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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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点半,赵宁钧看看手表,她要出门了吧。

  辛晓竹放轻脚步,一往如继地在赵宁钧房门外站了一会,然后走往大门。听见门锁关上的声音,赵宁钧在再次苦笑。她从来不知道其实他就站在门后,一扇门的距离让两个人相隔如此之远。

  回公寓收拾好东西,辛晓竹正准备下楼,在卧室门口碰见了刚起床的秦磊。

  “准备出门了吧?”秦磊显然刚睡醒,看到辛晓竹一大早出门,有点愣住了,昨天晚上,她好像没有回家吧,不过,晓竹已经是成年人了,他也管不了这么多。

  “恩,今天全体开动员大会,要早点去准备。”辛晓竹习惯性地顺了顺头发。

  “哦,路上小心。”

  “知道了,走啦!”说完,辛晓竹噔噔噔地下了楼梯,八点半开会,她可不想迟到。

  秦磊走到过道边的玻璃窗前,看着辛晓竹的背影在林荫道上越走越远,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恍然之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初秋,也就在那一天——

  秦磊靠在墙面的拐角处,望着初秋湛蓝的天空,很多时候他喜欢一个人这样静静地呆着。所以,许多人因此认为他是一个安静而忧郁的人。忧郁?一想起这个词语,他的嘴角不经意泛起一丝笑意。他只是个喜欢简单的人而已……

  “干嘛?你约我来有什么事情……”思路突然被人打断,是谁在附近,秦磊一怔,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声音很甜美,还透着一丝骄纵。他不想听墙角,但是,这个小花园只有一条出去的路,而他……

  仿佛她是在自言自语,良久,都没有人答话。又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另外一个声音,是个男生,“我就是想知道这个周六你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出去玩,好不好?”虽然看不见他们,但是秦磊仍旧能从这个忸怩的声音中,看到男孩脸上的红晕。

  “没时间,已经有约了。”女孩的拒绝很彻底。

  “是吗?和谁?”这一次,男孩没有犹豫,急切地问。

  “这个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反正不能和你出去。”他能感觉到女孩皱眉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女孩急急地打断,语气中透着一丝强势。

  “可是我听严羽说你十一之前都没有约会。”

  “什么?这个家伙敢出卖我。”秦磊偷笑着,这不是很明显的谎言吗?

  “这个给你,我……我会再约你的……”

  然后是一阵脚步声,还有女孩有点气急败坏的叫喊,“喂……”

  “这是什么东东?”女孩自言自语,“巧克力?哼,老一套!”

  秦磊低着看着脚尖,这个女孩蛮可爱的……

  一道陌生的视线投射过来,是谁在看他?当他抬头找寻这道莫名目光的时候,四位一下子停顿了。世界一下子变得无比安静,来人让他久久移不开视线,除了眼前的这个人,一切事物都从他的眼里消失了。

  胸膛里沉寂了二十年的心,突然急切地跳动着,是因为她吗?

  这就是他刚才偷听到的谈话中的女孩吗?不对,不是偷听,只是无意间的。他的心怦怦地跳个不停,这是一见钟情吗?

  齐耳的短发……大而明亮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小巧的嘴巴,白皙如瓷器般的皮肤,她,好像一只娃娃。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身着深红色校服,双手交叉抱着一盒巧克力的辛晓竹走到了秦磊面前,神情有些倨傲。

  面对她的质问,秦磊这才回过神,“我一直在这里。”

  “哦。”她歪着头,若有所思。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就原地站着,空中有桂花的香味,直到现在想起来,还是那么美好。

  上课铃声响起,她转身离去。秦磊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又一次失了神,忘记了思考。她是谁,他渴望了解她,她的一切。

  后来,他知道了她的名字,她的班级,她的喜好,以及那些围绕在她身边的男生……

  偶尔,他们俩个人会碰见,她见到他仍旧不说话,只是歪着头开心地笑,然后走掉。秦磊耐心地等待着,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但是,他喜欢看到她,喜欢她笑,喜欢在人群中寻找她的身影……

