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雷点了点头，乖乖闭上眼睛，不多时就陷入了沉睡。

  看他睡熟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凌九夜这才松开手，看着他的睡容，忍住想要掉泪的冲动，跟着护士离开了病房。

  一出，杨九郎正等在外头，看他出来了总算松了口气，没等说话，突然看到凌九夜一下脱力一般靠在墙边，吓得赶紧去扶他，“辰儿！”

  “……我没事儿……”凌九夜如释重负，走出的门口就没力气了，只能颓然靠着墙壁，借以支撑，单手捂住眼睛，哽咽的低泣起来。

  “别这样，辰儿……辫儿正往好处奔呢，你别这样……”杨九郎明白他的心情，自己前两天进去也是这样，看张云雷的时候，谁也不敢哭，都硬撑着笑脸，哄着劝着，可一走出来，心就跟在炙热的炭火上烤一样，又疼又焦，无处宣泄，只能用哭来发泄这种痛苦和难受，“会好的，啊，会好起来的。”

  “……哥……我真的很难受……”凌九夜哽咽的说不出话，由着杨九郎把他扶过去，被他搂着安慰，捂着胸口，狠狠抓住胸前的衣服，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宣泄自己的心疼，“我恨不得替他受伤，哪怕我瘫了，都不想看他这样……”

  “别胡说，你跟辫儿都好好的，不能出这种事儿，啊！”杨九郎赶紧喝止这种不吉利的话，劝他，“大夫不是说了吗，辫儿得慢慢养着，看恢复，给他慢慢矫正就没事儿了，你说这种话让他听着了多揪心啊，要是换你受伤了，他不也得彻底崩溃了啊，我明白你难受，但也不能胡说八道，你得好好的，辫儿还等着你天天看他呢，知道吗？”

  “嗯……我知道……”凌九夜抹了抹眼泪，抬头看向他，抿唇点了点头。

  杨九郎这才放心，拉着他往酒店去，凌九夜为了方便照顾张云雷，直接在医院旁边的酒店包了几个房间，供师兄弟们休息，虽说南德有宿舍，可来回奔波也挺费事的，倒不如临近找个酒店住着方便。

  因为凌九夜每天都会去探望，张云雷的情绪渐渐稳定多了，积极配合治疗，状况也越来越好，为了照顾他，冯照洋每天往返于南京和北京两地，就因为张云雷说了句想吃大哥做的菜。

  大家都陆陆续续赶来看他，王九龙因为有演出，事发后来看了一眼，哭成了泪人，再过来特意请了几天假，打算在这儿照顾几天再回去。

  张九龄跟他一起来的，同行的还有软软，这倒是让凌九夜有些惊讶，但也没多想，还挺感激软软能过来的，有点抱歉，“你怎么也来了？我不是说了没事儿吗？”

  软软看他短短几天就憔悴了，有点心疼，瘪嘴哭唧唧的道，“我担心你，本来离离也要来的，可他有工作，我就陪大楠过来了。”

  凌九夜愣了愣，没想到软软对大楠的称呼这么亲昵，目光来回转了转，有点茫然，也没时间去纠结这些了，看向王九龙和张九龄，“哥，大楠，既然你俩来了，那下午探视你们看看谁先去吧，辫儿还在呢，也就能看他半小时……”

  他俩的事儿已经在德云社传开了，张九龄和王九龙也知道了，可这时候，张云雷的生死要比他的感情更重要，俩人互看一眼，最后张九龄开口了，“让大楠先去吧，上回来都没见着，这次怎么也得进去看看才行，我不急。”

  “好，哥我也不跟你客气了，”王九龙明白张九龄的意思，感激的看着他，又看向凌九夜，嘴动了动，没说出什么来，最终道，“辰儿，你放心吧，小舅他会好的……你……你别这么伤心……”

  “嗯，”凌九夜想起自己跟张云雷的关系这会儿已经传遍了，看到大楠不禁有些尴尬，这辈分算是全乱套了，可也没办法，叮嘱了一句，“你进去千万别太难受，也别提他伤重的事儿，他怕自个儿再也上不了台了……”

