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你。”尤川无所谓道。
谁知侯卿眼里含笑,歪头撑着手道:“那我叫你——阿川可好?”
尤川整个人像抖糠筛一样打了一个寒颤,回过头用“你莫不是傻了”的眼神瞧侯卿,可是侯卿一脸无辜又认真地盯着他,好似那话是深思熟虑才说出来的。尤川脸上有些发烫,侯卿的眼神叫他无故想起了那天被张子凡和李星云撞破的尴尬场景。
“这、这个不行!”
侯卿皱起眉头,似乎是在思考换个什么称呼好,又好像觉得阿川这个称呼挺有品位的,不明白尤川为什么不同意。
尤川怕他又语出惊人,赶紧说:“你叫我名字就好。”
“叫你名字……”侯卿有些遗憾地叹口气,觉得这样一点也不特别,更不能显得自己很有品味,可是舌尖缱绻萦绕了一会,依然缓缓吐出两字:“尤——川?”恍若爱人轻轻呢喃一样温柔。
虽然只是名字,可是侯卿这样紧紧盯着他,这样念他的名字,倒好像是,好像是……
尤川的耳根莫名更烫了。
第十五章『医馆』
医馆的生意越来越好,除了邻近的百姓,方圆几里的年轻姑娘都慕名而来,不管什么大大小小的病痛,都要来医馆请李星云瞧一瞧,原因不是李星云的医术突飞猛进,也不是这医馆真的有什么灵丹妙药。
而是这医馆里的两个小哥哥,实在太过养眼了。
“公子,奴家这几天总是心慌,胸闷,喘不过气来,李公子现下正在帮别人看病,公子你帮奴家瞧瞧可好?”年轻姑娘捏着汗巾,挤眉弄眼地朝柜台里低头抓药的尤川暗送秋波。尤川还未来得及回答,一旁的侯卿就说:“你这么胖,衣服还勒这么紧,当然会喘不过气来,没有腰就不要强求勒出腰身了。”
“你!”身材稍显丰腴的姑娘被说的面红耳赤,小脚一跺,哭哭啼啼地跑出了医馆。
这已经是今天第四个借着抓药名义来搭讪的女人了,侯卿望望仍然高高挂在天上的日头,心想医馆不过才开门营业半个时辰,就有这么多无聊的人来烦他们,大病也就算了,连手指头被针刺破了都要哭哭唧唧地来找尤川抓药治病,还真当医馆的人都是瞎子不成?
可是回头一瞧,那头有一个徐娘半老的风韵少妇趴在柜台上,一双狐狸眼直勾勾地盯着尤川衣领:“小哥哥生的那么貌美,有没有相好的姑娘呀?若是没有,我家女儿年芳十六,正好可以说给小哥哥呢。”
好吧好吧,医馆的人是不是瞎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被搭讪的人心好得过了头,那些狂蜂浪蝶的姑娘们的心意一点都不懂,还真当别人是真心实意上门求医的。猪油糊了眼睛都没这人迟钝得这么过分,心眼儿怕是一窍都没开过。
想想自己以前还觉得这人是不是对蚩梦情有独钟,便觉得好笑,如今看来,这家伙不过是对他好的人太少,才将所有的温情一个劲全奉献给了蚩梦罢了。
侯卿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心想你们一个一个那么饥渴做给谁看,这家伙的初吻都给了自己,你们还有什么可争的余地?一想到那天尤川无意识的举动,虽然只是口渴想要水,但在侯卿心里,尤川已经占了自己便宜,就得对自己负责——能把借着喂水实则吃豆腐的行为扣成尤川占便宜,侯卿的脸皮之厚程度也是可想而知的。
他冷哼一声,大发慈悲过去给尤川解围:“这位哥哥已经有了心上人,他们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大婶就别操这份心了。”
少妇凤眉倒竖:“你!你叫谁大婶?”
尤川及时打断侯卿的出言不逊,将称好的药材装给女子:“这位姐姐不要生气,他说话就是这样没礼貌的,姐姐这么年轻漂亮,真看不出是有女儿的呢。这是姐姐的药材。”少妇得了夸赞,又是脸红又是高兴,也忘了要给自己女儿说媒的事情,轻飘飘就离开了。
“哼。”侯卿不耐烦地又冷哼一声。
尤川摇摇头,拿他没辙,他身子渐好,觉得平白无故麻烦了李星云那么多时日很是过意不去,才会自告奋勇来替李星云打打下手称称药材,这家伙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也一定要来凑热闹,可是他就只是霸着柜台什么也不干,还要对每个来称药的姑娘都要冷嘲热讽一番,不知多少无辜的姑娘被他一张嘴巴说的当场就被气哭了。
不过,好在这些姑娘心胸宽大,大多数总是第二天就又来了医馆。
若是从前,尤川也会对这些扰人清静的女人们不屑一顾,甚至如视蝼蚁,他的心全被万毒窟和蚩梦满满占据着,再放不下其他人,又怎能对别人付出那微薄的可怜的温情?
