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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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荒废的农家撤退后,路见不平却差点连自己的命也搭上的少年与逐日架着一剑,便是没命地狂奔。

  后头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初出江湖的小阙也不知自己是走了什么霉运,居然第一次见义勇为就落得狼狈不堪。

  记得这附近该有分舵,小阙四处寻着刻有七色莲花的印记,可没多久,那断了一臂的逐日撑不下去,重伤昏迷。小阙吓了一跳,怕这两人没救着便这么死了,咬牙拖着两个大男人,拼死往分舵去。

  一脚踹开藏于民宅中的分舵大门,焦急的小阙扯开喉咙道:「有没有人在啊?」

  夜里原本静悄悄的院子里突然跃下两个身影,执剑问道:「来者何人?」

  「我是宴阙,我朋友受伤了,快叫大夫来!」小阙急道。

  这两人又说:「暗号?」

  小阙急得直跳脚。「那个……那个……黄梁浮华梦一场,还有一句我忘了,唉呀,人就快死了,先叫大夫啊!」

  这两人并没有见过小阙,也不知来人身份,只道此人擅闯浮华宫分舵又说不出完整暗号,手中长剑一晃便朝小阙他们三人挥去。

  「住手!」此时屋内传出一声斥喝,漆黑的大堂亮起了灯,堂里悠悠步出一人,那人呵欠连连,瞥了小阙一眼,声音慵懒地道:

  「这小祖宗可是连我都不敢动的,你们若是伤了他半根寒毛,将来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咱家那宫主肯定都会找到你们,百大酷刑伺候。」

  小阙一听这声音,眼睛一亮,大喊道:「阿央!」

  两名分舵护卫拱手恭敬说道:「副宫主。」

  灯影下步出一人身影,光暗交错,隐约间见其面貌刚毅,却带了丝慵懒不羁,兴许是睡到一半被吵醒的关系,披了件外袍便走出,一身随意。

  这人正是浮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副宫主——林央。

  只是待林央看清楚另外两个浑身鲜血的人是谁时,原本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一张脸顿时劈里啪啦地扭到都快碎了。

  林央黑着张脸道:「小祖宗,你打哪弄来这两尊大佛?」

  小阙慌乱地望望一剑和逐日,又转过头来看着林央,说道:「刚刚在城郊遇上的!还有个女魔头武功很厉害……」

  林央眼一玻А12湟换樱棺诵°诘幕埃骸复舜Σ荒艽恕!顾愿阑の赖溃骸讣父鋈肆粝律坪螅溆嗤掖」骼肟说亍!埂?br/

  奶奶个熊,这奉城厉害的女魔头怎么想也就只那个而已——

  铁剑门门主——陆玉!

  一剑脑袋昏昏沉沉的,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炙热的三伏天像座熔炉,似火骄阳烧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困惑茫然,脚步犹若千斤重,疲累而乏力,吐着烈焰的艳阳近到几乎罩在头顶,彷佛能感受到皮肤焦灼、血液沸腾的声音,却停不下虚软疲惫的脚步。

