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古今中外两大最着名的爱情剧,竟然都被他说成『乌龙悲剧』,她真替这两部『钜着」的作者感到可怜。
不过,值得欣慰的一点是——至少这证明了他还看过几本『像样』的书。
这对『看起来』好勇斗狠、又『声称』不爱看书的雷钧而言,好歹也算是一种成就了,郁曦晨思忖着,靠向沙发,准备再度看她的小说。
「那么——你手上拿的又是哪位大师的名著?」他的语气调侃味十足。
「茱丽.嘉伍德的『守护天使』。」她答,顺势秀出小说封面给他瞧了一眼。
「『助力假我的?』」他挑眉。「没听过!」
她瞄了他一眼。「你当然没听过,因为她写的是爱情小说。」
「爱情小说?」他看着画有一男一女共同骑马的小说封面,双眉扬得更高了。
「依我看……比较像是色情小说,而且这个女主角的胸部昼得不好……」
「看封面不准的!」她急切地抗议道,耳颊泛红。「这种翻译小说,虽然有些情节……比较符合『外国民情』,但是,其实它的剧情结构还算相当完整精彩。」
「符合『外国民情』,嗯?」他的表情暧昧。「听起来好像不错。」
曦晨当然知道他脑袋里在想些什么——男人就是这样,满脑子色情思想。
最后,她决定假装忽略他的反应,迳自道:「除了剧情之外,她描写的男主角也很不错,不但骁勇善战,更是温柔忠诚……」
「我知道,就是现实生活中很难出现的那种类型。」雷钧懒洋洋地泼她一盆冷水,他甚至还夸张地打了个大呵欠。
「总会有的。」她蹙着眉头,不甘示弱地回了句,随即低下头看小说,不再理会他。
她一定是某根筋不对劲了,才会在这里和一个大男人——而且是一个黑道大哥讨论『爱情小说』。
雷钧好玩地看着『专心』埋首于小说世界里的曦晨,心中更确定一点——尽管她平常口齿伶俐,可以举一反十地将众人唬得一愣一愣的——尤其是阿雄,但是,一旦碰上令她感到困窘的话题时,她立刻就会两耳烧红,接着开始变得词穷……没一次例外!
不过,说实在的,她微愠、有些不好意思又试图故作镇定的怪模样,还真是理智中带点傻气——满可爱的;而他也不得不承认——他越来越喜欢和她说话。
「那堆密密麻麻的文字真那么好看吗?」雷钧开口问道,硬是拉回她对他的注意力。
「没办法,当看护以来养成的习惯——以小说打发无聊的午后。」她淡淡说道,眼睛仍然没有离开书页。「因为不是每个病人都像你一样——不睡午觉。」
言下之意,就是催促他多休息的意思。
殊料,雷钧闻言心头反而窜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觉。他想起她以前一定也像照顾他一样,照顾过许多男病人。不由得,他心里感到有些不是滋味。
「你——当看护多久了?之前照顾过几个病人?」他霸道地问道。
「不久,总共才照顾过十八位病人而已。」曦晨抬眼看他,丝毫没有发觉他语气的改变,仍然诚实地说:「你是第十九个,也是最浪费名额的一个。」
「浪费什么名额?」
「我本来打算在第十八位病人出院之后,好好放个长假,休息一阵子……会答应来照顾你,纯粹不在我的计划之中,所以,你浪费了我一个名额……」
「你没事替自己『设限』做什么?」
「因为我奶奶老是替我物色相亲对象,所以我已经答应她只要我照顾满二十位病人之后,就听她的话去相亲结婚……」
「相亲?」雷钧耸眉道,她看起来实在不像是那么传统的人。「你理想中轰轰烈烈的爱情呢?」
「我说过了,现实中很难找到的。」曦晨仍然没有听出他语气中的醋意。
「而且——我相信奶奶的眼光。」她淡然道,心里其实也有某种程度的失落感,只是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感觉?
「自己的男人该自己找才对。」他沈声道。
「听起来好肉欲的感觉。」
雷钧微微扯动嘴角,看着曦晨再度泛红的耳朵,他忍不住兴起逗她的念头。「那么,我可以参加吗?」
「参加什么?」
「相亲。」
「拜托,别开玩笑了。」曦晨叫道,他一定是准备去看好戏的。
「如果,我在三天内亲到你,我是不是就有资格参加相亲?」
他果然是存心捣蛋!
这回,曦晨并没有忽略他眼中捉弄的光彩。只见她手持小说起身,带着平日常见的『微笑』,镇定地走向床边,以手轻轻覆上他的额头道:「奇怪,你没发烧啊?」
「我是说真的。」
「别闹了。」她仍然不当一回事。
「天。」他坚定地道,两眼炯炯有神地直盯着她。「你敢不敢跟我赌?」
「我,不、赌、博。」她申明道。「而且——」叩叩!突来的敲门声打断他们的谈话。
「曦晨?」叶美萱从门缝中探了探头。「你现在有空吗?」
「没空,她正准备跟我签赌。」雷钧调侃道。
「你别听他胡扯,有什么事吗?」她随手将小说搁在小几上,走向门边。
叶美萱有些畏惧地看了眼雷钧,才轻声说道:「我现在正准备巡房,你能不能陪我去一下……」
「巡房还要人陪?」雷钧不可思议地道。
怪了,这是什么习性?以前在学校时,是听过女孩子们有相约一起去上厕所的怪习惯,倒是没见过.护士连巡房都要找人陪——而且还是找一个不是护士的人。
郁曦晨故意不理会他的大惊小怪,走上前去,低声问道:「是去三二号房吗?」
「嗯。」叶美萱点头。
「好,我陪你去。」曦晨使命感十足地说,她是绝不会让三二号房那位老伯有机会再对叶美萱不规不矩的。
「真的……可以吗?」叶美萱不放心地又看了雷钧一眼——他看起来似乎不太喜欢被人打扰……不,应该说他好像不太高兴郁曦晨离开病房,到处乱跑。
「没关系。」曦晨安抚她,随即转过身对雷钧微笑道:「我等一下就回来。」
反正只是去巡一下三二号房,不会太久的,她想。
※※※
待她终于脱身,再度看到雷钧时,已经是三十分钟后的事了!她没想到会跟三二号房的老伯耗那么久。
才一回到病房,曦晨竟意外地看见雷钧坐在病床上专心地——看书?
