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反复斟酌后才发来一句许老板,我父亲身体不好,最近一直说想吃你做的饭菜,我知道贵店今天不营业,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付五倍的价钱,恳请你为我父亲做两道他最喜欢的菜。
方玉炜的面孔闪现在他脑海里,许八夕一时心软,指尖已不受控制可以的,六点以后可以吗
可以的,我会准时到。
靳云哼着歌推开门,鼻尖被冻得通红。
他没到许八夕,径直走向厨房,许八夕正在清洗着蔬菜。
“八哥我回来啦,怎么这么早就准备,晚上不是只有我们几个人吗”
许八夕头也没回,淡淡应道“有点突发情况,帮别人准备的。”
“哦,我来帮你。”靳云撸起袖子,从许八夕手里抢过洗了一半的蔬菜。
许八夕也没阻拦,后退一步,盯着靳云的背影,沉思片刻突然说“我想问你件事。”
靳云仍哼着不着调的歌,回头冲许八夕笑“八哥你问。”
迟疑两秒,许八夕将考虑许久的话终于说出口“方开谢,他在我死后过得好吗”
哐当
靳云手里的铁盆跌进水池,溅起一片水花。
他的笑意僵在脸上,极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回过头捞起蔬菜,将水龙头的水关。
“八哥,你又和他”
“没有。”许八夕打断靳云的猜测,声音一如平日温润“他不记得我。”
厨房里有几分钟的沉默,只剩下靳云洗菜的簌簌声响。
第二十八章
厨房里气氛诡异,靳云没有回答许八夕,他低着头,沉默良久后突然转问许八夕另一个问题,声音低沉而轻微:“八哥,你还喜欢他吗?”
许八夕愣了愣,失笑:“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靳云拧好水龙头,水流声彻底消失。
将蔬菜的水沥净,靳云甩了甩手,仍旧没有回头看许八夕,说:“只是觉得,如果你还喜欢那个人,你完全可以去找他,正如你说,他不认识你,你们或许还能重新开始,如果你不喜欢他的话,那就不要管他过的好不好,你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已,这样的话他好与不好反正都与你无关了不是吗?”
许八夕从来不知道靳云这样能言善辩,每句话都堵得他哑口无言,不管他作何回答,靳云完全避开了许八夕口里最开始的那个问题。
这次许八夕却前所未有的执拗,他垂眸,低声说:“我喜欢的是上一世爱我的方开谢,而不是这个见了我也不认识我的影帝,所以我现在只想知道,他上世到底过的好不好。请你告诉我。”
靳云沉默了,头埋得更低,视线低垂明显是在思考什么,许八夕在他身后只看到他头发顺滑的后脑勺。
“哦是吗。”靳云重新打开水龙头,平静的声音终于传来:“他啊……挺好的呢。”
只是几不可察的颤.抖的声音掺在流水声里,让许八夕没有察觉。
“真的吗?”许八夕咬了咬牙,不死心的追问,眼睛里的光已经黯淡下去。
过了很久,久到许八夕以为他不会回答了,靳云却突然转身,表情无比认真的对他说:“他真的过的很好,前世……你去世后,媒体并没有报道太多,我只知道你的遗体被火化后,撒入了海中,而方开谢……”
顿了顿,靳云暗自将拳头握紧,一双大眼睛清澈无暇,笑着说:“没有了感情的牵绊,他事业更上一层楼,所以我认为他过的很好,你不用再记挂他。”
许八夕张了张嘴,失望的垂下眼睑,千万万语堵在嘴里,偏偏喉咙发涩,他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哦,这样啊。很好。”
有时候人挺贱的,明明知道会受伤,却总是不长记性一次又一次的想要接近会让自己手上的那个人。
这个意料之中的回答,许八夕却出乎意料的难过。
只不过是半路情缘,他还能指望方开谢有多爱他,可以为他不顾生死,可以为他消沉一世追至黄泉吗?
这样真的很好,他许八夕以后就安心赚钱,什么情啊爱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如一捧黄土,百年后被人贱踩在地。
许八夕轻叹了一声,转身背对着靳云,仰起头闭了闭眼睛:“我去拿菜单,有人六点过后来店里点餐,你准备一下打包饭盒。”
说完便匆匆推门而出。
靳云看着许八夕离开的背影,咬了咬唇。
犹豫片刻,他扔下手里的蔬菜,三步并作两步追出去,看到许八夕神情恍惚的盯着柜台,目光无神。
“八哥。”靳云开口。
“啊?”
