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着拐哥回家睡觉啊?”卞鹤轩抬手试试窗户,确定不漏风,回身又掖被角。
“是啊,大哥你怎么知道啊?”刘香真是满脸都写着高兴,像春游前一晚睡不着的小学生,翻了个身,被子全白掖了,“就盼着大哥出院,跟我回去成家,以后咱俩就是,就是一家人。我脑子不行,大哥你管钱吧,我有个存折。”
卞鹤轩揉一揉眉心,心脏被两股力量拉扯。牛逼,这他妈小傻子真是牛逼,什么都敢招呼,还敢拼老命撩他。
“行行行,我管钱,你管我,现在赶紧给老子睡觉!”卞鹤轩把人翻了个面儿,重新掖被角,把人裹成一颗大白兔,裹得刘香动弹不了,才在脑门儿上啵唧一口,恨不得亲出个大红点。
真香!
第二天的测试时间约了上午9点,卞鹤轩是拉着刘香的手来的门诊。一路上好多人看,看得刘香直缩手。以前俩人是病患和护工关系,哪怕是架着、搂着、搀扶着,路人也绝对不多看一眼。可手拉着手走路,一下就成了显眼的异类。
特别是卞鹤轩这人,外形出众还不知道收敛,又把明晃晃的招摇过市四个大字贴脑门上。别人多看两眼,傻子就往回缩手,卞鹤轩化身大土匪,真是像抢了个小媳妇儿,一路抓着人过来的。
这一天,不再架着护工走路的卞总,养好了一条断腿,逮住了一只身高182的大兔子。
“诶?提前到了啊?”梁医生已经等着他们了。按理说,梁医生不属于这边科室,是不应该出现的人,可卞鹤轩怕一堆生面孔把他傻子吓坏了,临睡特意给梁医生打电话,看看刘香这种情况能不能亲自来一趟。
多一个熟悉的人,卞鹤轩心里就轻松一分。
“医生早。”刘香咻地一下把手缩回去了,穿了个白色的帽衫卫衣,松鼠兜儿里放着大哥给塞的大白兔。
“早上好啊,紧张吗?”梁医生笑着一问。依他看,刘香是真不紧张,可刘香大哥倒是快绷不住了,两个黑眼圈挂在脸上,随时准备打架似的。
“我不紧张。”刘香回答,把小背包塞给大哥,“大哥,你在外面等我,我小包里有茶,记得喝啊。”
卞鹤轩接过小包掂了掂分量,英俊的脸一点儿都不好看,像全世界欠他钱:“你要是累了就出来歇歇,不用都做完了。”
“我不累,我昨晚睡得好。”刘香左右看一看,指着一处座椅,“这个测试,时间挺长的,大哥你得坐着等我。”说完,又冲梁医生点头,“医生咱们快进去吧,我大哥说,中午带我去吃烤鸭。”
“好的,如果你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测试可以随时终止,我带你出来休息。”梁医生对家属的担心并不意外,智力残疾者做完全套测试,确实很吃力。
“那咱们快走吧。”刘香抬脚就走,真是没心没肺的。
“等等!”卞鹤轩一把拉住人,做生意从没这样婆婆妈妈过,像个一脚踹不出屁来的窝囊废,“咱们不做了,不做了哥也带你吃烤鸭,走,跟哥回家了!”
刘香不懂了,歪着头看大哥,眼睛充满了匪夷所思的神情。大哥的眉头皱得特别紧,脑门儿都出汗了呢。
“大哥你别担心,我妈当时也这样,担心我,出汗了。”刘香凑近了,小巧鼻翼微动,拿手给大哥擦擦汗,笑得山青水也秀了,“大哥,我不是傻子,是轻微智障,你别怕,你等等我。”
他不知道这么劝,就和小时候劝妈一样。刘香心里什么都明白,大哥和妈的担心是一样的。
“那哥就在外头,有事儿你出来啊。”卞鹤轩使劲儿闻了一把孩儿面才放人。最后他摸了个座椅,孤零零地坐下,手里拎着傻子的小包,拉锁里竖着四根棒针。
艹,真他妈难熬。卞总烦得烟瘾瞬间就上来了,想抽一整条大重九,否则过不去这个劲儿。人还非要用数字分出三六九等来,心口疼。卞鹤轩觉得这个世界太他妈混蛋了。
卞芸知道儿子今天带刘香测智商去了,提前去一九四九会所订了两只烤鸭和全鸭宴。她那个一口烤鸭都不能沾的儿子不知从哪儿翻出的美食攻略,最后敲定这一家当庆功宴。
都说这家的鸭子是全北京最好吃的。
顾异和米小左也到了,张罗一桌饭菜。顾异五大三粗看不出来小左神情有异,问道:“轩哥哪天出院啊?可他妈要走了,我赶紧把那串串香盘出去,亏得我都不敢做账了。”
一九四九的外卖餐盒也是订制的,字都是雕上去的,讲究。米小左想着刘香的话,偷偷摸摸地观察顾异。喜欢自己?不可能啊,怎么都看不出来。他也不敢打量得太明显了,怕叫顾异看出来,到时候闹个大笑话。
“明天下午出院。这孩子从小就不让人省心。”卞芸开始摆筷子,都下午1点了,有点儿着急,“诶?不是说9点就到了吗?两个小时,最多也就11点结束,怎么还没弄完啊?”
