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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诉你走楼梯就走楼梯,听不懂啊!”卞鹤轩烦躁,烦傻子没有眼色到处和人打招呼,烦他智力不足的傻笑,烦那些人一秒看穿了刘香的微妙眼神,甚至开始烦刘香说话。他要不说话,没人知道他是傻子!

  刘香被吼了一下,真不敢说话了,推大哥来楼梯口。固定好轮椅的刹车,他不记仇地扶起卞鹤轩来:“大哥别动啊,我把轮椅推大厅去。”

  “推大厅干嘛去?”卞鹤轩觉得自己是因为今天没抽烟呢,烦得要命。

  “放在这儿,挡路啊!”刘香脸上又是一片不可置信,和告诉卞鹤轩那个叫小鸡儿的时候如出一辙。他觉得大哥真可怜,都不知道小鸡儿叫什么,叫大哥一个人等着自己,怪不放心。一步三回头地推轮椅去大厅,又快快跑回来,刘香熟练地往卞鹤轩的左胳膊下面钻,扛起他半边身子,扶稳腰,又成了连体婴。

  就因为一把轮椅,自己被扔楼梯口了,卞鹤轩拿身子压他,故意的:“哥沉不沉?”

  “不沉,不沉,我高。”刘香往上挪一个台阶就一停,很会带人上楼梯,刘海在眼前荡荡,叫卞鹤轩想到北海公园的大白塔,又高又干净:“要不是大哥腿不能弯,我都能背你!”

  “这么牛啊?”看着那张脸,卞鹤轩就不想欺负人了。身为典型的视觉动物,顺眼的人怎么都行。不压着刘香了,一下挪得也快,傻子笑嘻嘻地跟他邀功,卧蚕叫人忍不住想摸。

  “我就说我高,能行,还有几步就到了,大哥忍忍。”

  卞鹤轩鼻子里哼了一声,权当自己逗傻子玩儿呢。

  还差5、6个台阶,二层楼梯门被撞开,冲出来好几个,围簇着中间一个人。卞鹤轩闻声瞄了一眼,我艹,要晕。

  要说卞鹤轩有什么软肋,一个是骗他钱、动他老本儿,一个是动他身边人,还有就是晕血。挺叫人意外的,公司上下谁能料到卞总见血就成了怂逼。

  “大哥你怎么了!”刘香虽然智力有限,但干这行久了,会看病患的脸色。卞鹤轩的脸跟褪了色的布片似的,架在刘香肩上的胳膊都发软,真是傻子都能看出来不对劲儿。

  “没事儿,你抱着我,让我靠靠。”卞鹤轩特别晕血,十几个人追着他打从来不带犯怵的,可要是一盆鸡血泼过来,卞鹤轩能直接跪下。

  刘香还没有晕血症的概念,急得想叫医生。大哥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腿疼了?

  “大哥别怕!我叫医生去!”

  “没事儿,你抱我,哥靠会儿,别动,靠会儿就好。”说得有气无力,卞鹤轩扭了一下身子,和刘香面对面,突然就踏实了,把人抱得紧紧的,像折在刘香身上。

  孩儿面,椰奶味的。真好闻,想吃。

  刘香一听,急了。他听大哥说要抱一下,立即站得笔直,182的个头像标杆似的,急得面颊通红,前后左右地找起来。大哥在躲人呢,他感觉得出来。是谁吓着大哥了?谁啊?自己能打跑他吗?打得过吗?他想不通就着急,恨自己不够聪明,是真的恨。大哥到底要躲什么啊?到底是什么啊?

  轻微智障的刘香理解不了晕血症,没人和他讲过这个病。在他的智力世界里,他永远找不到正从自己身后缓缓经过的血人。

  卞鹤轩去看过精神心理科,医生说晕血症大多与家庭或创伤经历有关,或者是内在焦虑。晕过一阵儿就会心悸。他揽住刘香,庆幸傻子有个大高个儿,一边等心跳缓慢下来,一边把孩儿面当纯氧吸。

  “走吧。”歇不到十分钟吧,卞鹤轩觉得腿又有力气了。

  刘香特别使劲儿地嗯了一下,架住他,走最后几节台阶。可他这个嗯字,卞鹤轩听着很有问题。

  有鼻音啊。

  果真,卞鹤轩扭脸一看,艹,傻子哭了,也不懂吸吸鼻涕,傻不拉几的!这是叫他的晕血症给吓哭了?不了吧,这他妈都能哭?

  他是晕血症,又不是败血症,哭了居然?

  作者有话要说:

  香香妈,隐藏式人物,贯穿全文。

  第12章纸里包火

  他是晕血症,又不是败血症,哭了居然?

  “喂,你能吸吸鼻涕吗?”卞鹤轩受不了了。

  刘香拿手背抹了一把,全蹭手上了。卞鹤轩骨折的左腿有了想踹人滚蛋的冲动。

  “你哭什么哭啊!”卞鹤轩变着法儿躲他,怕傻子把鼻涕蹭自己身上,“你多大了还哭!”

  “我29了。”刘香又叫口水噎了一下,这回吸了一下鼻涕。

  “别他妈哭了,再哭老子揍死你啊!”卞鹤轩闪了一拳吓唬他,就好像刚才搂着人家吸孩儿面的人是隔壁老王。刘香很不禁吓,不吭声了,只偶尔吸一吸鼻涕,架着凶巴巴的大哥去排队。

  过了几分钟,卞鹤轩觉得自己话说重了。

  “诶。”他的手在傻子肩上,晃了晃,“香香?”

