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来时是午夜,天蒙蒙亮,看到屋子的格局他意识到这是酒店。
大脑仿佛酒后断片,他浑身烫得厉害,脑子里的风扇散热半天他才约莫想起现在应该是在巴黎,他是出来拍戏的。
屋内只有他一人,他想了想,跌跌撞撞下去找水喝,差点把床头柜上的玻璃杯打碎。
这是一个单人间。
热水器的水烧开了,发出“叮”的一声。
大脑又开始犯迷糊,似乎不理解这样的安排,记忆还停留在德国时期,他晃了晃头,想道:小秋和我出来不都是住一间的吗?
他用尽浑身力气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水,递到嘴边的时候还在考虑房间配置的问题,以至于把滚烫热开水当凉水喝了一口,烫得他松开了拿杯子的手。
玻璃碎了一地,滚烫的水四散开来,在这样破碎的声响中,他摸了摸被烫伤的舌头,缓缓蹲了下去,对着一堆碎玻璃出神。
他想起了蒋天佑,那个年轻的男孩子,略微清醒的大脑赋予了他无限想象的能力,他住在单人间,小秋不在,蒋天佑也不在,小秋不会住单人间,那么小秋就是和蒋天佑住了一间房。
他无意识地拿起一块玻璃碎片,愣愣地想着,蒋天佑真的是小秋的现任男友?那他……..那他岂不多余………
碎片割破手指,汩汩鲜血穿过指缝,在地上纠缠,他抓着那块碎片,感觉不到疼一般越抓越紧。
“不要…….小秋……..不要离开我。”
“我错了………小秋,我的股份……….你都可以拿去……..我不怨你……..我错了,小秋,原谅我……..”
他想起了他知道林季子夺去他所有股份的后几天,他跟林季子提出分手的场景,巨大的关门声穿过岁月回响在他的耳旁,他好像看见了一个人影,正在朝他缓缓走来。
“林先生?”
是小秋吗?
“林先生?你怎么了?林先生!”
医用酒精的味道钻入他的鼻腔,随机手上一阵剧痛,他下意识地把手往里面缩了缩,又被人紧紧抓住。
蘸了酒精的棉球一遍又一遍擦过他的伤口,疼痛感刺得他神经都要麻木。
“林先生,忍一忍罢,一会就好了。”
蒋天佑撕开绷带,一圈一圈缠绕在伤口上。
“小秋……..?”林本川眼前一片幻影,分不清谁是谁。
蒋天佑笑出声“小秋不在,今天灯光师已经到了,小秋要去联系摄影人员,这两天会有点忙,他明天就能回来。”
缠好绷带,蒋天佑递给林本川一杯凉好的水“你这两天手不要沾水,也不要用手做粗活,如果小秋要求,你就拒绝他。”
刚才蒋天佑的一番话林本川听得不真切,好像听了进去,又好像没听进去,只隐约捕捉到“小秋”两个字眼。
“小秋呢?”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蒋天佑,他又问道。
蒋天佑捏了捏眉头,把刚才的一番话缩略了告诉他“小秋不在。”
这下林本川听明白了,小秋不在,那在哪儿呢?他不敢再问,眼前的人是他合理推理出的“林季子现任男友”,再问下去,恐怕是要叫自己尴尬。
“嗯…….那你也去忙吧。”他说道。
蒋天佑今天还真有事,他妈给他约了下午的相亲会,让他泡一泡巴黎的妞,并叫他赶早跟她去准备准备。母亲的话不好推辞,他也就不再跟林本川客套,说了声好就静悄悄地推开门离开了。
门关上后,林本川一看时钟,才早上六点,他把自己裹紧在柔软的被子里,心中竟冒出些内疚,自己闹出这般大动静,怕是要打扰到他二人的夜晚生活,这么胡思乱想着,眼泪就顺着眼角掉了下来,他蜷缩在被子里擦眼泪,手机又在这个时候响了。
他把没受伤的左手伸出去抓手机,王医生给他发了十几条微信,他把微信消息划掉,半天才按到接通键。
“喂?小川吗?”
