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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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下意识认为那根拇指上面理应戴着弓扳指。

  顾氏一族偏居剑南路,领八万南方边防军,世代戍守南疆。

  而南方军多游击步兵,轻装骑射也十分擅长,顾家更是出过多位神射手。

  他非常好奇,这样一双适合射箭的手,能拉开多重的弓。

  贺今行想起自己带来的包裹里有一枚虎骨扳指,本是吃灰许久打算卖掉,但先前事情纷杂就忘记了。

  现下却遇见大小似乎正合适的手指头。

  “你……”他抬起眼,开口有些犹豫。

  顾横之闻声也看向他,神色疑惑,仿佛在问怎么了。

  嗯,就是在问怎么了。

  他摸了摸耳垂,叫了人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总不能直接说:我看你练箭已久,有枚扳指正好用不上,想送给你。

  他俩见面不过一天,说话不过两三句。

  不太合适。

  顾横之也不说话,两个人就大眼瞪小眼。

  瞪得越久,他越不知该如何开口,又不好说没什么事。对方不撤眼,他也只能跟着玩对视。

  直到一阵敲门声响起。

  顾横之才收回视线,自喉头闷咳一声。

  贺今行赶紧去开门,转身后立刻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

  决心以后同舍友说话一定要简洁直接,最重要地是,想好了再说。

  陆双楼熟门熟路地进来,抬手搭上他的肩,“同窗,下次去藏书楼的时候一起。”

  他身体一僵,只刹那便如常迈步,应道:“好啊。”

  被罚是不用猜就知道的结果。贺今行凝神,注意身边人,见对方并未察觉,才放下心来。

  顾横之要把兔子还给陆双楼,后者摆手:“找个时间烤了。在此之前放哪儿都一样,你拿着玩儿。”

  “啊?”贺今行完全没猜到这个发展,懵了一下,就见顾横之也点头道:“好。”

  “……”他才恍然大悟先前那句“喜欢”的真正意思。

  三人琢磨着找了个空箱子出来,贺今行又拿了件最老旧的棉衣垫上,然后把兔子放进去。

  时近黄昏,他们便一起出门去吃饭。

  去掉被罚去擦洗藏书楼,这是贺今行第一次与同窗们一起活动。

  他不是没与人共同行动过,成百上千人的时候都有,此刻却颇觉新鲜。

  同窗。同学。

  几个字滚过心头,使得他在路上看到贺长期,竟主动出声叫他。

  贺长期也是一个人,闻声转身,依旧臭着脸,却没再迈开脚步。

  最终四人一起吃了顿饭,都觉比平日滋味更好些。

  之后贺今行便按部就班地上课下课,擦地板做书童,偶尔和顾横之一起喂喂兔子。

  很快到了第一个休沐日。西山书院逢十休沐,张厌深也给他放了假,说“少年人就要去和少年人一起玩”。

  一大早,朝暮亭钟声刚响,贺今行便从床上坐起来。

  晨间似乎下了雨,屋里不怎么亮晌,空气还有些冻人。他搓着手,轻轻哈了口气,快速下床穿好衣衫。

  对间床榻已空,枕头被子叠放得端端正正,至于它的主人——恰好“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顾横之从外面进来,穿着窄袖紧身的中单,一身热气止不住地往外冒。

  贺今行知晓对方是晨练归来,日日如此,雷打不动,越发地打心眼里欣赏。

  蒙阴顾氏,同贺氏一样以军功起家。

  但顾氏代代有子弟从军,沙场埋骨数十具,祖坟空冢不鲜。

  是以荣恩长盛,家族繁昌,稳居“四姓”之列。

  再想想贺三老爷腆着肚子钓鱼打牌的模样,他便忍不住摇头。

  贺家能保持住“八望”的地位,贺大老爷真是负重前行,功不可没。

  两人结伴去吃过早饭回来,就见顽石斋门口堵着几个人。

  贺长期、陆双楼与林远山都在。

  林远山眼尖,瞥见他们进学斋,挥着手扯开嗓子喊:“今行,横之,蹴鞠去不去!”

  贺今行先注意到他手里抱着一颗球,然后才注意到这几人的装束。

  他们都穿着交领窄身的衣裳,足蹬短靴,袖口裤脚一扎,腰带一束,就杀出一把蓬勃的精气神来。

  在暖日初升的院子里,一溜的白裳黑裤,颜色分明,颇为养眼。

  两人走近,林远山又赶紧问了一遍。

  顾横之点头。

  蹴鞠本就是他们时常进行的玩乐。

  贺今行直接拒绝:“不去,我还要看书。”

  “看书?”陆双楼勾着他的脖颈凑近了:“书什么时候不能看?蹴鞠却只能在休沐日。”

  “对啊,大好的休沐日,岂能如此浪费。”林远山跟着撺掇:“今行,难道你不会蹴鞠?不可能吧。”

  蹴鞠算是大宣的国/□□动。所谓“目则秋千巧笑,触则蹴鞠疏狂”。上至耄耋下至垂髫,都能颠着球来一手踢两脚。

  就算出身乡野,也不可能完全不会。

  贺今行挣开陆双楼的手,理着衣领说:“会一点,但会不一定就要今天打啊。”

  “会就行了,还要说什么,走着。”

  后者使了个眼色,和林远山一人一边,架着他的胳膊往外拖。

  “说什么都不……哎哎!放开我!”

  这两人箍着他的手跟铁环似的挣不脱,眼看真要被架出去,贺今行情急之下抓住贺长期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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