗,但仍然冷静的说:“功儿,我需要解释。”
秦功看着向来有容乃大的父亲竟然也无法接受,顿时向後退了两步;他阴沉的说:“不必了,要是你们无法接受小寒——也可以不用接受爱着他的我;抱歉我现在首要的事情是找到小寒,儿子先走了。”
“站住!”秦逸南厉声道:“我不记得有把你教育成这麽不冷静的人!我没有说要不要接受你的爱人——我现在要的是解释!”
秦功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他几乎是将要哽咽一样的语气:“我没有时间解释!我们在这儿安安稳稳的聊天的时候,我不能想象小寒会遇到什麽不测!”
他抬起头来,双眼红得可怕,“我一直以为自己的父母能够看得比一般人透彻,可是现在看来又有什麽区别呢?你们为了所谓的企业形象,就可以断送我和小寒的幸福——相比之下,小寒是多麽让人心疼的体贴——”
秦功看向自己父母的眼神忽然变得严肃,他郑重的说:“为了让我不丢脸,为了让你们更容易接受他——妈妈,他做的,不只是穿女装而已——他为了秦家,怀上了我的孩子。”
“什麽?!”
呆愣了三秒,叶娴仪脱口而出惊呼,连沉着的秦逸南也一脸讶异。
“我在洛马琳达大学医学院念研究生时,研究的课题就是人为的宫外妊娠,我和教授曾经在师母身上将这个课题变成现实;小寒执意要接受这个手术,所以——他现在的肚子里,怀着你们的孙子。”
一句话像炸弹一样震得叶娴仪呆在原地,秦逸南在惊讶之後,连忙追问:“你们成功了?”
秦功无言的点点头,他轻声说:“孩子已经三个月了,因为小寒很瘦,所以还看不太出来,而且小贝比像是在和我捉迷藏,用超声显像总是看得不太清楚,我只是每天贴在小寒肚子上就能听到那小小的脉动;小寒说没关系,不必知道孩子的性别也可以,他想等着最後一刻的惊喜——这个小傻瓜,到了20周怎麽说也能看得清了啊。”
“他妊娠反应很大,每天吃的都不多,作为一个产科医生,我懂得生宝宝对于母体的好处与坏处,小寒这样,其实是对他身体很大的一个负担和消耗;我想小寒也知道,可是他脸上总是幸福的表情。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天使——没有性别没有任何恶劣性格的天使……我无法让你们知道我有多爱他,就如同无法让你们知道他有多麽爱我;无所谓,我一定会找到他,我们一家三口会过的很开心——即使你们不觉得这是多重要的东西——无所谓,只要我知道什麽才是我最重要的就好。”
“我不知道……”叶娴仪还不能从惊吓中回神,她喃喃的低语:“我不知道他……怀孕了——他看起来很没精神,我以为是因为舍不得离开你的原因——我——我真的不知道!”
秦功比哭还难看的一笑,说:“你的‘不知道’要让小寒受多少苦——他怀着孩子,没有工作和房子,身上也没有多少钱——他总是不要我的钱——他甚至没有一个身份!为了在世人眼中成为一个‘女性’,原本的白小寒‘去了’美国,现在的是个没有任何背景和学历的美籍华人——他甚至没办法办一张信用卡!而且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人生活——我只要想一想就撕心裂肺!”
秦功说完,场面忽然安静;好一会儿,秦逸南开口道:“先把人找到吧。”
“老公——”虽然因为孩子的事情心里慌乱,但先入为主的观念还是让叶娴仪忍不住开口阻止。
秦逸南抬手挡住了妻子的话,他看着儿子说:“且不说这孩子已经怀上你的孩子——光光愿意吃苦为我们秦家生孩子就足见他的决心,我没有见过他,不能断定你们是否合适,也不能判断你找上一个男孩是对是错,但是起码的,我不会阻止你追求你的幸福。”他转身对叶娴仪说:“你也清醒清醒,现在吃亏的是人家,你的儿子不过是个坐享其成的受益者!哪怕他确实是个男孩,但愿意为了你儿子牺牲那麽多,我们就得对他心怀感激!你自己想想你的做法,和一个仗势欺人的市井俗妇有什麽区别?今天他要是出了什麽意外,你对得起功儿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如果他的孩子出了什麽意外——你不会後悔遗憾一辈子?即使是个男孩生下的,那也是你的孙子!”