  “我知道，这你放心吧，”王九龙心里有数，点了点头，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准备走，看了一眼软软和凌九夜，“那我去了。”

  张九龄也不能让他自己去，哪怕进不去，也得陪着，“辰儿，我也去看看，顺便跟师兄弟们打个招呼。”

  “行，翔哥在医院呢，”凌九夜是被杨九郎换回来的，这时候医院不能没人守着，其他人都不太放心，他俩跟冯照洋三个人来回换班，保证有个主心骨才成。

  软软看着王九龙也点了点头，目送他们离去，才看向凌九夜，有点担心，“辰辰，你真没事儿吧？我给你带了些补品过来，回头等辫儿哥好点儿了，再给他补补。”

  “谢谢你，软软，”凌九夜知道她是真心关心自己的，道了谢，觉得有些疲惫，没精力应付太多，“你怎么会跟大楠一起过来的？是半路遇上了？”

  提起这个，软软有点脸红，只能如实作答，“我现在……是大楠女朋友，小舅出事了，我能不来看他吗？”

  “……你跟大楠……？”凌九夜愣了，没想到他俩会谈恋爱，有点头疼，但也为她高兴，叹了口气，“行，总之你自己高兴就行，大楠挺好的，我也放心。”

  “你说的跟长辈一样，真以为跟大楠小舅谈恋爱就是我长辈了啊？”软软无奈的打趣，也是希望他能放松一点，坐在他对面安慰道，“辰辰你放心吧，我相信小舅一定会好起来的，我帮你打听了这方面的专家，等小舅好转了，再给他会诊，总会没事儿的。”

  “嗯，谢谢你，让你费心了，”不论结果如何，凌九夜都很感激帮助自己的人，无论是软软还离离，又或是其他人，都让他感动，也更有力量，“我没事儿，放心吧。”

  软软点了点头，让他先去好好休息，也赶去医院陪王九龙了。

  王九龙和张九龄离开之后，秦霄贤跟离离也来了，探望了张云雷。

  这么一闹腾，有个两三天凌九夜都没能去了，再进去，张云雷精神已经好了许多，瞧着心情也好些了，让人放心多了。

  看他来了，张云雷有些期待的动了动头，凌九夜赶紧走过去，碰了碰他肩膀，安抚道，“别动别动，我来了，别乱动，啊，不然该疼了。”

  “嗯……”张云雷抿唇看他，想的要命，可压根儿不能动，眨巴眼瞅他，喃喃道，“……你瘦了……”

  “没事儿，最近天儿热，没什么胃口，权当减肥了，”这时候眼也尖，凌九夜知道自己瘦了，来之前还特意给自己捯饬了一下，怕自己脸色不好看，让他担心，结果还是没什么用，凑过去看他，“你倒是瞧着脸色好多了，有点胖了。”

  “……我不喜欢胖……”张云雷还惦记着自己的身段呢，想了想，又有点气馁，“……算了，反正我也站不起来……”

  “胡说，这就是暂时的，等再过俩月，指不定你跑的比我还快呢，”凌九夜看他有些悲观，赶紧安慰他，怕他因为心情影响恢复，贴着他耳边小声嘀咕，“别胡思乱想的了，我不是说了吗，我不喜欢你这么瘦，喜欢你胖点儿，脸上有肉摸着都舒服，太瘦了，我抱着硌。”

  “……你就会说这种话……”张云雷到底还是被他说得害臊了，脸色红了红，嘟起嘴有些责怪的看他，可是心里还是暖洋洋的，喃喃道，“辰儿……我喜欢你……不，我爱你……”

  “嗯，我也爱你，”凌九夜怔了怔，有点激动，这还是第一次他肯清清楚楚的表明爱意，说得这么直白，贴了贴他的脸颊，轻声道，“等你转普通病房了，非得亲亲你不可。”

  “……”张云雷脸色绯红，半晌才微微点头，小声道，“……我也想亲你……”

  “好，我等你，”凌九夜心领神会，笑了起来，眼中的阴霾逐渐散去，变得神采奕奕。

  作者有话要说：辰辰也还是个孩子，这种时候需要师兄的力量

  九馕粑粑实力宠儿，为凌雷撑起一片天，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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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章