只是如今天下太平,万毒窟和蚩梦都已不再需要他的保护。
那么,他也愿意试着,做一个平凡人,不管是柴米油盐,还是嬉笑怒骂,或者是这种烦闹的市井生活,试着像一个平凡人一样去经历看看。
只是……尤川一边对着药方抓药,一边暗自称奇,这里的人好像身子都不怎么好啊,有十几户的人家几乎天天都来抓药,难道不练武的人比习武之人的体质真的要差上那么多吗?
第十六章『这家伙,是不是终于开窍了』
李星云把柜台的事情目睹得一清二楚,哀叹着摇头,摸摸自己的脸:“难道我的魅力真的不复从前了吗?那些爱慕我的帅气的姑娘,怎么一个个都投奔到尤川那边去了呢?”
姬如雪冷冷瞥他一眼:“怎么?难道你想要那些姑娘一个个扑到你怀里喊你情哥哥才对吗?”
李星云立马赌咒发誓表忠心:“没有没有!雪儿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呢?我对你的真心天地可鉴啊!”
“没有最好。”姬如雪将一打账本丢给李星云,“账本我对好了,你自己慢慢检查,镇上东街的王大娘风湿病又犯了,王家派人请你去给看看,马车已经在外面备着了。”
“服务这么周到?看来我‘妇科圣手’的魅力还是在的嘛!”李星云那副有人捧着就翘起尾巴要上天的臭屁模样依旧未改分毫,姬如雪毫不客气地打了他后脑勺一下。
于是医馆只好暂时不看诊只抓药,绞尽脑汁给自己编了许多无关紧要的小毛病的姑娘们唉声叹气,随即又灵机一动,回家去找以前用过的药方子回来,再找尤川和侯卿抓药。
尤川一人自然是应付不过来的,这边的柳姑娘说她爷爷摔了一跤,要膏药敷着才行;那边的周姑娘说她母亲得了风寒,要按药方抓驱寒辟邪的药材……尤川又是好脾气的,面对这么手忙脚乱的场景,也只能无奈地苦笑:“你们慢点来,不着急,我一个一个看了药方抓药好吗?”
他长得本就俊秀,声音也温柔,一说话,那些姑娘就像是看见了如意郎君一样激动,结果连他说了什么都没听清楚,于是根本就没辙了。
侯卿皱着眉见他被三四个姑娘缠得没办法了,烦躁地上前一把抓过那些姑娘的药方:“一个一个来,排队叫号,第一个是谁?”侯卿的黑脸一出,一干发花痴的人们都被泼了一桶凉水似的冷静下来。
“说呀,刚刚不是还跟一群老母鸡似的叽叽喳喳吵个不停,这会哑巴了?”侯卿不耐烦道。尤川忙顶了他一肘子:“你别胡说。”侯卿心里不服气,觉得自己又没说错,可是偏偏嘴巴紧紧抿着不说话了。
先前惧怕侯卿毒舌功底的姑娘们见这人竟这么听话闭嘴了,一时都有些新奇地看他们。
尤川倒没意识到这点,只是抱歉地笑笑:“真不好意思,医馆的人手不足,各位能不能耐心点排队,每个人把药方交给他,他按照顺序再给我,我帮你们抓药可好?”
这回姑娘们终于安静了,乖乖地依次排队将药方递给了侯卿,然后三两成群地走开静候着,同时还低低私语着什么:“这个小哥哥脾气真的很好啊,温温柔柔的,我们刚才这么吵,他都没骂我们。”
“是呀是呀,那个金色头发的小哥哥脾气就很臭了,上次还说我红裙子配绿腰带是赛狗屁,气得我回去哭了好久,哪有这么说人家的呀?”
“上次那个小哥哥还说我厚嘴唇就别涂浓妆了呢,可我那天只不过抿了一下,哪有那么浓的妆呀,简直就是鸡蛋壳里挑骨头——有病!”
“可是他倒是听小哥哥的话,小哥哥叫他不要说了,他就真的没说了。”
“你们说,他们会是什么关系呀?难道是兄弟,可是我看着长得也不像呢。”
“说不定是结拜的义兄弟呢。”
“义兄弟怎么会这样子相处的,你们瞧瞧那人眼神,像要吃了小哥哥似的。你家的义哥哥会这样子看你吗?”