一直态度强硬的叶娴仪,这一刻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里只有一句——你的孙子。
万一,要是那个让人心酸的男孩有什麽万一,要是那个小小的还没出生的孩子有什麽万一——
叶娴仪突然浑身一冷,她抓住秦功的手,急忙道:“功儿,功儿,快把他找回来,你不是说b超看不清楚,而且他的食欲很差吗——我们叶家有多胎史,而且因为分裂发生太晚,几乎都在围生期就夭折了!”
石老师有话要说:
冷枫同学,因为你鼓励了我的冷笑话,所以下一段小寒的情节我会虐的!米兔嘛,好啦,事情要一件一件做嘛,不要心急啦~小敏咩,石老师是别扭天然病弱总受。君,我提前完成你交代的指标,今天就再放一话上来了,所以表扬我表扬我表扬我……
还有啊,君,石老师写完医生就不写文啦,所以应该不会再开新文了(当然以石老师这麽任性的性格,也说不准啦哇哈哈哈),最多就是写几篇番外而已了。
那麽,再见了~~下一章会虐的(这次是真的),大家要来看喔~
你是我最美的风景
今年的雨季很长很长,山壁上的树木长得很茂盛,斜斜伸出的枝桠翠绿欲滴,因为风吹过而微微摆动,像情人温柔的手抚过额角。
火车在铁轨上发出巨大却温柔的声音,一节节的车厢就像一帧帧胶片,组合起来的是无数人的悲欢离合。
白小寒坐在车窗边,看着丘林美丽的绿树蓝天交相辉映,偶尔一闪而过的湖泊,好像巨大的镜子,云层中的缝隙洒下笔直而薄如烟雾的日光照在水面上,闪烁着一点一点颗痢☆的闪光。
于是,毫无预兆的,就流下眼泪来。
有人说,旅程本来就容易让人伤感。但这一刻,白小寒却并不只是哀伤自然的无常与永恒。
人生本来就是有很多分别和相遇组成的,如果为了每一次的邂逅而伤感,这是很傻的事情。
可是白小寒就是一个傻气过了头的人,他总是惦记着每一回的相识,总是把人与人之间奇妙的能够相遇的几率看得很重要,觉得这些都是无可取代的珍贵回忆。
然而,没有一次,没有一次的分离,像这一次痛苦。
过往因为或长或短的相识而产生的惆怅,还有分离的悲伤,最後总是会化成“大家都要加油啊”的励志心情,然後爱哭的小白会觉得日子更加有意义,阳光更加灿烂。
只有这一次,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一样。
有些人你天生就没有办法避开,从相见的第一眼,你就知道,这是你这辈子最大的劫数,你并不是会为他遭遇挫折或者死去,但是你会因为和这个人的羁绊而删改了所有过往。
你将为他变得勇敢或者怯懦,博爱或者自私,真诚或者敷衍。
你为他哭为他笑,你说你的青春是因为他而开始,其实你的整个人生都是从他这儿出发的。
有人告诉你——这些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爱他。
躲不掉啊,所以,你为了他付出你可以付出的任何东西,你最大的牺牲是不再能够掌控自己的心。
当人们无法自控时,如果没有对方的救赎,那麽也就是一个悲剧的开始。
可是,偏偏那个人也是那麽的珍视自己。
白小寒想,如果秦功不是从第一眼就认定自己,那麽现在自己不会有这麽无法割舍。
那个张扬跋扈的、自信的、没有彷徨的美丽的男人,他认定了,就没有放开的打算。
他奢侈得将平凡的日子过得每一天都像倾城之恋,他隽永得把所有惊世骇俗的告白形容得就像永恒承诺。
要是试想一下,就没有人会奇怪;一个王子一样的男人,那麽决绝果断的爱着你,他像骑士像老师像益友像兄长,他把你照顾得无微不至——他不去想性别身份资质任何一切,他就是把你捧在手心里一样的爱着你。
假如你是一颗种子,泥土温柔的拥抱你滋养你,期待你开出美丽的花朵,你能想象离开泥土以後吗。
看着车窗外恣意绚烂的景色,白小寒忽然後悔不已。
好多事情,还没来得及记住。
记着他喜欢吃的食物,却还没来得及记住他爱抽的烟。
记着他喜欢看足球,却还没来得及问他喜欢什麽歌。
记着他上次看的电影,但忘了他最近在看的书。
记着他有爱穿衬衫的习惯,但似乎不知道他喝什麽样的酒。
曾经一起去过的餐厅和水族馆,不知道把合影塞进了哪一本相册。
上次约好要去的郊游还没有兑现。
计划要去西班牙和意大利的事情,总是被怕花钱的自己拒绝。
……
第一次见面,他说他叫做秦功,为什麽自己没有也立刻自我介绍?