  但是,一切又归于了平静。

  他失望透顶,但是却不敢追问,问什么呢?没有开始的故事罢了。

  就在他想要放弃的时候,她走到她面前说,有什么话要说吗?他从没问过她为什么会喜欢他,也许,这些并不需要理由。可是后来呢?有多幸福,就有多痛苦。世事难料……

  有时,他很想问问当初的事情,却没有勇气开口。即使,现在他早已释然,却仍旧害怕重提往事的那种心痛。因为,那是他的初恋——一生之中最美好的感情。

  回宜州一年多,虽然他和晓竹住在一个屋檐下,他却很少去过问她和叶梓寒的事情。这么多年过去,他俩仍然在一起,那还有什么好问呢?事实摆在眼前。反之,晓竹倒是常问起,秦磊很想说不要让他过问这些事情,但每每看到那双乌亮的大眼睛,却没办法开口。

  一丝苦涩在胸腔蔓延开来……

  “铛——”客厅的时钟敲了八下,秦磊一愣,自己还在回忆什么呢?一切早就结束了。

  嗯,要尽快调整情绪,上午十点,涵奕就要带着广告公司的人来拍一些毛片,他必须保持良好的工作状态。现在先去洗澡,然后吃早饭,以最饱满的精神状态来面对接下来的工作。

  享受了美味的意大利披萨,秦磊轻抿了一口麦片,仔细听着助理的叙述,“……在国内取景三处,每处有三组拍摄,每组大约五套衣服……拿今天主要是以家居服为主,……”流利的普通话,不急不缓。

  秦磊突然打断她,“这一次的监理是哪位?”

 &一愣,继而说道:“魅天广告公司企划部总监助理赵宁钧,听说也不过是一个刚毕业不过一年半的大学生,不过,也听说他很有创意头脑,不然也不会坐上助理的位置。”

  “哦。”秦磊轻轻一应。

 &见秦磊没有再往下问的意思,又继续解说着企划书。窗外是灿烂的春光,白天的宜州温暖如春,秦磊望着窗外,思绪却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爱,如影随形

  上午十点,广告准时拍摄,今天的衣服共有八套,全部是为秦磊量身定做。他换上第一套衣服坐在沙发上让化妆师化妆,西瓜红的短袖,卡其色长裤,一个家居型男人翩然而至。

  宋涵奕站在不远处和赵宁钧讨论着,不是看看秦磊。

  拍摄顺利地进行着,工作人员各司其职,不时,大家一片欢笑,赵宁钧缓缓地退出来,转身上了二楼。走到一个房门前站定。轻轻地一扭门把手,门开了一条缝隙……

  眼前是淡淡的紫色,从淡紫的窗帘,到淡紫的床,淡紫的桌布……带着浅浅的忧郁,有一种说不出的伤感。赵宁钧走进去,轻轻带上门。微风吹动了窗帘,他看着辛晓竹的大照片,连她的笑脸也蒙上了一层紫色。

  这个女孩,从第一次在足球场的看台边遇见的那一刻起,看着他笑,看着他哭,看着他一次一次投入别人的怀抱,看着他刻骨铭心地爱着秦磊,然后忘记,然后再回到叶梓寒的身边……

  每一次,他都以为她会发现自己的痴心,却一次又一次落空。大学四年,为她醉酒街头,为她打架,为她做了那么多的傻事,却始终不能得到她的心。

  自己背井离乡为了什么?五年多了,自己在她心目中的位置,恐怕只是她辛晓竹为了忘记秦磊借情止痛的第一个牺牲品而已。可,自己心甘情愿!是不是上辈子欠了她,今生要加倍的偿还。他真的不知道,他已经无法掌控自己的心了,他只知道他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已赋予了这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女孩儿,晓竹,晓竹……

  他喃喃自语,眼角泪光闪烁。

  “咦,看到赵助理没有?”只听见窗外传来找他的声音,赵宁钧这才回神,幽幽叹了一口气,略略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走出房间。