“嗯。”
“我有事要跟你说。”
对方声音有些凝重,他一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你说。”
“你的妈妈…….”对方停顿了一下,林本川颤抖着抓着手机,心跳加速“她自杀了。”
“你说…….什么?”
“你冷静一下,但她还没有死。”
林本川用手指抠手机,对面说“她被抢救过来了,现在在,情况不太好。”
“嗯。”他说道,短短一个字,就露出些哭腔。
“我不是要逼你,但你知道.......也是一天上万的地方,医院不是慈善机构,你…….考虑清楚。”
“我考虑什么?难道叫我放弃妈妈的生命吗?”林本川轻声问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先给你打一部分钱,剩下的我会想办法。”他说道。
“好的,你也要照顾好你自己。”
“好。”
挂断电话,林本川躺在床上,看着白茫茫一片天花板,为什么命运要这样对待他?为什么…….
他恍惚走下床,光脚走在地上,在屋里来回踱步,酒店门缝里被塞了一张传单,他从地上把那张传单拿起来。
“酒吧服务生招聘…….”
他盯着上面的几个字眼看道,然后停留在了下面那一排字上“一晚500欧。”
第8章
“林导,场景音收好了!”录音组的小伙朝林季子这边喊道。
“收工吧。”林季子看了眼时间“今天提早收工。”
“好嘞!”“林导再见!”
大伙们开开心心地收拾收拾下班了,心里想着待会去哪个餐馆小聚一番舒散一天的工作疲劳。
“怎么这么早就走,以前你不都是最喜欢加班的那个吗?”制片人拍了拍林季子的肩,揶揄道。
林季子说“我朋友生病了,我要赶紧回去照顾他。”
“朋友?女朋友?”制片人说道。
林季子拨开制片人的手“不是。”
制片人笑了笑“好了,我不调侃你了,赶紧回去吧。”
“嗯。”林季子拎起挎包,也没说声再见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他记得临走的时候林本川已经有些发烧,料想着他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准备先去联系好剧组把一些零碎工作处理完然后再回去看他。
林本川烧得迷糊的那张脸勾起了他的某些回忆,像一根鱼刺一样细细密密地扎进了他的心里,他爱小川吗?不,他告诉自己,对于姓林的一家他心中只有恨,但那根刺偏偏又叫他心痛流血,他说不清那是什么样的感受,但他想起林本川烧得红彤彤的脸,他就难受得心闷。
这也许是变了质的恨吧。
林本川手里紧紧捏着那张传单,直到手里都出了汗,他才急忙把捏皱了的传单打开,汗水把上面的地址已经微微晕糊,但地址内容已经刻在他的脑中。
顺着地址他来到了一处酒吧,他被厚实的羽绒服包裹着,既无任何妆容也无华丽打扮,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衣衫褴褛,服务生看到他的时候皱了下眉,又在看道他手里那份捏烂了的传单,立马一副笑脸迎上,推着他将他请到里面去。
“先生是看到这份传单来的吗?”酒吧找到了一位中国经理来与他交涉。
“是的。”
“好的,请跟我来。”
经理把他带到试衣间,关上门“把衣服脱掉。”
“什么?”林本川背靠着试衣间的柜子,用手支撑在背后。
“害羞了?”经理说道:“那你现在可以离开。”
“不,我没有,我只是……冷。”
他拿起衣服,背对着经理把身上的衣服全部脱下,再把那一身西装穿上,扣衬衫扣子的时候他的手在颤抖,费了好久才穿好衬衫,而这个过程中他感觉到经理的目光一直钉在他的身上。
“嗯,上身效果还不错,你把裤子也换上。”说着就把西装裤抛给林本川。
如果说刚才林本川只是有些尴尬的话,现在就是内心的羞耻心在作怪了,但一想到这里高昂的服务费和正在等待医疗费的母亲,他一咬牙,把长裤唰地褪下,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把那条贴身的西装裤穿上了,手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他忍着疼痛扣紧裤子。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