刚刚成为小护士时,叫夜班的他起床总是会被他占便宜抱进怀里,那时为什麽没有在那个怀抱里多停留一秒?
舍友的男友为什麽不早一些袭击自己,这样就可以早一些到流氓医生的身边。
男人第一次告白时,自己为什麽只说了愿意和他交往——明明应该说“我也爱你”的啊。
以前为什麽不多读一点书,这样也不必看着男人和好友斗嘴,自己只能在一旁羡慕。
为什麽要怀疑他会喜欢上别的女人——你的不自信有没有浪费和他的一秒锺幸福呢?
你决定要怀上他的孩子时,是不是太自私了一点,是不是还不够为他考虑,是不是轻视了你在他心中的地位?
你因为有了宝宝而觉得幸福时,是不是忘记了幸福的真正原因是那个默默包容你所有任性的男人。
……你就这样自以为是的说着为他好就擅自离开他,是不是因为害怕背负毁了他的重担的懦弱行为?
……
还有好多事情,我还没有记住,还有好多地方,想要跟你一起去——
还有好多“为什麽”没有来得及和你说谢谢和对不起。
我没有那麽厉害,可以一转身什麽都说“没关系”,我想要时间再长一点长一点,我想你再耐着性子陪我一段时间——十年或者五十年?总之,希望你陪我走到我成熟一些、聪明一些,开始学会不为离别和遗憾而痛哭失声。
白小寒张口咬住握起的的拳头,眼泪像要榨干身体的水分一样流的整张脸都是,袖子和前襟甚至被浸湿。
哭成红色的眼睛不敢闭上,只能看着那些像是要教会你学习“沧海一粟”的窗外美景;越是美丽的风景,越是残忍的让你体会到自己的——後悔。
其实也可以在下一站下车,买一张回程的车票——甚至于只要打一个电话,你知道就会有一个男人为你飞奔而来。
不离开,我们还能偷得几十年的幸福,我们会有更加美好、不再有遗憾的生活,我们还会有一个孩子,我可以体会到与他血脉相连的深情。
我们一同面对每一次晨光与晚霞,我要再给他做饭洗衣,我要每天在他的臂弯中入睡,在他的微笑中醒来。
我在死的那一刻,会幸福到流下泪来。
我不能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还有情侣比我们幸福。
可是,说过的——再来一次,还是会选择离开。
这无关于自尊或者自卑,只是我微不足道的一点回报。
我知道你不会喜欢我这个礼物,但是相信我,这是我拾回热恋之外的理智所能给你最好的礼物。
我希望有一天听闻你的成就,希望你能过上更正常的人生,希望你有一个美丽的妻子,她能给你更多的帮助,而不必让你整天照顾他、甚至担心他的真实性别被发现。
我希望我们的牺牲换来的不是你的愤怒,而是更好的人生。
我早就决定要把人生都送给你,这是我的任性,很对不起;但我也只是希望你更加幸福而已。
眼睛模糊成一片,再也看不清窗外的风景,白小寒听着永恒不变的火车声响,心中丈量着彼此越加扩大的空间距离,第一次明白了自己所作的这个决定——将要承担怎样可怕的代价。
努力的、孩子气的用力擦掉眼泪,纤小的手掌轻轻抚上微微起伏的肚子,白小寒轻轻告诉自己——就像秦功母亲讲的那样,努力去获得更好的人生,才不会对不起今天的分离。
也许有一天,我们都成长了,获得更大的力量,那就有再一次邂逅的机会。
功,没关系,我等你。
石老师有话要说:
你们有没有觉得到这儿戛然而止比较唯美(对不起不要打我)~
现在是回复留言时间——米兔小朋友,我都说孩子是无辜的,当然不会随便拿孩子开刀;晓岚殿,你要是能够接受我每周一、两千字的速度我倒也是可以写新文的啦;终于被你表扬了好得意好得意~~佐藤修罗你不要破坏我的善良形象!还有谁能虐得着你啊喂!r谢谢你的留言,但是石老师总是免不了要去沉思一些伪文艺问题,所以写作瓶颈啊瓶颈。
那麽,这一章还是没有被虐到的同学非常对不起,我在反省了,下一章一定虐!
