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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我骗你做什么?”萧景琰低声道,“我也学不会撒谎,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殊歪着脑袋沉思,半晌才叹了口气,“我同霓凰定亲不假,但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俩能一起讲的话,自然也能讲与你听。嗯,而且听母亲说,静姨最近也要给你说亲事了,待文定后,那我们就是四个人。这样不是更好么?——你又生气了。”

  他的眼睛像鹿一样,映照着闪烁的烛光,“我没生气,”萧景琰目光一沉,“但是,我还不想结亲。”

  “你怎么能不结亲呢!你是靖王,以后就是靖亲王,日后须得有个靖王妃,还会有靖王世子……”林殊兴高采烈,“若是你有儿子,我有女儿,或者倒过来,那咱们还能指腹为婚做亲家!这样,就永远永远在一起了。”

  “说你是个小孩子,还不承认。”萧景琰拿走那卷书,放到桌上,“挨了打就歇着,不差这一会功夫。”

  “哦……”林殊撑起上半身,未束的头发披了一肩,“水牛,你要回去了么?”

  “嗯,不早了,明日还有早课。”萧景琰想了想,又握住林殊一只手,在掌中摩挲,“以后不许喊我水牛。”

  “为什么?”林殊不解,“你脾气倔得像头牛,还喜欢喝水,不是水牛难道我喊你别的?”

  “可以啊,喊别的罢。”

  “喊别的?你不就是想让我叫你靖王殿下……”

  “我有那个意思,天打雷劈。”萧景琰干脆坐在床边,掰过林殊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小殊,你我自幼便长在一处,虽不是亲兄弟但胜似亲兄弟,咱俩的情分,无需多言。我母亲虽然入宫,但位份低微,我不过皇七子,资质平平,性子执拗,想来以后也不会太大的出息。”

  “瞎说,”林殊扭扭身体,“萧景琰,你这叫妄自菲薄。”

  “我对自己非常了解。”萧景琰松开手,林殊侧过身体,黑眼珠一瞬不瞬,“可你为什么不许我叫你水牛呢?”

  “喊了好多年,腻了,喊点别的。”萧景琰一笑。

  “喊别的,喊什么啊……”

  “你仔细想想。”

  “萧景琰。”

  “换一个。”

  “景琰。”

  “再换一个。”

  “……我明白了。”林殊背过身去,“还说没压我……”

  “快喊,”萧景琰搂住他的肩膀,“喊了我就走,明日再来看你。”

  林殊脸埋在被褥中,只留个脖颈在外面,“去去去,你快走,明日也别来看我!”

  “快喊。”萧景琰挠他肋下,“不老实,当心我搔你脚板。”

  “好吧好吧,我认栽。”林殊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无可奈何,“景琰……哥哥。”

  放下笔,萧景琰面露茫然。

  “殿下,这本书可有什么问题吗?”列战英走进议事厅,见他盯着《翔地记》发愣,开口问道。

  “没什么问题。”每一条目他都细细研读过了,梅长苏的批注也读了又读,甚至抄下研究。“没问题就好,”列战英抱着头盔,“我看您读这本书好多天了,还以为有事儿呢。”

  “就是没问题,我才觉得不对。”萧景琰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抄录的批注被他圈圈点点,笔墨淋漓,梅长苏的批注看起来仿佛只是单纯的对山水草木的评价,并未涉及其他,更无嵌字藏头。“若只是一本普通的游记,为何苏先生、蒙挚,乃至母亲……都对它如此在意……”

  一个参将走了进来,“殿下,户部尚书沈追求见。”

  “沈追?”萧景琰长眉一挑,“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第十八章

  萧景琰由滨州侵地案与沈追相识,其后沈追升任户部尚书,二人时常讨论国计民生的诸般事宜,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沈大人夙夜前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沈追将一份文书递给萧景琰,面露焦虑。霜降之后,各地上呈秋收的年表,有五个州府连遭天灾,几乎颗粒无收。“既如此,便需朝廷拨付粮款赈灾,沈大人找我,可是需要我做什么?”

  “靖王殿下。”沈追摇头叹息,“您十年未涉中枢政事,有些事,怕是您根本不知道。”

  萧景琰不解,沈追又拿出两份奏折,展开一一详述,“这赈灾一事,在太子和誉王眼中,可是好大的一块肥肉。朝廷拨下去的银两,十分中能有三分到灾民手里,那便是大幸了……”

  沈追的意思,是让萧景琰去主持本次五州府的赈灾事宜。萧景琰满口答应,送走沈追之后本想去找梅长苏商议,可一看时辰,已到子时,料想梅长苏早该睡下,思虑再三,决定还是不去打扰,一切待明日朝会归来后再说。

  不出沈追意料,户部的折子递上去,梁王果然选了誉王前去赈灾。沈追一个劲朝萧景琰使眼色,萧景琰振袖而出,朗声道,“父皇。”

  “景琰,你有什么想法?”

  “自儿臣承蒙父皇恩准接办实务,自觉进益良多。赈灾之事,事关重大,不可不亲赴灾地。此次五州府受灾,范围极广,又多为苦寒之地,儿臣以为,誉皇兄千金贵体,如何受得住风霜煎熬,倒是儿臣常年沙场征战,筋骨粗糙,不惧苦艰。所以,儿臣斗胆请父皇准许主理此次赈灾,为国分忧。”萧景琰昨夜反复推敲数遍措辞,有备而来,自然侃侃而谈,梁帝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说得不错!果然进益了!那这次——”

  “父皇!”誉王萧景桓上前一步,“请恕儿臣不能领受!”说着看萧景琰一眼,“为国分忧,哪怕什么辛苦。景琰虽然进益,但毕竟资历尚浅,于地方事务一无所知,所以,这次还是儿臣前去,更为妥当。”

  “说得有理。”梁帝沉吟,“景桓主理过多次赈灾,毕竟班底纯熟……”

  “请教誉皇兄,”萧景琰早料到萧景桓会来这么一手,“赈灾目的为何?”

