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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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樱花园了,几千亩的樱树,小林,陪好你的钢伴啊。

  小林没有说话,若有所思。她嘴里嚼着口香糖,笑的很含蓄。

  面包车进入了大阪市区,车子突然多了起来,速度也显然慢了许多。大阪是日本第二大城市,是日本许多世界闻名的大企业的所在地。其繁华程度不亚于东京,这一点柳北桐早有所闻。他是一个崇尚古典、崇尚自然的人,对大都市的繁华并没有多少向往,但大阪的清洁和环保仍然使他惊讶。他身边的窗子一直是打开的,吹在脸上的风湿润而清新。比那些摩天大楼更高的是蓝天白云,蓝的眩目、白的耀眼。路边的人行道象被水冲过一样的洁净,他马上想起了他的家乡,想起了那弥漫着沙尘和煤灰的天空和那些坎坷不平、垃圾遍地的小巷。人和人、环境与环境,为什么差别这么大的呢?

  “柳先生,你往这边看。”李娜拉了柳北桐一下。

  他们正路过一个很气派的剧院,有着宽大的门廊、大理石的台阶。门廊上面悬挂着一副很大的广告画,林如玉身着绿色长裙、手持二胡,赫然于画中。上面的字和汉语比较接近,柳北桐大体可以认识:东方玉女、中国乐神——林如玉二胡独奏音乐会。

  那个玉字是个日本字母,柳北桐问李娜那个字念什么,李娜说是玉啊,白玉、宝玉的玉,林如玉是玉女啊。柳先生你知道什么是玉女吗。

  柳北桐的眼睛和林如玉对视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进江南草未凋。”柳北桐想起了瘦西湖,吟起了那首杜牧的诗。

  林如玉立即和道:“二十四桥月明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李娜睁大眼睛听着,还有些不太明白。

  柳北桐的记忆全打开了,他一本正经地往下吟诵:“二十四桥月明处,玉人何处教二胡。”

  柳北桐突然停了下来,眼睛直直地看着林如玉,一个停顿,两人同时抢着喊了出来:“玉人风亭教二胡。”

  柳北桐很久没有这么开心地笑了。

  下午,林如玉到剧场与乐队合练。柳北桐没有过去。

  自从踏上日本的土地,他在感慨的同时,一只旋律总是梦幻般的在他耳畔萦绕,他一直想扑捉到它,但它总是稍瞬即逝。下午下汽车的时候,那旋律突然突然在他的脑海里明朗起来,柳北桐立即掏出笔来记,林如玉马上看出了端倪。她和李娜耳语了几句,李娜很快把他带到他们下榻的宾馆。这是一所私立音乐学院所属的酒店,酒店里面就有不少隔音效果非常好的琴房,李娜把他送进一间以后,就退了出去。

  在柳北桐艺术创作的生涯中,他很少有这种状态。他几乎象沙漠吸水一样的扑向那架雅马哈钢琴。那支旋律如同一个婴儿,先是羞涩地把头了露出来,渐渐的,胳膊、身体、大腿都出来了,最后,一声啼叫,离开了母体。

  然后的工作就是把脐带剪断,洗去它身上的血污。它终于变的干净了、清晰了,后来他睁开了眼睛,啊!笑了,这是一个多么漂亮的孩子啊!

  《二月的声音》,这是林如玉那天在电话里随便给他将要创作的二胡曲起的名字,他在创作声乐套曲的时候,已经在想这件事。那次在骆马湖临走的前夜,他一个人在湖边散步,就立下创作的誓言:他要象贝多芬那样把自己的痛苦变成快乐,他要写一首美丽的曲子,献给林如玉、献给一切关心他的人们。包括骆马湖边上这一对生死相依的老人。

  从那天开始,他一直在捕捉着那只充满着希望、能够赶走寂寞、赶走忧郁、照亮心扉的旋律,但一直不能把内心的感觉变成声音,那支旋律始终无影无踪。他甚至在想,也许他永远找不到那片神奇的境地了,也许那支明朗的旋律需要更年轻的情感养分,是不是自己老了,他已经41岁了,抑郁是不是将在他心中长住,激情是不是已在悄悄隐去,他是不是从此要走向低落?