不过大过节的写虐文好像也不大好,所以,作为补偿,石老师会写一个甜蜜蜜的番外补偿大家,就是四分卫的番外,大家明天可以去《四分卫的小点心》寻找。
好了,那麽明天见吧~~
失踪的小护士
“什麽?!找不到?!”
任涵从沙发上弹跳起来,一反低调的常态,惊呼出声。
宋长卿将他拉回沙发,轻声说:“宝贝,小声一点,功已经很难过了。”
任涵看了一眼站在落地窗前的秦功,乖巧的点点头,低声问:“到学校一查,不就知道家庭住址了吗?按照小寒的性格,一定会和家人联系的啊!”
“就是没有地址啊,”宋长卿揉揉太阳穴,回答道:“这也是功现在之所以那麽郁卒的原因——他自责和小寒在一起那麽久,却不知道小寒父母早就不在了。”
“什麽!”任涵捂住嘴巴,虽然短短的时间,可是他已经和命运与自己相似的白小寒成为了好朋友,听到这种消息,无法不感到难过,“小寒是孤儿?”
“准确来讲,应该说是一直辗转于各个亲戚家,可以说童年非常辛苦。”宋长卿也因为这个消息震惊了很久。
听到这里,任涵已经开始有了泪意,“你是说,被亲戚丢来丢去?”
宋长卿看了秦功的背影一眼,点头说:“可以这麽说。功的爸爸派了很多下属去,找遍了小寒所有亲戚,据说都是些势利的家夥;而且,据说小寒每个月都还在寄给他们自己上大学时候的费用。”
“而且,”宋长卿接着又说:“小寒似乎没有坐飞机,而乘坐的交通工具又都是不需要登记身份的,再加上他身上带着的是‘’的身份证,无法通过官方的系统查询,他没有带走功给他的信用卡,连消费记录都查不到——可以说,要找小寒,简直是大海捞针。”
“那……只能用最原始的刊登寻人启事了吗?”
宋长卿摇摇头,大手轻轻摸上妻子微微凸出的小腹,“别忘了,小寒现在和你一样是怀孕的状况;我们不清楚他现在是以男生还是女生的身份在生活,一旦弄错了,岂不是让他陷入困境吗?”
任涵着急的皱起眉头,片刻後突然惊喜的说:“小寒没有带走功给他的卡,那麽他一定会去找工作的!以功在医疗界的人脉,不是很轻易就能找到吗?”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功突然开口了;他没有转过身,只是低声道:“这个我早就想过了,全国各地的大小医院我都安排人去联系人事科……可是,到目前为止,连一个叫做‘白小寒’或者‘’的人都没有!看看我到底做了什麽蠢事?是我删改了小寒的资料,是我让我自己找不到他的,是我!他怀着孩子啊,他要怎麽生活下去?我已经知道了他那麽辛苦的过去,为什麽现在明明知道他还在受苦,却还是无能为力!”
向来意气风发的男人绝望的样子,让作为好朋友的宋长卿和任涵看着心酸不已;但是谁也开不了口——这种事情,什麽样的安慰都显得那麽苍白。
好一会儿,秦功忽然大步往外走去,宋长卿不安的站起来轻声问:“功?”
秦功头也不回的答道:“我不能再等下去了!我不能再忍受小寒可能正在受苦的一秒锺!不管找到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小寒,我还有那麽多的对不起没和他说,我还要做好多事情来弥补他,现在就认输怎麽行?小寒还在等着我啊!”
话说完,他就大步走了出去。
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哭了更让人心酸。
宋长卿捏了捏妻子的手,轻声说:“不会有事的。”
任涵红着眼睛用力的点点头:“嗯!小寒一定能找到!”