  “当然是灾情平复。”

  “那么,赈灾银粮拨付下去,要达到怎样的效果方可称得上是灾情平复?”

  “灾民领了银子粮草,灾情自可平复。”

  这回答正中萧景琰下怀,他面朝梁帝,长作一揖,“儿臣以为,主理赈灾之人,胸中需有全局,方可统御全局,勾合上下,由此灾民不至凛冬饥馁,而来年春耕,田地不荒——不如此,灾情怎可算是平复?”

  “你说得简单,”萧景桓冷笑,“景琰,这赈灾救济可不是纸上谈兵,你以为空口白牙一讲,灾民就满意了,不暴动了?”

  萧景琰气结,“你——”

  “行了,”梁帝最见不得朝堂上争吵,不耐烦挥挥袖子,“景桓说得有理,这次……就还是你来主理。朕累了,你们都下去罢。”

  萧景桓得意洋洋,鼻孔中哼出一声,身上那股龙涎香气肆无忌惮,愈发张牙舞爪。萧景琰气结,却又无计可施。沈追更是大摇其头,出了金殿三步两步追上萧景琰,怒气冲冲道,“真盼着天上劈下道雷,正砸在誉王头顶!”

  “你说什么!”萧景琰知道这位户部尚书脾气耿直,却不料居然敢说出如此离经叛道之语。沈追长叹一声,语带苍凉,“看来这五州府的灾民,这次又……”

  ?

  “殿下可有一阵子不来了。”梅长苏浅浅一笑,“请坐。”

  秋末冬初,北风卷地,铅云如坠。“今年格外冷些,”萧景琰见他脸色煞白,不复红润,且连声咳嗽,“先生这是又病了?”

  “没有病,只是……只是,嗓子痒。”梅长苏斜倚凭肘,裹了貉子毛大氅,身上还厚厚盖了两层锦被,怀里抱着手炉,两手浑如玉雕一般。

  萧景琰疑惑,“这才十月里,你就穿上大毛衣服了,真不是病?”

  “不是,嗓子痒,不算病。”梅长苏垂眸,“我就这样……对了,今日之事,我已听蒙大统领说过了。”

  “蒙大统领?”萧景琰吃了一惊,“他也来过?”

  “他……”梅长苏取了个橘子攥住,“他听说我病了……不是,听说我嗓子痒,就特意来瞧瞧我,顺道说起来而已。”

  “连蒙大统领都知道你病了,我却不知。”萧景琰心头一滞,“我……”

  “殿下忙,这些小事无须挂心。”梅长苏道,慢慢剥开橘子。橘瓣橙黄明艳,显是极为新鲜,他吃了一块,“此次受灾的五个州府都不在江左的范围之内,我得到消息也不比户部快。不能事先替殿下筹谋,是苏某的失职,还望殿下恕罪。”

  “哪里的话,你还病着……”萧景琰心头千思万绪混成一团,一面为那五个州府的灾民忧虑,一面又为梅长苏的身体忧心,“怎么能怪你?誉王能言善辩,我说不过他。先生不知道,刚刚沈追还抱怨,说要是天上能劈下道雷正好砸在誉王头顶,那才好呢。”

  他模仿沈追神态,有三四成相似,梅长苏好像被逗乐了,肩膀一抖,正欲笑不笑,却一阵气喘,登时咳个不停,半晌方气喘着说道,“沈大人此言……倒也没错。”

  “没错?”萧景琰直起身体,“等一下,你真不是病了?怎么咳得如此厉害!”

  “苏某嗓子痒,嗓子痒。”梅长苏抿了口茶,“不瞒殿下,最近有个雷正在路上,大概就是这两三日的功夫……便能砸到誉王殿下的头上。”

  “有个雷?”萧景琰不解,“什么雷?难不成先生又未卜先知了?”

  梅长苏莞尔,自熏笼上取过茶壶,给自己斟满,“对了,多谢殿下前两日送来的武夷茶,不愧为宫中专供,果然好滋味。”

  “母妃给我的,我不喝茶,就转送你了,不必谢我。”萧景琰叹口气,“说起来有些惭愧,靖王府一向清苦,不能如太子和誉王一般送你金银珠宝、字帖古书——你喜欢吃橘子?”

  “豫津带来的。”梅长苏捡起橘皮,随手丢入火盆,霎时一片清芬。

  “这橘子是官船漕运的罢?”萧景琰想了想,“这个倒不难办,一会我命人去取两篓给你送来——你怎么了?嗓子又痒了?”

  梅长苏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气息纷乱,一时口不能言。萧景琰愈发焦虑,干脆探身过去抓住他的手,“还说不是——”

  触手温暖,浑不似以前冷如冰块的模样,“苏某真的嗓子痒而已,”梅长苏抽出手指,淡淡道,“没有病,还请殿下放心。”

  第十九章

  梅长苏所言不虚,三日后一份万民书递到御前,梁帝大发雷霆,当即免了誉王赈灾的差事,改由萧景琰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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