  可这神秘的感觉说来就来了,猝不敌防。不是在中州,不是在骆马湖,也不是在上海,它竟然出现在日本大阪的大街上,出现在他最放松、最没想到它的时候,太不可思议了。

  “你这次跑不掉了!”望着自己在五线谱本上画满了的凌乱的乐谱,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林如玉从剧院回来时已经是晚上7点了,那时他的《二月的声音》的轮廓已经基本完成。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喜悦,没有告诉她。

  他们把行李拿到房间后,李娜说我们在哪里吃饭,林如玉说她刚刚谢绝了演出公司的宴请,明天要演出,我们三个随便吃点吧。

  “去吃肥牛?”李娜的眼睛亮了起来。

  旅馆附近有不少餐馆,他们走进一家灯光摇曳的中餐馆时,那个老板非常热情地给林如玉打招呼,他们认识。老板没说什么话就直接把他们带到一间清净的、铺着踏踏米的小房间。那房间中有一个小方桌,方桌的中间有一个圆圆的洞。桌子上面是一个长方型的罩子,罩子上面的灯正好把光线洒在方桌上。

  “您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吗?”李娜问他。

  “下面是煤气炉,上面是抽油烟机。马上就要上涮锅。”

  “啊!你好厉害。”

  林如玉笑了:“你别忘了,这是中国餐馆。”

  那天晚上,在林如玉的坚持下,小姐给他上了一瓶日本清酒。那酒大大的瓶子,和白酒一样的颜色,但度数只有十几度。她们要了两厅可乐。

  那家的肥牛果然不错,旋的薄薄的、红白相间的牛肉片玲珑剔透,让人一看就有食欲。火锅很快就沸腾起来,小姐给他们上了好几种调料,又上了清热解毒的乌龙茶。

  “小玉,对不起,我要放开吃了。”李娜大概饿坏了。

  “你只要不怕胖,你就尽情的吃吧!”

  “我拼了!”

  柳北桐和林如玉一起笑了起来,这个胖姑娘真有意思!

  他们都饿了,几乎没说什么话,就开始了虐夺性的扫荡。几盘牛肉很快就涮完了,他们又要了几盘,速度才慢慢降了下来。

  几杯清酒下肚,柳北桐胃里的那股暖流又慢慢升腾起来,他的话也随着酒意多了起来。

  “看你们吃饭的样子,我想起一个笑话,我给你们两个小孩讲个段子轻松轻松?”他很长时间没有讲段子了,过去的那种生活似乎已经离他很远。

  “好啊!”她们俩一起欢呼起来。

  “有一对北京夫妻,结婚已经两年。他们感情很好,但经常吵架。因为他们都是急性子。他们都想改正自己,却总是改不掉。

  有一天,他们又吵了起来。

  模仿着京腔,柳北桐开始表演。

  男人说:“面条煮好了没有,我饿了。”

  女人说:“还没熟呢,你急什么你?”

  男人说“我能不急吗?我快饿死了!”

  那女人气汹汹地走过来,给他端来一碗半熟的面条,“碰”的一声放到他面前。

  “吃吧!吃吧!噎死你!”

  他端起面条就往嘴里倒。

  “快点吃!快点吃!”女人站在他一旁催着他。

  “你他妈急什么你!”面条太烫,男人吃不下去。

  女人把碗抢过来,把面条全部倒到桌子上。

  “干什么你?”男人大叫起来。

  “我等着刷碗呢。”女人比他还急。

  “算你横!我要和你离婚。”男人又急了。

  “我怕你?离就离!”女人毫不示弱。

  “好吧;你说什么时候?”

  “明天!明天就离!”