石老师有话要说:
抱歉,本来说要虐的,但是石老师有点发烧,我们择日再虐吧,非常抱歉。
另外,晓岚,一直很感谢你的留言支持,怎麽可能讨厌你呢?习惯了你的犀利少来给我扮柔弱!佐藤修罗君,请问如愿以偿吃到肉了吗?期待甜蜜的r,希望四分卫番外让你觉得甜蜜了~还有说被虐到的小洛和bb,哇哈哈哈虐不到你们我还搞个屁啊!,我也最喜欢这种淡淡的虐,朕龙心大悦啊大悦!还在看医生前几章的霜月的樱花,真希望你能早日看见我的回复~~你的每一条留言我都非常喜欢喔~~
如果不喜欢虐的同学可以去看四分卫的番外(甜蜜蜜的傻瓜小白文),这是链接君:://…/。p?=18006
那麽,再一次——被我骗了数次的同学们,下一章真的虐了(狼来了麽?)
下一章见~
重现希望
然而这一找,就找了四个多月。
当冬天来临的时候,依然没有白小寒的音讯。
秦功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阳光了。他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脚边堆满了酒瓶,房间的窗帘拉得严丝合缝,整个屋子既黑又有一股浓烈的酒臭。
“呜呜呜~”
可可跳上沙发,用头不断地顶动秦功的手,可是主人像死了一样,没有一点反应。
秦功没有睡着,可是他也不想醒过来;这四个月以来,他想尽各种方法,去了无数地方,每一次以为就要找到白小寒时,结果都只是一个长相相似的人而已。越是充满希望,等到的结果就越是失望。
每次回家,他都会神经质的觉得可可很兴奋,或者厨房被人收拾过了,于是他坚信白小寒没有离开自己身边,他常常会趁自己出门以後回来照顾可可。
于是秦功就很少再出门了,他相信这样总有一天能见到爱人。
屋子的门被人打开,秦功像触电一样从沙发上弹跳起来;可是当他看清来人时,眼中的绝望连对方都看得一清二楚。
叶娴仪站在玄关,手足无措,不知该不该走进去。
对于儿子颓废的表现,她从一开始的生气,慢慢变成了懊悔和自责;其实仔细想一想,她也并不是讨厌那个叫做白小寒的孩子,因为先入为主的想法,因为不能允许家族形象被破坏而擅自拆散他们,她发现自己破坏掉的,不只是两个人的幸福,还有自己的家庭,甚至儿子的人生。
“功儿……”叶娴仪犹豫的开口,但并没有等到秦功的回答。
她蹉跎了一会儿,还是走近沙发,对着再一次背对自己躺下的儿子说:“功儿,我知道我现在做什麽都为时已晚——我也没用资格来说这种话,但是只要我还是你的妈妈,我就不想看着我的儿子变成这样!难道你就想这样过一辈子?”
沙发上的人一动也不动,没有对身後的母亲做出任何反应。
“呜呜——”叶娴仪终于忍不住哭起来,她失去力气的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哭道:“你想要妈妈怎麽样做才肯原谅我?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们啊,我也只是一个母亲而已,我只是想要你幸福而已啊……功儿,我该怎麽做,该怎麽做你告诉我啊……呜呜呜……”
叶娴仪还在哭,忽然感觉有人搂住了自己;睁开眼睛,看见秦功抱歉的表情。
“妈妈,对不起,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只是气我自己而已。抱歉,我迁怒于你,只是我找不到原谅自己的方法。”
听到儿子几个月来终于对自己说话,叶娴仪傻傻的没了声音,只有眼泪越流越凶;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揪着秦功的衣襟,急切的说:“功儿、功儿,别再惩罚妈妈了,也别再惩罚你自己了,那孩子——白小寒他离开你是为了你能活得更好,要是他知道你现在的样子,该有多心疼和失望?功儿,就当是为了那孩子,你要振作起来!妈妈已经放下成见了,我听了长卿和我说的那孩子的身世,妈妈已经後悔了;我当时只是担心他是个轻浮的男孩,怕他毁了你的一生,可是现在我知道了他为了你怀上孩子、知道他从来没有贪图过你的一分钱——我知道自己错的离谱了!只要咱们能找到他,妈妈答应试着去接受他,好不好?功儿,你要振作起来,他的预产期就快到了,再不找到他——总之,功儿,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希望,也是那孩子的希望啊,求求你别再这样作践自己了。”