真怪!三十分钟前他才发表过不喜欢看书的宣言,这会儿就见到他在看书?
而且还是看她的书!这令她更吃惊了。
「这本书——还满好看的。」他拿着她先前搁在床几上的翻译小说,抬眼对她露出一抹莫测高深的笑容。
「哦,是吗?」曦晨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
「你听听这一段。」他扬扬手上的书,朗声请道:「『他体内积筑的压力已远超过他无法忍受的地步,他抗拒着狂猛的欲望,继续用他的嘴和手与她……』」
啪!
雷钧还未来得及念完整段,即被曦晨上前一『掌』合上书页。
「我还没念完,后面正精彩。」他觉得她的反应很有趣。
「我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你不必念。」她迅速夺回她的书。
「『他知道她已接近解放的临界点……』」他露出恶作剧的表情,不怕死地补充『书里的形容句』。
「不准念!」曦晨胀红了脸,反射性举书朝他身上打下去。
「嘿!会痛!」雷钧大叫。
「谁……谁叫你满脑子色情思想。」她结巴道,好像下手太重了点。
「你的意思是说——你的书很『色』?」他故意抓她的语病,且还不忘发表自己的意见。「我倒觉得写得……嗯……满『符合外国民情』的,尤其是像什么『接近解放的临界点』……」
「你还念!」她再度举书朝他重重拍了下,随即气呼呼地转身离开病床——她才真要接近『崩溃』的临界点!
同样的爱情小说,男人注意的『重点』果然还是和女人不同。
郁曦晨将小说塞回背包,心里正不断犯嘀咕时,突然察觉到身后的雷钧似乎『异常安静』。
有些古怪!
郁曦晨放妥背包,疑惑地回过头,即看见雷钧正皱着眉头、不发一语地死盯着她瞧!
「原来你都是这样对待病人的。」他面部肌肉抽播着,一副她是『杀人凶手』的模样。
她不自觉地自喉间逸出一声轻呼,这才忆起自己轻率的行为——老天,她刚才做了什么?她竟然……动手打了自己的病人?而且还打了两次!
她从没这样『失控』过!
「我……打到你的伤口了吗?」她愧疚地探问,举步走回他的身旁。从他的表情看来,她刚才真的很有可能『正中要害』。
「你说呢?」他仍皱着眉,状似痛苦。
「对……对不起。」她嗫嚅道,小心翼翼地挑开他的上衣,审慎地检视伤口。
「我不是故意的……」
看着曦晨真心为自己担忧的模样,雷钧突然有点后悔开她玩笑,不舍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蓦地明白,其实他是不忍看到她秀眉深锁的模样;他喜欢看见她笑,而且是没有防备的,她的笑留有种类似寒冬中暖阳所带来的舒服感。
那是种很奇特的感受,但他不愿去多想其中的原因。
「放心,死不了的。」他舒展眉头,道。「只不过是被一本小说到而已。」
确定雷钧缠在腰间的绷带没有渗血现象,曦晨才稍吁口气道:「谁叫你老爱讲些无聊的话。」
以她原有的脾气和「修养」,她本该对这种捉弄视若无睹才对,但……尽管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很抱歉,她还是这一切都是他惹的。
「无聊?我只不过是『转述』一段书里的句子而已。」他故作无辜,眼中却难掩笑意。
「诡辩!」她哼道,既然他还有精力开玩笑,一时之间,应该还死不了,只平白浪费了她刚才的同情心。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你害我伤口恶化,恐怕就很难脱身了——」他含笑道。「到时,肯定会有一堆人强迫你对我『负责』。」
「我想也是。」她耸耸肩。「阿雄一定是第一个不放过我的人。」
「那倒是,而且他可能会以切小指来要胁你。」他大笑,却因腰际骤发的疼痛而岔了气。
「你不要笑那么用力,等一下伤口真的裂开就不关我的事了。」她嘴里虽轻斥道,目光却无法自他爽朗的笑脸上移开。
「怎么会不关你的事呢?」雷钧扬声道。「你是我的看护,我一天不出院,你就多一天的时间要看顾我,反正你是要对我负责的,我不在乎多缝一次伤口。」
「住院可不是在办家家酒,你不要没事诅咒自己受伤。」她度着眉说。她可不想再看到他受伤了!
「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他挑眉。
「不客气,就算我们常常意见不合,但好歹你也是我的病人。」她尽量以公式化的口吻说,并顺手为他拉好棉被。
「既然荣幸身为你的第十九号病人,我可以要求一件事吗?」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什么事?」
雷钧指指时钟,又指指窗外,说道:「在你下班之前,可以陪我出去透透气吗?」
「可是医生说你现在最好还是不要下床……」
「我可不是被医生唬大的。」他掀开被子,一副准备下床的态势。「我已经快被闷死在这间鬼病房里了。」
「你……你不要乱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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