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端上柠檬水,低声询问:“您好,请问是现在点单吗?”
餐厅的效率很高,没多会儿,侍应就一手举着托盘将各自的碟子摆在四人面前。
这家西餐厅的r是牛排中的饕餮,每天供应量非常有限,需要提前预定,而它最好销的牛排还要算菲力和沙朗。菲力肉质鲜嫩,入口即化,沙朗入口更韧,肉汁充沛。如果浓郁的搭配上清淡高雅的勃艮第红酒,甜美的r以成熟的纳帕红酒均衡,口感又上升至另一个层次。
可惜,任啸准和欧海文待会儿要开车,阳藿和季濛更不会主动开瓶红酒存放在店里,所以上好的牛排只能下嫁柠檬水,显得有点寡淡。
好在牛排还是保持了水准,鲜美从舌尖一路溜进胃里,唇齿留香。
季濛偷睨一眼,阳藿眼观鼻鼻观心地专注切切叉叉,吃龙肉都没有这么用心的,再扫一眼任啸准和欧海文两人只顾着聊工作,她没好气地用高跟鞋尖一脚踢上欧海文的小腿。欧海文手一抖,刚叉起来的一小块嫩肉又啪的一声掉回盘子,椅子也随着那一脚发出一点刺耳的响声。
几个人纷纷抬头看他,他故作镇静地歉意一笑:“不好意思。”
然后,果然看到季濛正恶狠狠地瞪着他,好像她嘴里死命咀嚼得不是牛肉而是他的肉。
任啸准淡淡瞥了一眼季濛,唇角几不可微的一弯,垂眸切了一小块牛肉放进嘴里。
“怎么这么不小心,来,擦擦手。”季濛递给他餐巾,欧海文苦着脸擦了擦手。
“工作的事情就要留到工作的时候再说嘛,我听你们讲话都要睡着了。”
季濛朝欧海文撇撇嘴,暗地里又横了他一眼。
向来在法庭上淡定从容,一针见血的欧大律师此刻也只能讨好的笑道:“行,不谈工作。”
在季濛的眼神示意下,他朝阳藿硬掰出一个问题:“阳藿,牛排味道怎么样?”
阳藿拿着刀叉的手一顿,有点惊讶话题突然抛向自己,抬眸微笑:“不错,回来这么久,这个味道最好。”
季濛一听,连忙开心接道:“开业的时候我和海文来过一次,当即就想介绍你们来了。你觉得呢,任啸准?”
在她说话的空档,任啸准取过餐巾拭拭嘴,喝了一口柠檬水,听到季濛将问话丢给他,没有丝毫诧异。
“还可以。”
季濛不甘心地又试探着说:“听海文说你们是在剑桥念大学认识的?”
任啸准随意靠向椅背,右手搭在桌上:“算是。”
他在剑桥攻读b,欧海文则是法学院的。
一心求学的华人在国外留学总是特别用功,几乎看不到他们玩乐,整日除了上课,出现最多的地方就是图书馆,恨不能把二十四个小时掰成四十八小时来用。
任啸准和欧海文却显得惬意很多,除了课堂和图书馆,他们还活跃在户外,而功课雷打不动的名列前茅,更让他们成为了异类,很容易便招致妒忌的目光,他们也因此成为朋友。
后来毕业,他们又一起去了美国,不过这回没做成校友。他在沃顿商学院学习金融和管理,欧海文在哈佛继续进修法律。一个在费城,一个在波士顿,但并没有影响到他们的革命友情。
“可巧了,怎么大家都爱去英国,阳藿也刚从伦敦回来。”
“哦?”任啸准浅笑回应,轻柔的尾音似不自觉地带入了一丝引诱,“阳小姐,在伦敦什么地方?”
“我在,不过经常四处出差。”
“我还算熟悉,如果不是隔了年份,也许能遇上阳小姐。”
阳藿含笑点头:“有可能。”
她偶尔休息的时候会在国王十字车站搭一个小时左右的火车去剑桥或者从帕丁顿到牛津,待上三四天,她没能在名校求学,感受下氛围也不错。若不是任啸准留学的时候,她还在国内,运气好的话指不定还真能碰上。
餐厅里舒缓的音乐悄无声息地换到下一首,熟悉的曲调缓缓流淌而出,爬过光滑的柜台,调皮地绕着一手托举美食的侍应转了一圈,沿着地面一溜烟滑进观赏鱼缸,惹得五彩琴尾鱼吐了几个泡泡,又急忙忙跳出来,穿过相视而笑的情侣,飘荡至阳藿的耳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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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子有些年岁了,第一次听到这首歌还是在大二。
平时交好的学妹在一家pb里驻唱,她去捧场。台上的女孩随性地握住话筒,坐在高脚凳上,一只腿曲靠着凳子底座,后面是隐藏的乐队。一束光从她的头顶打下,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除了她,所有的一切都沉寂在黑暗里。她明明只是很随意的坐在那儿,可是那一刻,却好像能看见她周身慢慢溢出童话中天使的金光,闪闪发亮,又像是夏日耀眼阳光的照射下,塞纳河上的波光粼粼。
阳藿静静地匿在一个黑暗的角落,听着女孩低吟浅唱,仿若精灵。
她一直在语言方面很有天赋,那时候,她早已经非常精通法语。这首歌无论是曲调还是歌词她都非常喜欢,回来之后,她从电脑上拷贝下来,单曲循环,一遍一遍地听,心情烦躁的时候它仿佛蕴含了安定的魔力。
这首歌除了原唱,也被很多人翻唱过。除了原唱r,最耳熟能详的是另一个叫的女歌手。
r是自我倾诉,则更加缠绵。
而现在,如空气般萦绕在餐厅里的,正是慵懒悱恻的声线。
“小藿,你傻呆呆地想什么呢?”