秦功愣了一下,看向自己熟悉的母亲,发现那个原本无论何时都仪态万方的贵妇人,不知何时眼角竟然有了细纹,几个月前还神气孤傲的女强人,此时看起来是那麽可怜和小心翼翼。
心忍不住疼了起来,自己一直陷在对小寒的思念中,忘记了母亲也是这个世界上对于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人。
“妈妈,对不起,我……你说得对,现在不是消沉的时候,你们为了我而做出的牺牲,我却没有接受你们的心意——我会振作起来的,也会努力去找小寒的——就算是一辈子的时间……”
一想到自己疼爱如珍宝的宝贝,秦功的声音再一次颤抖起来。
场面又陷入沉寂;叶娴仪忽然像是想起来什麽,她慌忙从包包里掏出一张报纸,指着其中一则版面不太理想的信息对秦功说:“功儿功儿,这是我今天来的目的!这几个月以来我也四处派人寻找那孩子的音讯……你看,这是我无意中看到的一张外文报纸,里头有一则国外志愿者在国内一个边远小村子的见闻,因为版面太靠後,没有引起什麽反响;但是因为里面提到一个‘’的名字,所以我特别留意了一下;看完之後,我觉得文中提到的这个‘’,和白小寒简直太相似了,所以……功儿,我知道你这几个月以来经历了多少失望,单凭这一则小小的新闻——根本算不上什麽依据;妈妈也想过先让手下的人去看看,但是看着你最近的样子,妈妈实在不忍心——你就当去散散心吧。”
秦功急忙接过报纸看了起来,原本叶娴仪只打算让儿子“散散心”的信息,却在一瞬间让秦功僵直了身体。
“‘……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子里,不亚于特里萨嬷嬷一样的存在;一方面让废弃多时的卫生所重新运作,成为了这里唯一的护士,另一方面在仅有的一所小学兼任一年级和二年级的语文和数学老师……怀孕的以她的准妈妈爱心帮助了这里二十一名学龄儿童以及饱受疾病折磨的村民’……妈妈……”秦功睁大了眼睛,对叶娴仪说:“是小寒……一定是小寒!”
他指着里面对于普通人而言再普通不过的句子,声音颤抖的说:“这一定是小寒!原来如此,我一直在正规医院寻找他,完全忽略了——有多少非正式的医疗机构是完全不需要求职人员的学历和简章的!”
叶娴仪呆了一瞬间,心也剧烈的跳了起来——难道这一次自己终于可以做出一点弥补了?对于那个可怜的孩子。
石老师有话要说:
还是不忍心太虐啊~~
话说总觉得医生文向着我也不知道的方向前进了,现在看来完全和标题不是同一篇啊呀麽得~~
咳咳,那麽,留言的米兔,感谢百忙之中抽空来捧场!喜欢甜文的撅嘴303同学,放心医生不会虐太久;至于问道为什麽石老师的笔名叫做“石老师”的遗梦君,我必须负责任的告诉你,石老师不是我的笔名,本人的笔名叫做“神农本草经”【吐槽无力】,石老师是我现实生活中的绰号思密达。
好吧,看石老师今天来个几连发!至于到底发几章……嘿嘿嘿,看你们的留言了~~
勇敢
第十章
“娴仪,或许你应该在下一个城镇下车,你应该休息一下。”秦逸南搂着妻子,皱眉看着她因为颠簸的山路而晕车的样子。
叶娴仪摇摇头,裹紧身上的毛毯,低声说:“没关系,我要第一时间见到那孩子……我只要睡着就没事了。”
坐在越野车前排的秦功回过头看向自己的母亲,想要开口再劝她;秦逸南却对他摇摇头,搂紧了爱妻,替她揉按着太阳穴。
见母亲似乎渐渐有了睡意,秦功也稍微安心;他转回身子,重新展开那张被他看了千万次的报纸——
“……笔者日前跟随基金会的慰问团来到了这个传闻中异常贫瘠的村落;尽管自然环境优美,却无法掩饰落後与荒芜;没有铁路直达,甚至没有客运路线经过,这里的人想要到达最近的城镇,唯一的方式就是——步行。慰问团的车队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行进了大概半天的时间,才终于走进这个与世隔绝的村落。在这里,笔者见到了与一切落後的地区相同的贫乏,也有与一切落後地区相似的淳朴村民;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有一位先我们一步的志愿者。”