  隔壁的王老五在他们窗下偷听,他也是个急性子,一下在外面叫了起来。

  “能不能今天离啊大妹子,大哥都等你两年了。”

  林如玉和李娜笑的前仰后合。林如玉大概根本没有想到柳北桐还有如此幽默的一面。

  “为什么是北京人呢?”她好奇地问。

  “哦,对不起,可能北京人性格比较爱较真吧?”

  “为什么不会是上海人呢?”上海人李娜也来了兴趣。

  “上海男人特温柔,不会和老婆急的。”

  “为什么不会是中州人呢?”林如玉还在逼着他问。

  “中州人……对,不是上海人,也不是北京人,是两个中州人,我投降了。”柳北桐把手举到头上,又引起她们一阵欢笑。

  吃过晚饭,李娜把他们送到宾馆就回去了。他们的房间是连着的,都在一楼,大大的落地玻璃窗外就是学校校园,窗下是一个很大的鱼池和几棵正在盛开的樱花树。

  柳北桐明天的工作比较轻,而林如玉的事大了。她明天白天要练一个上午琴,下午要和乐队合一次,下午六点开始化妆,晚上七点就演出开始。在门前分手的时候,柳北桐关心地告诉林如玉,一定要睡个好觉。

  他自己到房间以后冲了个热水澡,却没有一丝困意。下午的亢奋仍然在内心深处一浪一浪地冲击着他,他把下午写的东西又拿了出来,打开桌上的台灯,趴在灯下修改起来。创作的第一稿是一个痛苦的过程,而修改作品是一件很惬意的事。前者象分娩,而后者就象给婴儿洗澡穿衣了。

  春天的风从开启的窗子吹了进来,带来阵阵花香。这时的天气大概是日本最好的天气了。柳北桐嘴里哼唱着自己的作品,非常陶醉。他在想象着林如玉演奏这首作品时的效果。这两年以来,柳北桐对二胡这件乐器了解愈来愈深。他分析了大量二胡经典作品,认为二胡这件乐器的主流音色是如泣如诉,适合表达伤感和深沉的情绪,而兴奋和高亢、明亮与辉煌则是它的弱项。这一点它比不过小提琴。

  实际上林如玉的技术已经在四个八度的音域中游刃有余,但受乐器音色的限制,高音区的技术运用仍然只能用于辅助的片段,主要的乐段依然要交给它的中音区。所以要改变人们对二胡的传统印象,中音区的旋律就尤为重要。调性要亮、旋律要亮、节奏要鲜明,不宜太拖沓……

  那天,柳北桐在那几棵摇曳的樱花树旁边的房间里,工作至深夜。《二月的声音》已经成型,那旋律自由而辽阔,情绪既深远又没有一丝沉闷,那是一种柳北桐向往中的境界,也许在现实中他永远达不到那种天马行空、那种激情四射、那种无忧无虑,但他在艺术上已经达到了。

  “铃……”电话响了,他看了一下表,12点多了。

  “你怎么还没睡?”是林如玉。

  “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你看看窗外的鱼池,那里面有你房间里的灯光。”

  “你为什么不睡?明天你有重要演出。好女儿,快睡吧,我也睡。”

  老是女儿女儿的,有些玩笑常常会弄假成真,特别是他知道她的身世以后;柳北桐现在的心里对她真的有一种长辈的慈爱。

  “不嘛,我睡不着,我要和你说会儿话,告诉我,你在干什么?”

  “你猜猜。”

  “二月的声音?”

  “啊!你不是玉女,你是一个小神婆。”

  “我猜对了?唱几句,我听听。”

  “太晚了,明天吧?”

  “不嘛,你唱几句、就几句……”

  柳北桐拿过谱子,对着话筒哼唱起来,他的嗓声本来就属于上乘,感情一上来,他竟然把第一段全部唱了下来,中间还不断给予诗化的解说,等一段唱完了以后,他才发现林如玉那边没说一句话。

  “小林,你在听吗?你不会睡着了吧?”

  “没有。”

  “你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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