一只手在眼前晃了晃,阳藿从遥远的回忆中抽回意识,愣了一下,才轻笑回答:“我在听这首歌。”
季濛闻言,细细听了几秒钟,说:“旋律很熟,不是英文吧?”
“是法语。”
“怪不得,唱得什么?”
阳藿微微一笑:“大概,是在讲对爱情的浪漫假想和时光飞逝的感伤吧。”
、佛珠
青年路所在的地域较为僻静,宽旷平坦的马路上疏疏松松的几辆车比起栾市其他繁忙的路段可谓稀如细泉。路的尽头是一大片正在建设中的住宅区,两侧的店面大门半数紧闭,还没有出租出去。没有了车水马龙和人声鼎沸,整片区域都显得有些安静的空旷。
人行道边缘的樟树不知道从哪里移栽过来,起初枝桠被修剪了很多,树干上还缠着一圈一圈的麻绳。不过现在,麻绳只剩下松松垮垮的一两圈,树冠也早已展露出茂盛的模样。
道上的行人却是要比车流多些,有妇人牵着小型宠物犬慢悠悠地闲晃,偶尔一两声毫无威慑力的犬吠,诡异地衬托得街道更加冷清。
往前大概两百米左右的转角处,坐落了一家极其低调,名为1929的咖啡馆,好像它的存在不是为了盈利,而是竭尽全力地降低存在感。
推开黑框的玻璃大门,扑面而来的是属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优雅与娴静。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正对着大门的一大块照片墙,墙上悬挂着的一张张黑白照片里全部都是同一位西方女人,无论是哪一张都清晰可见她的高贵与美丽。如果你认识她,你就会知道她曾经的盛名和童话般的传奇人生,她的美貌与端庄一直流传至今。
朝里走,咖啡馆的内里就如画轴般慢慢展示在眼前,所有的装饰与用品,细节到一根小小的咖啡匙都透露出五十年代的气息。落地玻璃窗边横列了几排柔软的沙发,仅仅是看着便能想象窝在里面该是如何舒适惬意。
此刻,最靠里的沙发上有两个漂亮精致的女人相对而坐,脸上挂着熟稔的笑容。
“听文念说起的时候,我还不太相信。”红色修身连衣短裙的年轻女人语气中仍然带着丝不确定。
阳藿含笑,弯曲手指端起白瓷杯啜了一口,窗外的阳光环绕住她纤细白皙的手,晃眼间竟似与白瓷杯融合在了一起。
“我答应过,要回来的。”
“说实话,我很惊讶。”
“怎么?荣归故里不是很好?”
文思叹了口气:“你在伦敦,绝不是站稳脚跟这么简单而已。这个圈子里,‘r’不仅仅是一个名字,它是一个名牌。你真的甘心放弃?”
阳藿安抚地微笑:“我并没有放弃伦敦,那里的我仍然在接收,只是人在国内而已。我们这个职业,不就是飞来飞去么?”
“可那毕竟不同。r。br,r!”
“w,!”
阳藿觉得好笑,文思一激动起来就开始飙英文,不及时阻止她就会不停地叽里呱啦地讲下去。
文思喝口咖啡顺了气,才又道:“我只是替你感到惋惜。”
“我明白。”
“那边都整理好了?”
“不是全部。”
文思一怔:“什么意思?”
阳藿定定地盯着桌上的一块光斑,淡道:“就像我说的,我并没有放弃伦敦。”
文思突然觉得脑细胞有点不够用,大脑里的齿轮生锈了似的转起来咔咔作响:“你的意思是……会回去?”
街道上的阳光呈现出昏黄色,光线全然倾斜,把樟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直接没入一旁的建筑中,再也分不清。
阳藿撑住下颔,捏着细匙搅了搅已经冷掉,没喝几口的咖啡。
她选择回来,除了这里曾经是她的梦想,更因为她对季濛和郝深深的承诺,她答应过她们一定会回来。
然而,却没说不会再离开。
她还能和她们一起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在同一个城市,每天欢声笑语,已经很满足。
可是,她们不再是只知道读书玩耍的少女。
她们都长大了。
季濛即将嫁给欧海文,深深有张涵可以依靠,而她也有自己的路要走,伦敦无疑是最佳选择。
她们以后会有自己的家庭与工作,她们已经各自重新起航。
人,一旦长大,就要学会面对不想面对的东西,以及无能为力的事情。
总算能理解,为什么彼得·潘不愿意长大,因为长大之后,你无法再为你的无能为力找到借口。
但是即便如此,也要走下去。
就像电视剧里说的:
&'wpp;p。w'w。ppw'bp;'ww;b'r。
即使并不容易,即使很艰难,但也只能义无反顾地走下去不是吗?
毕竟,人生是一架碎石桥,每走一步,它便在你身后坍塌一步,不能回头,也没得回头。
你不能代替我,我也不能代替你,除了接受与铭记,然后昂起头,挺起胸,直起腰杆,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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