  中午,由宋涵奕做东在公寓附近的酒楼请大家吃饭,然后稍作休息之后,又开始了下午的拍摄。

  “怎么样?还好吗?”宋涵奕询问着。

  “一切。”秦磊一笑。

  “那就好,要是有什么不妥直接找赵助理商量。为了这一次的拍摄顺利进行,他会一路跟随,你觉得他如何?”宋涵奕说着说着,不由看了一眼赵宁钧。

  宋涵奕也看过去,然后肯定地点点头,“很不错!”

  “这一次就拜托兄弟了。明天我去小南开会就不跟拍了,你有事就打电话给我。”宋涵奕拍拍秦磊的肩膀。

  “好的,没问题。”秦磊给他一个放心的表情。

  辛晓竹丢了一颗话梅在嘴里,扭过头去,“小江,你说这图怎么样?”

  背坐在她身后的年轻女孩,转过身,看了许久,“还不错,但是,总感觉还缺点儿什么。”

  辛晓竹打了个响指,“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我也觉得和这次的文章主题不太相配。”

  “嗯。”女孩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再次点头。

  “不行,还得出去一趟。刚刚约了一对从国外旅游回来的夫妇,看看有没有好的照片。不然这次真交不了差了。”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辛晓竹关上电脑,准备出门。

  小江耸耸肩,对她这种风风火火的行动力已经习以为常。

  “宜州风尚”这本杂志主要为读者们提供最新的吃穿住行四大类资讯,哪里有美食,怎么穿衣,舒适的居住,交通线路的更新等等。辛晓竹主要负责居住讯息这一块,搜集世界上最适宜的环境,用文字和图片记录下来,呈现到读者面前。给读者推荐好玩的地方,讲述发生在这些地方的故事……

  她喜欢这份工作,喜欢搜寻世界上那些美丽的地方,发掘在这些不同的地方发生的故事。这一期的他们决定以星空为主题,十五号就要交初稿了,其他两篇文字插图都已经定稿,而这一篇却迟迟达不到预期的效果。真应该反思一下自己最近的工作状态,是为什么分心了,工作速度如此之慢啊!

  辛晓竹沮丧地揉揉眼睛,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看看时间,已经两点一刻了,搭地铁到郊外,再返回的话也得花费一个小时。和那对小夫妻谈得拢吗?但愿不要让她失望才好。

  想着这些,她不由加快步伐,单薄的身影不久被地铁站台拥挤的人群淹没。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华灯初上的时间谈拢了合作事宜。辛晓竹揉揉后颈,很累啊。从包里拿出手机,五点一刻。梓寒始终没有给她来电话,她时刻在注意手机,生怕错过了什么,但是却没有听见铃响……

  是自己太敏感吗?还是在大学的这四年里,彼此都已改变。回宜州本来是一件快乐的事情,盼望相聚了太久,以为两个人心手相连,但是每每却觉得无法一如既往。发生了那么多的事,还以为自己早已看开,但是对得来不易的梓寒,心里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曾经的三年,辛晓竹心力交瘁。是一直站在她身边的叶梓寒给了她莫大的勇气。爱恨尽头,只有傻傻的梓寒还在等她。所以,她再次把心交了出去。如此,梓寒可明白?

  爱情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当初的那个人身上,一样的,但是人心是否也依旧呢?梓寒心性耿直,不如她想象的那般细心,恐怕不会懂得她这么多心思。也许,她仍旧孤单一人而已。其实,也想过,如果有一天她和梓寒分开了,那么也就无所谓伤痛了。那种长夜哭泣的感觉,她已经麻木了。太累了,有过一段放纵的过去,虽然无法释怀却在人前必须表现的那么快乐。她感到很疲惫,要时时提放着过去的那些阴暗回忆,要编造一个接一个的谎言来掩饰,这些远远超出了她的负荷……

  但是,那又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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