  张云雷在待了两周，凌九夜与其他师兄弟替换着去看他，终于等到他转入普通病房的好消息了。

  他出了，郭德纲自然来给他办理各种手续，凌九夜倒想替他花销，可也不敢当着师父的面财

  大气粗的，瞅着师父给他办理去了单人病房才松了口气，跟着忙前忙后，接张云雷出来。

  好不容易挪到普通病房，大家都松了口气，看医护人员把各种仪器都安置妥善了，才敢凑过去瞧他，好多师兄弟都没机会去看他，见他伤成这样，纷纷打了个招呼就忍着泪出门去了，没人敢在张云雷面前掉眼泪。

  有师父在，师兄弟们都体贴的躲出了病房，给他们一个单独空间，凌九夜也出去了，当着郭德纲的面不敢放肆，哪怕心里再怎么想陪着张云雷也不能急在一时，大家都安静等在门口。

  徒弟们长眼色，做师父的很欣慰，病房里除了他们爷俩就没别人了，郭德纲心疼的看着张云雷，坐在他身边，轻声细语的问，“这会儿是不是觉得好点儿了？还担心吗？”

  他说的是第一次进的事儿，那时候张云雷见了不少人，包括父母，除了面对冯照洋掉了次泪之外，就是见自己哭的最凶，郭德纲心里也不好受，平时活蹦乱跳的孩子变成这样，他心疼的要命，恨不得替他遭罪，更让自个儿揪心的是，这孩子问的第一句不是能不能站起来，而是能不能再上台了。

  舞台在他心里有多重要，郭德纲心知肚明，当时就下定决心，就算孩子以后站不起来，哪怕让他坐着，也得让他上台，否则他就没了活下去的心性了，人就全完了。

  就为着这句话，张云雷用了十四天离开，郭德纲欣慰，也心疼，如果说人这辈子总要受点磨难才能更上一层，那自个儿孩子这磨难会不会太过了点？

  可事到如今，只要孩子能活着，就是最好的消息，至于其他，都已经不是事儿了。

  张云雷明白姐夫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语调也平稳多了，“不怕了……我相信爸爸……”

  “好孩子，放心吧，爸爸说的事儿没有办不成的，你就好好安心养着，什么也不用操心，我都给你办的妥妥当当，你就养好身子等着复出，啊？”郭德纲放心多了，摸了摸他头，觉得他还是以前那个需要自己哄着睡觉的小辫儿，又调皮又聪明，只是缺了点沉稳，总得让人替他担着想着，为他累也心甘情愿。

  “嗯，我指定好好养着，”张云雷相信他的话，乖乖点头，目光游移了几圈，有些不安，但不敢说明，只能抿唇又把话咽了回去。

  看他这幅样子，郭德纲就知道他在找人，找谁大家都心知肚明，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说，心情复杂极了，思量了半晌，觉得这也是个好机会，干脆简单聊聊，探探他的心思也好，语重心长的道，“别找了，辰儿在外头呢，待会儿就进来了。”

  张云雷听了这话有点忐忑，偷偷去看他，瞧姐夫神情有些严肃，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姐夫……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的，这时候都没用，你老实跟我说，跟辰儿什么时候的事儿，你怎么想的，也别怕，咱爷俩就掏心窝子的唠唠，你得让我心里头有个底啊，”孩子的事儿也不好插手，可总的听他说清楚才成，郭德纲知道这时候不能逼着他放弃凌九夜，否则还不得去了另外半条命啊，可让自己坦然接受也做不到啊，他俩毕竟都是大老爷们，这要是让张云雷父母知道了，不定闹成什么样儿呢，说到底，还得替他兜着，谁让自个儿又当爹又当妈，是师父也是姐夫呢。

  张云雷在里头这么久，也多少知道这事儿露底了，且不说冯照洋进来时言语间的询问，就是杨九郎也跟他提醒了两句，事情公开反而安心了，看着郭德纲的视线毫不退缩，只是有些歉意，“……爸爸，我跟您说实话吧……我跟辰儿去年就在一起了……不敢说，您别怪他，都是我的事儿，是我喜欢他，送上门儿去的，您要怪就怪我吧……”