“是一位美丽的女性,对于自己的身份,她似乎不想多谈,也婉拒了我们的采访以及拍照;但是在笔者抵达这里的三天里,却无时无刻不听到她的名字。这里因为交通的不便,许多罹患疾病的村民无法得到及时的诊治,拥有护理理士学位的在来到的第一时间里,就运用自己的专业能力以及极少的医疗资源帮助了这里的人们;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子里,是不亚于特里萨嬷嬷一样的存在;一方面让废弃多时的卫生所重新运作,成为了这里唯一的护士,另一方面在仅有的一所小学兼任一年级和二年级的语文和数学老师。不懂英文的孩子们无法念出的名字,所以都亲切的称呼她‘丽娜老师’——怀孕的以她的准妈妈爱心帮助了这里二十一名学龄儿童以及饱受疾病折磨的村民。”
“在来到这里的半年里,得不到来着官方的任何一点薪金;从她身上的衣物,可以看出来之前她所过的富裕生活,但是,她却愿意在这里呆那麽久,每天除了帮助患病的村民以及孩子们的学习,还要自给自足——据孩子们说,刚刚来到这儿的连除草都不会,但现在,笔者看见她已经能熟悉的完成整块菜地的整理了。”
“当笔者聊及的孩子时,一直心情愉悦的她露出了困扰的神情;坦言孩子的出生是她现在最大的烦恼,因为身边没有一个人懂得医术,所以整个分娩过程将由自己完成——假如万不得已,甚至包括剖腹产。”
“对此,笔者感到不可思议,即使能够自然分娩,但剖腹产——尤其是不打麻醉的剖腹产,简直不可想象。于是笔者提议由村里懂得接生的妇女帮助生产或者到附近的城镇分娩;然而却不希望麻烦别人,认为自己可以做得很好——她微笑着说,虽然是无意的,但是为了这一天,她已经在孩子的父亲那儿得到了太多的帮助,她相信自己有能力完成这一切。”
“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子里,笔者见到了太多人类为了生存而创造的奇迹,然而的故事却是其中最让人感动的。在车队即将离开的时候,孩子们跟着车子跑了很久,脸上是最纯净的欢笑;而也站在欢送的人群之中,看着她娴静温柔的笑脸,笔者忍不住热泪盈眶;这个善良的、有时反应会慢半拍、其实有些笨拙的女孩,简直是一个传说一样的存在,为了提醒我们,世界上还有可以称之为感动的心情。”
看到这里,秦功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心中充满了怜惜、心疼与骄傲;他曾经坚持要呵护一生的小人儿,其实比自己坚强太多;在自己因为思念而日夜买醉的日子了,他的柔弱的小护士却做了那麽多令人惊讶和感动的事情。
在想方设法联系了文章的作者後,秦功越来越坚信这就是白小寒;但即使、万一,到了最後,发现这只不过又是一个和白小寒相似的人时,他也不会再失望或者颓丧,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小护士一定在世界上的某个地方,像这样坚强而有意义的活着。
放下手,眼睛里还有红过的颜色,但更多的是希望。
石老师有话要说:
今天的第二发,想看重逢就给朕快点留言!!
重逢
接近傍晚的时候,三辆悍马车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在爬过最後一个坡之後,秦功终于看见了那个文中提到的小村落。诚如作者所言,这里尽管自然环境优美,却无法掩饰落後与荒芜;由于地处丘林地带,地势起伏所以缺乏耕地,所有建筑物都是竹子、茅草、木头和泥砖搭建的;在这个晚饭时间,各处都有炊烟升起。
没有多余的停留,秦功几步就走到最近的一户人家;虽然门没有关,但他还是礼貌的敲了敲门。
屋子里玩闹的小孩看见陌生的人,有些害怕,一起跑到了隔壁厨房;秦功不大一会儿就听见有个女性用方言说:“自己玩,不要搅我,你爹做活回来吃不成饭,看他不打你几个臭丫子……什麽?外乡人?我看看去。”
女人从里屋走出来,一面用围裙擦着自己的手;看见礼貌微笑的秦功,她问道:“你啥子事?”
秦功有些急切的问:“你好,请问‘丽娜老师’住在哪里?”
女人动作一顿,马上警戒的看着秦功,问:“你找老师做什麽?”
秦功难以压制心里的激动,语气微颤:“我是的丈夫,因为他悄悄离开我,到这里做志愿者,我找了他很久。”
女人没有怀疑,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她一改先前的警戒神情,换成相当不标准的普通话,笑着说:“原来是老师的男人,快进来坐!进来进来,大家都进来;老师的亲人就是我们的亲人!”
自家小白受欢迎,秦功也与有荣焉;但是他已经受不了再晚一秒见到小护士了,所以客气的说:“谢谢您了,但是我想赶快见到,能不能请你告诉我她在哪儿呢?”