“啊呀,你们说他们会不会是……”
尤川自然不知道这些对话,只是终于能够清净下来,让他松了口气。侯卿皱着眉捏着药方过来了,递给他一张:“这是治跌打损伤的。”尤川接过药方,一味一味对着方子抓药,侯卿就靠在他旁边的柜子上:“那些女人这么烦,你也不生气?”
“何必生气,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尤川低头看着药方,“木防己、生地……”“生地”这味药材在高处,尤川够不着,正转头看踏凳去了哪里,侯卿已经走过来,替他开了柜子,然后低头问:“生地多少?”
不知是不是侯卿故意的,尤川猝不及防地被夹在他和药柜之间,一时都不知道手脚怎么放,侯卿一低头,呼吸就喷在尤川的耳后。
“生、生地三钱。”
从侯卿的角度看去,这人白皙的耳朵分明染上了红晕。
侯卿抓了药给尤川,尤川耳根发烫地赶紧避开三步,祥装无事地去称药。
啧,这家伙。
侯卿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角度。
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开窍了吧?
第十七章『助攻』
“哟,这个月进账三十多两,把先前亏空的部分都补上了,还余下十两银子可以用。”李星云一边打算盘一边说,“有你们两个做招牌接客,我这医馆赚的不少啊。”
侯卿没搭理李星云的贫嘴,尤川则回头看了看在一边生闷气的姬如雪:“姬姑娘真的不要紧吗?”
王家大娘觉得李星云医术又好,长得又端正,是个可靠的小伙子(并不),就要将自己的女儿说给李星云,偏偏王姑娘确实生的不错,丹凤眼点绛唇,生的楚楚可怜,李星云口头说着对姬如雪忠贞不渝,手上却狗改不了吃屎地忍不住去摸人家的手,气得姬如雪一咬牙,放话说要与李星云绝交。
李星云泄了气,偷偷瞧姬如雪,那厢依然绷着脸,一把菜刀剁肉,挥舞得虎虎生风。
“要我说,李兄也该好好反省下自己。既然已经认定姬姑娘,又何必再招惹旁人?”尤川剥着笋壳,压低声音悄悄劝告李星云,“李兄好好跟姬姑娘道个歉,拿点诚意出来,以后也别再犯就是了。”
“道理我都懂,可是一见到那么多的漂亮姑娘,我就全给忘了。”李星云苦着脸道,一边的侯卿冷哼一声:“控制不住自己的男人,是做不了大事情的。”尤川皱眉,一把拿走在侯卿手里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小竹笋:“你不会剥笋壳就不要剥了,浪费了这么多。”可不是吗,地上都是被侯卿无聊掰成一小节一小节的笋,看得都叫人心疼。
那头姬如雪已经剁完了猪肉,把肉下了锅焯,一大锅的猪肉看得直流口水,这是一户养猪的人家感谢李星云治好了他家男人的痔疮,送了一头油光水滑的公猪来,是做种猪用的上好苗子,可惜医馆没适合养猪的地方,姬如雪便手起刀落直接将猪给宰了。
尤川剥完了笋,将笋都装在篮筐里,然后递给侯卿:“你既不会剥菜,洗菜总是可以的吧?”侯卿撇了一下嘴角,倒也没说什么,抱着篮筐就去洗笋了。李星云见他们如此相处,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凑到尤川身边问:“尤川兄,我一直把你当做好兄弟,你知道的吧?”
尤川手上的泥巴都没擦干净,就被李星云揽住了肩膀称兄道弟的,他心头困惑,也只能勉强回答:“呃……知道。”
“那好兄弟是不是应该相互分享一下好东西呢?”李星云笑得十分鸡贼。
“呃……是的。”尤川仍然摸不清楚李星云的脑回路。
“那你就教教我呗,怎么样才能让雪儿不生我的气,还能对我这么和颜悦色的?”李星云也不嫌泥巴脏,苦巴巴地握着尤川的手哀求,“我实在是搞不懂雪儿的脾气啦,动不动就跟我生气发火,你是我好兄弟,就教教我吧!”
尤川愣住:“我、我怎么会知道这些?这种问题,你不应该去问张子凡吗?”
“切,张子凡那家伙跟我是一路货色,我们半斤对八两,谁也没比谁好。”李星云一想起陆林轩成日朝张子凡发火叱骂的场景,就忍不住抖三抖,说到这里,陆林轩和姬如雪还真是脾气都如出一辙,好像是亲生姐妹似的。他和张子凡要么吃了点酒,要么多看了几眼街上的姑娘,都能引来这两位祖宗的河东狮子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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