  “你能拉得下脸面去主动找他？你这是怕我生气，故意把事儿都揽在自个儿身上了，”看他的神情，听他的话语，郭德纲就知道这事儿没法改变了，俩孩子都是倔脾气，凌九夜的决心之前就跟自己说的清清楚楚，本来还想着能劝的了辫儿，让他们悬崖勒马，现在看看，是两头犟驴，死不悔改，叹了口气，“辫儿，你想过将来怎么办吗？就算我答应了，你爸你妈能答应吗，你能一辈子跟辰儿这么过下去吗？你不娶媳妇儿，不要孩子了？”

  说到这个，张云雷突然有点难过，眼泪一下顺着眼角落了下来，看着郭德纲道，“爸爸，您瞧我现在这样儿……哪还有什么将来啊，我不敢想，也不想想了，我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现在就想要舞台和辰儿，除了这两样，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就算是被我爸妈打死我都认了，儿子求您了，别把辰儿赶出去，都是我的错，您要打要骂，冲我一个人来吧……”

  “那要是舞台和辰儿只能选一个呢？”郭德纲无奈的看着他，伸手把他眼泪擦了，故意给他个最难的选择题。

  张云雷怔了怔，咬了咬下唇，没有过多的思考，坚定的道，“那我宁可不上台，我也不离开辰儿……只要他还愿意跟我在一起，那我就不放弃。”

  为了凌九夜，他连舞台都不要了，这不就跟辰儿一个样儿吗，为了他，可以不上台，不演戏，甚至去改行都乐意，话说到这份儿上，等于把自个儿的前后路都堵死了，郭德纲还能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安抚道，“行了，我明白了，你俩就一个样儿，犟脾气，撞死在南墙都不带回头的，也亏得能跟一块儿待这么久，就不吵架，不打仗吗？”

  想起在一起的时候，张云雷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开心，一改受伤以来的担忧和难过，微微笑了笑，“不吵架，都是辰儿让着我……”

  郭德纲愣了一下，看他笑的这么温柔开心，哪怕不想承认都只能承认了，自家这孩子是真心喜欢辰儿，起码这表情，他以前多少个女朋友都没瞧见过，认命了，“得了，你都乐意，我还能说什么，说到底，日子好与不好，都是你们自个儿过的，可我只说一样，以后你俩过的好了，过的不好了，都别跟我面前闹，别给我寻死觅活，哭哭啼啼的，你自个儿选的路，自个儿好好走，哪怕走不到底，也不许后悔，不许胡闹，能做到吗？”

  “能，我指定不能寻死觅活的，我没活够，没演够，也没过够，”张云雷赶紧点头，感激的看着郭德纲，真心道谢，“谢谢爸爸……”

  “别说这么早谢字儿，我还没那能耐替你担着呢，”郭德纲没辙的看着他，知道他又打算跟自己耍心眼儿，这不是故意的想让自己去跟他爹妈谈吗，没门儿呢，“现在什么事儿都好说，你最重要的是把身体养好了，只要你好好的，其他都不是大事儿，明白吗？”

  “明白，您放心吧，我指定好好配合治疗，吃饱喝足，养好了重新上台，”张云雷立刻保证，心里头清楚将来姐夫会给自己做主了，胆子也大了，只是哀求着，“姐夫……这事儿……别让我爸妈知道……”

  “我倒敢说呢！”郭德纲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自己哪有这胆子跟他父母说这个啊，前脚儿子刚脱离生命危险，后脚告诉两位老人您儿子弯了，这不是要了命了吗？可也算变相答应了，“行了，你好好养着，我得空就来看你，啊。”

  “哎，爸爸您慢走，注意安全，”张云雷看着他转身离开，这才松了口气。

  自个儿养的孩子，又伤成这样，郭德纲还能怎么办，只能宠着呗，出了病房门，看到门口站着的徒弟们，招了招手，“行了，进去吧，好好看着他点儿，有什么事儿赶紧告诉我。”

  “是，师父您放心吧，”杨九郎赶紧应了，看了一眼凌九夜，跟其他师兄弟都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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