女人想了想,豪爽的点头说:“也行!等你们见着了再一起过来玩,老师那小屋可住不下这麽多人呐。”
解下围裙,女人热情的亲自带着秦功他们往外走去。
走了很长一截山路,女人指着离群索居的一处小屋说:“那就是老师住的地儿了,也不知她怎想的,早就说了让她和我们一起住……啥都好的姑娘,就是性子倔哩。”
秦功当然知道,这是因为白小寒不想让自己的秘密被发现。心下越发怜惜,秦功亟不可待的对女人道过谢,就朝着竹林包围的小屋走去。
叶娴仪紧紧跟在後面,心里惊讶着这里环境的艰苦,更加无法想象以白小寒的身体,如何能够在这里活下去;她此刻真切的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後悔和後怕。
秦功走到竹丛前,猛然止住了脚步,眼睛像生了跟一样一瞬不瞬的死盯着竹丛那一面——
屋子很破败,是用泥砖砌成的一个单间,从门口看去,似乎也没有窗户,木板大门的下脚已经磨损得无法完全和在一起,而且只是用一根粗木棍将门顶合在一起。
小屋的前面有一块菜地,屋子的主人正半蹲着在采摘熟透的蔬果。
那人低着头,看不清长相,只看得出瘦得惊人,然而肚子却突兀的奇大无比;因为那个大的离谱的肚子,他甚至无法完全低下身子,只能采摘最顶端的果实。
那人低着的侧脸表情很温柔,甚至带有浅浅的微笑;他一手翻开叶子,另一只挎着篮子的手则轻轻抚摸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好像那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时值寒冬,山里的冬季尤其寒冷,那人的脸有明显的龟裂,一双冻得通红的手也满是黑色的裂纹,连呵出的呼吸都立即冻成白雾。
似乎是没有带来冬衣的关系,他身上穿着数件秋衣,可是又因为肚子的膨大,所以外衣几乎没办法扣上扣子——让人看着格外的心疼。
冬天霜冻的菜叶冻得他手冷,他抬起手来轻轻呵出热气温暖双手,顺便直了直酸痛的腰。
因为直起身子的动作,他抬起了头;这一抬,刚好看到竹子那一边似乎站着一群人;以为是村人,他露出了友好的微笑。
但是当他凝神看去,却在一瞬间呆愣住。
手中的篮子摔在地上,霜冻过的蔬果摔得涨裂开来,可是那人却像浑然不觉;他只是瞪大了双眼看着这边,眼中瞬间盈满了眼泪,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无言的诉说着震惊和狂喜。
两个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无法分开。过往的回忆在这一刻涌进脑海,又觉得大脑中似乎什麽都想不起来,只剩下彼此的面容。
那人蹒跚着往前迈了一步,眼泪也跟着源源不断的滚落下来,嘴唇颤抖的语不成声:“功——”
然而呼唤却在看见秦功身後的叶娴仪後戛然而止,曾经的承诺、受过的羞辱,那一天做出生离死别的艰难抉择——一切的一切顿时回到脑海;激动和喜悦的表情瞬间变成了惊慌——
不能让秦功找到!
身体像是条件反射,立即转身往反方向跑去!
秦功呆了一瞬间,心中一瞬间涌上惊恐,那种马上就要找回至宝却又失之交臂的不安胀满了心中;他立马跟着冲上去,口中大喊道:“小寒——”
白小寒被这一声呼唤吓得不轻,越发努力的往屋後的山上跑去;他此刻根本想不到其他任何事,只想着“不能被抓到”,至于为什麽、怎麽逃,他已经无暇去想。
秦功人高腿长,体力又好,追一个孕妇当然不会太费力,瞬间就赶到白小寒身後;他语气惊慌的大喊:“小寒、小寒!停下来,别跑了,很危险!”
听见声音就在脑後,白小寒心中越急,隆起的肚子又遮住了脚下的地面,他连路都不看的一股脑往前冲去——
哪怕秦功已经来到爱人身後,哪怕随同的人马上就能绕过小路抄到白小寒身前,可是事情就发生在那一瞬间,没有人赶得及改变——
白小寒绊上一根露出地面的老树藤,整个人狠狠栽在地上,下一秒就顺着斜凿的山壁滚下山坡!
“不——”
秦功大吼出声,毫不犹豫的跟着纵身跳下去——
石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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