  远方有一座凉亭,亭中坐着两男两女。那处看来非常凉爽,而亭内四人的身影则让他感到熟悉。

  他缓缓靠近,亭中一名男子突然站了起来,宏亮嗓音如平地生雷,轰隆隆地震着。然而说着什么,一剑却完全听不清楚。

  亭内阴影遮住了男子的相貌,虽看不见那人的模样,他却有种冲动想到那人身边去。然当他跨向前去,突地却有一个冰凉的东西抓住他的手。

  他低头往下望,发现竟是个白玉雕成般的小娃儿扯住他不放。

  一剑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看着这娃儿。

  白玉娃娃面颊粉嫩眉目秀巧,十分的圆润好看。娃儿牵着他的手,把他带到一旁的池塘边,张嘴一笑,露出两颗小小虎牙。

  「啊……」一剑突然想起这娃娃是谁。

  很久很久以前,他们还在乞丐堆里的时候,那老是跟在他和一叶身后跑的小七只要把脸洗干净,便会变成这模样。

  亭中,第二个人步出亭外,一剑抬头,见着了那令他魂牵梦萦的面容。

  那是个少年。少年有着一对秋水盈盈的美丽双眼,那对眼眸以往总是朝着他笑的,而今,在此,却是罩着一片水气。那水摇晃晃的,满到彷佛一眨眼,就会从眼眶里掉下来。

  少年伸出了手,嘴里喃喃念着什么。

  那双眼盈满着希冀,看着他、盼着他。

  一剑朝着那人伸手,他想到那人的身边去。他见着那少年落泪了,泪水滑过对方柔嫩的脸颊,顺着尖尖的下巴滴在泥土地上。

  一剑胸口猛地缩减,倏地痛彻心扉。

  他拼命地想听清楚对方在说些什么,拼命地想朝对方走去,他知道他该握紧那人的手,而后永不、永不松开。

  (bp;那是他亲口允诺过的,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啊——

  他承诺过的——

  一剑整个人如同被定住了般,无论如何奋力挣扎,就是难以移动一步。

  便在这时,身旁那个小娃娃冰冷的手里突然传出一股寒冷真气,一剑瞬间如同落入阴寒冰窖,整个人似乎要从骨子里开始结冰一般。

  刺骨寒意片刻间便蔓延全身,至阴之气穿透奇经八脉。纵使身体早已疲惫,然而一剑体内残存的护体真气一遇外敌便自然反击。

  一股真气炸开,忽而化为两股,两股再散为四股,激烈地与那入侵的外来真气激烈碰撞。

  可是这般与敌相击的结果,让他原本已经重创的五脏六腑更加雪上加霜,强烈的痛楚袭来,血脉翻腾不已,几乎令他承受不了。

  耳朵旁隐约听见声音,有人焦急哽咽地喊着:

  「……哥、哥……别抵抗……小七正在救你……别抵抗他的真气……」

  忽地又传来一声尖叫:

  「哥——小七吐血了——你会害死他也会害死自己——别抗拒他的真气,你听见没有啊——」

  「……」谁在拼命地拍打他的脸,一剑缓缓睁开双眼。

  「延陵一叶你给我出去,这么打法活人都被你打成死人了——」

  一剑听见了小七的声音,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明白自己若不收起内力便会害到小七,于是尽力压制那些不受控制的护体真气,随着小七渡入他体内的寒气缓缓收束丹田。最后痛楚慢慢淡去,一剑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阿牛哥,你答应了我的——别扔下我——」

  凉亭外,那少年张张合合的双唇,始终听不清楚的声音,突然如同针一般尖锐地扎进了一剑脑子里。

  一剑猛地睁开眼,拉开覆在身上的被子便坐了起来。

  他左右看了看,见不到熟悉的身影,苍白着脸翻身下床,踏着不稳的步伐急促地往外走,要将那人找回来。

  一剑才踏出房门,院子里原本低头吩咐仆役办事的一叶立即发现。一叶看一剑脚步踉跄发疯似地直往外走,心里一惊,连忙跑向前去把人搀住。

  一叶焦急忧心地道:「哥你做什么,你的伤还没好,不能下床。」

  一剑恍若梦中,抬起头来双眼茫然地道:「小秋在叫我……他让我别扔下他……」

  一叶一听眼眶倏地就红了,他抓着一剑的手紧了紧,轻声说道:「小秋人现在铁剑门里,不过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救他的。咱现下先回房休息好不?小七说你的五脏六腑全伤了,他替你找药去,这段时间你要好好休养等他回来才行。」