“我刚才是开玩笑的。”靳云耸了耸肩,“方开谢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你去世后,消息立马被封锁,他没有踏入娱乐圈,人们甚至不知道许八夕是谁,我只知道,你去世的年底,方开谢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出席集团新闻发布会,在会上宣布继母沈沁身染顽疾不幸病逝,而威旭开集团易主,从此我再也没有听说过任何有关方开谢的消息。”
许八夕半眯着眼睛,靳云说的话似乎他一句都没有听明白,微微偏着头,反应迟缓,过了几秒才点头:“哦。”
*
方开谢心跳的比平时要稍快些。
如同要参加一场重要的会议,他在衣帽间拿着衣服比对,想到一会儿要去见许八夕,突然一时拿不准主意要穿哪套。
修长的手指掠过一排衬衫,他眉头轻锁,目光落在那件齐成刚塞进来的粉色定制手工衬衫上,指尖微动,还未触到衣料,他就啧了一声,自己摇头否定。
颜色太轻佻,不行。
目光继续往旁边游走,方开谢拿出最新款式的白色毛衣,在身前比了比。
他又摇摇头,这件也不行,衬的他有点黑。
试衣镜里的男人肩宽腰细,刚沐浴过后的发丝柔顺的散在前额,一双深邃的眼睛里蕴着万千星辰,薄唇红润,一道剑眉如精雕细刻般直至眼尾,这是另人惊叹的容颜,美丽又不失男性的刚毅。
方开谢叹了口气,而后勾起嘴角轻笑:“我是疯了吗?”
他拿出最常穿的黑色打底羊绒衫,又挑了一条修身内敛的黑色裤子,最后套上长及膝盖的纯黑大衣,脖子上饶了两圈灰色围巾。
什么业界精英出席会议,平易近人才是最好的。
方开谢换好鞋,攥着钥匙准备出门。
房门却从外面被推开,沈沁苦着一张脸,还没进门就开始数落司机的不是。
“老方我和你说,家里的司机要换掉了,我在机场等了他半小时,他竟然让我自己找他,害我沾了一身的雪。太可恶了。赶紧开工资让他——”
抬眼见到伫立玄关的方开谢,沈沁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尴尬地笑了笑,换上一副讨好的神情:“呀,阿谢在家呀,是要出门吗?”
目光从他头到尾扫了一遍,沈沁皱眉摇头,血红的唇如同血盆大口,又开始喋喋不休:“你这样子出门可不行,你可是大总裁大影帝呢,穿成这样子出门被抓拍那不是很损形象吗,我记得齐成刚让人送来衣服呀,你怎么眼光这么差。”
方开谢逆光而立,一身黑衣衬的他更人高马大,站在沈沁面前沉默不言,令沈沁渐渐感到压力倍增,声音也识趣的小了下去。
“让开。”他开口,半眯的眼睛里布着森森寒意。
沈沁浑身一僵,自觉地给他让路。
方开谢冰冷的目光极为不耐的从她身上移开,仿若多看一眼都会嫌脏。
他握着门把,拉开门,沈沁却又突然说:“你先等等,我有事给老方说,关于你的终身大事呢。”
方玉炜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低沉苍老:“阿谢你进来。”
狠狠剐了沈沁一眼,方开谢将门重重甩上,大步流星的走到方玉炜面前,说:“爸,什么事?”
“你沈阿姨说有事同你商量,占用你几分钟时间。”
沈沁坐到方玉炜身旁,笑着说:“是这样的,我前几天遇到陈国栋的独生女陈晴了,眼瞧着那孩子越长越水灵,小谢年龄也不小了,该为方家添个小娃娃了,上次说的时候,你爸说你忙就推辞了,我见你最近一直往家跑,听说你已准备休息,影视界的事情也要暂停了,我看陈晴那孩子不错,我订好了这周六,也就是后天,她来我们家作客,你见一面。”
不是询问,只是通知。
方开谢的脸色一沉,声音带着薄怒:“你喜欢的话自己生一个,我不想结婚,更不想生孩子。”
“还有,请您不要替我做主,任何事。”
沈沁黑了脸。
她没有生育能力,从二十岁嫁到方家,没有生出一儿半女,不然哪里会轮到方开谢当上方家继承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来到方家这么多年,你就一直没给我过好脸色,我虽然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但既然嫁给了你爸爸,你也应该喊我一声妈妈,现在这个样子,是摆谱给谁看呢?”
方开谢盯着她,一字一顿的强调道:“沈阿姨。”他刻意加重了阿姨两字,顿了顿,接着说,“我母亲只有芳英一人,你不要天真的以为嫁入我们方家就是方家的女主人,我请你好好端正自己的地位,真以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塞给我父亲的野鸡都可以随便加戏呢。”
“你!”沈沁站起来,指着方开谢,声音尖锐:“你说谁是野鸡。”
方开谢眉头一挑:“你说呢,沈阿姨。”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