  “嗯,大哥你说。”刘香拿袖口擦擦眼泪,勉勉强强笑了一个。

  “还哭啊?男人流血不流泪,别哭了啊。”卞鹤轩愁得额角疼。

  刘香摇摇头,还有鼻音:“我妈说,难受的时候,不要憋着,可以哭。”

  不要憋着?卞鹤轩懂了,傻子妈没教儿子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她怕儿子叫人欺负,不敢哭再憋坏了,干脆告诉他不要憋着。

  “好了好了,别哭了啊,哥给你擦把脸。”卞鹤轩拿手摸了下傻子的脸,占便宜还差不多,语气不算太温柔,“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哭了?跟花猫儿似的。”

  “我看大哥那样,心里难受,怕大哥死了。”哭得挺厉害,刘香眼睫毛都湿了。

  “死了?老子好好的干嘛就死了啊?”卞鹤轩的声音又凶了。

  “不想叫大哥死。”刘香眨着湿乎乎的睫毛,也不懂在医院提这个字算触霉头,“大哥,你不会死了吧?”

  一向只和聪明人打交道的卞总,哭笑不得:“不会,不会,哥不死。”

  “那,大哥还用我抱吗?”刘香安心了,可还记着卞鹤轩刚才要他抱着的事儿。

  卞鹤轩看了一眼傻子满是鼻涕眼泪的手背,烦得没边儿了。“抱吧,抱吧。”

  烦死他了。

  照完了片子,卞鹤轩喜忧参半。骨伤是在愈合中,可碎得像被人踩了一脚的薯片,再加上软组织损伤,复健难度很大。

  叫刘湘绿了,再瘸一条腿,真他妈挺棒棒的。

  回来的一路,刘香觉出大哥不太高兴了。“大哥,你饿不饿?我回去给你削苹果啊。”

  卞鹤轩没有说话,连哼都没哼。刘香想哄大哥,又无从下手,开动着他不太好使的脑筋,想想妈以前怎么哄自己。

  “大哥,我回去给你削苹果,削两个。”

  拳头叫卞鹤轩自己攥得生疼,心高气傲,羁傲不逊,这些在一条瘸腿面前荡然无存。他想象了一把自己一步一瘸的德性,像一条狗。

  “大哥,我,我……”刘香看到卞鹤轩攥拳头了,怕自己话多惹人烦,干脆不往前推轮椅了,停在长廊当中。

  “你说……”卞鹤轩像是刚从死灰里扒拉出来,脸色难看,声音干涩,“你说,你这么傻,活着有意思吗?”

  一句刺人的话,换自己一瞬间的好过。

  刘香显然是没想过这个问题,正常人无法参透的生与死,一个轻微智障能想明白什么?活着有意思吗?刘香开始琢磨了,活着就是活着,有意思是什么意思?刚才大哥不高兴,他就觉得没意思。

  “大哥,我不懂。”他只懂怎么干护工,哪怕停一下,也知道把轮椅的刹车踩下来,免得轮椅打滑。

  “我问你也是多余。”卞鹤轩弹烟灰似的弹几下石膏纱布,嘣嘣响了几声。

  “大哥,活着,必须要有意思吗?”刘香问。

  刘香很少将听不懂的话反过来问别人,听不懂就听不懂,笑着就过去了。他知道别人不一定愿意解释,解释了也不一定能听懂,但大哥刚才问的,他想搞明白。他猜大哥不高兴就是因为这个事,大哥也有烦心事,只要这个问题想通了,大哥就好了。

  却不想,自己抛给卞鹤轩一个连哲学家都没法解释的论证难题。

  “艹,你还他妈挺会问的。”卞鹤轩被逗笑了,傻子这不就是问他人生必须要有意义吗?这他妈谁能解答?没有意义的人生就不叫人生了吗?可意义又是什么?谁能规定意义呢?

  挺牛逼啊,傻子都学会反问了!

  “你这问题,我没法答。”卞鹤轩实话实说,除了谈生意和勾搭人的时候装牛逼,其余时候都很接地气,“人活着是不是必须有意思我不知道,但是人活着,必须得有钱。”

  “嗯,这个我懂。”刘香点点头,满脸都写着我同意。

  “你妈教你的啊?”卞鹤轩问。

  刘香笑着答:“嗯,我妈说,能攒钱的时候,攒起来,因为我将来变大了要用很多钱。”

  “是变老了,谁他妈变大,你当你奥特曼啊!”卞鹤轩习惯性摸兜找烟,发现没带,“你那点儿工资,能攒多少?”

  “都攒着呢,我有小本子。”刘香还在思考奥特曼是谁,大哥问了别的,他的思路就跟着跳了。

  卞鹤轩觉得傻子挺逗,还知道攒钱:“存折啊?”

  “这个……”刘香顿了一顿,摇摇头,“这个不能告诉大哥,我妈说,攒钱的事,谁也不能说。”

  “那你病了谁拿钱带你治病啊?”

  “我妈说,好好干护工,就可以天天在医院。万一出事,周围有得是医生。”

  这理论,牛逼啊!卞鹤轩突然来了兴趣。傻子妈是他妈研究孙子兵法的吧?一招一招教得头头是道,铺垫得步步为营。刘香这种轻微智障能不能安稳活到老都是未知数,可傻子妈先教他攒钱,还安排儿子学护工。护工是累,可就一点方便,24小时在医院里,这就相当于给儿子买了个基础保险。再加上护工必须每年一次体检,这不就是双保险给儿子保驾护航呢吗!

  这么想一想,卞鹤轩突然觉得瘸一条腿算个屁。人家生了个傻儿子都没丧志,还玩儿三十六计呢,自己就别玩儿什么精神阳痿了,先好好养着呗。

  “你手上是不是烫水泡了?给哥看看。”精神世界不阳痿了,卞鹤轩的现实世界又勃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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