  一剑彷佛听不懂一叶的话似的,他举目望向小院不远处的红砖拱门,硬是想朝那处走去。

  「哥——这里是兰州,小七把你送回来的。小秋被留在奉城,你现下就算回去也没用,陆誉不会放人的!」一叶急得大喊。

  昨夜小七将人送到的时候,一叶吓得三魂七魄全飞掉。

  他安排在莫秋身边的暗卫死得只剩下一个,唯一活着的那个还被削掉一条胳臂。

  听逐日说完事情始末,再见奄奄一息的哥哥,一叶浑身抖个不停。

  这一路若非小七用人参吊气,又不顾自身危险强行以真气替一剑续命,这回他哥哥恐怕只剩具尸体了。

  一剑的神情略显呆滞空洞,嘴里喃喃念着:「小秋被留在奉城……」

  (bp;一叶的话倏地清晰了一剑模糊的记忆。雪夜里的那些血腥杀戮片段一幕幕跳了出来,万分鲜活。

  一剑干裂得渗血的嘴唇颤抖起来,那双眼慢慢蒙上水气。

  彷佛就像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情,莫秋还在自己眼前,他哭得那么伤、那么痛,而后自己狠心将他扔到陆誉脚下,用莫秋对自己的信任,换回了别人的性命。

  一剑望着一叶,声音破碎。「我……扔下了他……我答应他会陪着他的……可我却扔下了他……一叶……怎么办……怎么办……」

  眼睛里有温热的东西不停滑下,湿润了脸庞,一剑眼前变得模糊,他没心思去理会那温润是什么,只是不停说道:

  「不行,我得回去……小七怎么把我带到这里来……离得那么远……我……得快回去……我怎么到兰州来了……这么远……得快点回去……」

  一叶紧紧抓住一剑。「你别这么冲动,陆誉既然留下小秋就表示他那条命还有价值,小秋不会有事的!」

  一剑转头看着一叶,半晌不吭一声,而后突然说道:「……可是……我……我刚刚见到娘……见到一花姊姊……还见到爹了……小秋和他们在一起……你说是不是……是不是他们想一家团聚……要带小秋一起下去……」

  一叶没见过一剑这模样,被吓得浑身一颤,声音哽咽起来:「不会的,你别胡乱想,你刚才一直睡着,怎么会看见爹娘和姊姊。况且他们知道你疼小秋,不会那么早带他走的!」

  一叶红着眼眶说着:「哥,哥你别哭!你相信我,我不会让小秋有事的,你的伤真的很重,先回房去躺着好不好,小七说不能让你下床的——」

  一剑不顾一切,仍挣扎着想往外走,一叶拖着他,怎么也不肯让。

  这时一剑突然胸口一闷,喘不过气来,他硬是强加提气的结果,肺腑骤然剧痛,喉间腥甜涌出,难以压抑的鲜血从口中大量喷出。

  「哥——」一叶失声大叫。

  一剑软倒在一叶怀里,一叶揽住他的身躯,撑不住地跪倒在地。

  一剑神智涣散,断续说着:「……别让爹娘……把……小秋带走……姊姊……留下……小秋……」

  一叶疯了似地发狂喊着:「大夫,大夫哪去了——我哥就要死了——七爷回来没——快叫七爷回来救命啊——」

  一剑这一醒一昏,吓白了一叶几根头发,稍晚小七回来时,几乎是被拖着冲往一剑房里的。

  「怎着怎着?」一叶哆嗦着问。

  小七把药塞进昏迷的一剑口中,替他把完脉,回过头来白了一叶一眼。「就跟你说等他醒来瘀血吐出后便没事,你这一惊一咋做什么?」

  「你没见他方才那样,脸白得跟鬼似的,还说梦见俺爹俺娘和俺姊带着小秋,俺一听吓都吓死了,怕他们也想把俺哥一起带走,谁还记得啥鬼瘀血!」一叶手掌贴在胸口,脸色白兮兮的,整个人抖个不停。

  小七的情况也没比这两人好到哪去,他脸上戴着的人皮面具做工精细,枯槁的面色由内而外浅浅透了出来。

  他嗤了声,道:「每回只要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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