“别担心啊卞姐,轩哥有手机,真有什么事儿就打电话了。”顾异从自家馆子带了凉菜,边摆盘,边偷吃,还怂恿小左一起下手,“给你带话梅小排了,吃不吃?”
米小左爱吃这个,观察许久也不觉得顾异喜欢自己,就不多想了。“你先别吃,到时候轩哥来了,菜都叫你叼没了。”
“轩哥回来那还早着呢……”说罢门铃就响了,顾异看着话梅小排骨,再一次肯定了轩哥就他妈有特异功能。
“来了来了!”卞芸去开门,开门就问,“怎么才回来啊?”
“阿……阿姨好。”刘香正在给大哥剥糖纸呢,没想到门开这么快,一下子就把糖塞自己嘴巴里,左腮鼓鼓的,含着糖。
卞鹤轩眼瞧着到嘴边上的大白兔飞了才想起来,傻子说特别怕这事儿让阿姨知道。慢慢来吧,反正自己亲妈也知道,骂的是自己又不是刘香,找个机会再告诉他。
“呦,人都齐了啊?给我弄碗面条就行。”卞鹤轩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呢,一进屋先看见一间半开放式厨房,小傻子就是在这里套着橘黄色的围裙给他开小灶。再往上看,灶王爷的年画还贴着呢。
看在傻子这份心意和20块糖瓜的面子上,您上天宫给说点儿好话呗。卞鹤轩多瞧了几眼,觉得这灶王爷挺面善的。
“香香饿了吧?吃不吃小排骨啊?”米小左把小碟子端着,轩哥既然来了,他就开始偷吃了。
“饿啦,我是不是耽误吃饭了?”刘香一看饭桌都摆上了,明白这是等着自己呢,转过身朝阿姨解释,“我没想这么久的,阿姨,是大哥,总叫我休息,医生就让我出去喝水了。喝了好几次,还上洗手间两回。”
“人家梁医生说了,中断不影响分数,没事儿。”卞鹤轩是喜欢擅作主张,隔半个小时就待不住了,磨磨叽叽地找梁医生带人出来喝水。不看还好,一看小傻子脸都急红了,两手心都是汗,又要拽着人走。
还是刘香答应每隔半小时出来歇歇,卞鹤轩才同意继续测完。就是这样一耽误,时间就没谱儿了。
“快坐,都是自家人就别拘着了,坐下自己吃啊。”卞芸知道儿子有毛病,这还算收敛了呢,“什么时候出结果?”
“明天下午吧,我出院之前给办了。”卞鹤轩和卞芸交换眼色,想到一块儿去了。要是分数不好,就把刘香给骗过去。
顾异挨个倒饮料,特别好奇:“香香啊,你说说都考你什么了?怎么叫轩哥一说就这么神秘啊。”
“香麻痹香,叫小刘。”卞鹤轩瞧顾异一眼,眼里都是幸灾乐祸。还贫呢,就你那点儿歹心全叫刘香给卖了,贫吧,接着贫,看你什么时候敢跟我家米小左摊牌。
刘香不敢看卞芸,觉得自己做亏心事了,低头看碗说话:“好多好多题呢,我觉得自己答的不好,比我小时候的题难多了。好些题,我答不上。”
“嗨,不就是个测试嘛,重在参与,重在参与。”顾异也不懂这些,反正先劝呗,“喝可乐还是雪碧?”
“不是测试,后面动手的题目,我也认真做了,就是……时间太短了,我老超时。”刘香努力想解释清楚,但11个测试区的题目连卞鹤轩都绕懵了,他肯定说不清楚。
“行了,超时就超时,哥看75就挺棒的。渴不渴?想喝什么啊?”卞鹤轩就烦那些限时题目,头疼。
刘香看了一圈桌上的雪碧,诚恳地说:“大哥,我想喝可乐,喝冰可乐。今天你给我穿多了,我热。”
卞鹤轩看顾异:“有吗?没有顾老板买一趟去呗。”
“有有有,我就多余问。”顾异就知道得多准备,谁叫轩哥惯着刘香呢,“我去厨房拿。”
“我自己去吧。”刘香说着就起来了,袋鼠兜儿里都是大白兔的糖纸。他一动,卞鹤轩也跟着动,俩人黏黏糊糊地往厨房走,其他人就当没看见。
“你别动了,我来。”卞鹤轩不愿意叫刘香自己开瓶盖,拧开给他。
“大哥……咱俩得离远点儿。”刘香往冰箱门上靠,可能是因为卞芸也在的缘故,耳朵红得特别快,红得跟渐变似的,就剩耳垂白白的。
卞鹤轩是无所谓,伸手还玩儿了个冰箱壁咚,观赏小傻子的耳垂,算着时间,看看什么时候能红透了。他从没仔细看过刘香的耳朵,因为刘香老躲,一闹就躲,这下清清楚楚地看就看出问题来了。
“等下啊。”他把刘香的脸轻轻一扳,“你还有耳洞呐?谁他妈带你扎的啊?”
卞鹤轩就暴躁了,因为他知道傻子妈肯定不会带儿子干这个去,刘香自己也不会没事儿跑去扎耳洞。但左耳垂上真有一个耳洞,非常不显眼。
作者有话要说:
顾老板:轩哥你以后不会再开串串香了吧?
卞鹤轩:不会。
顾老板:你立字据。
第59章是奇迹吗
左耳垂一个小耳洞,确实不显眼。
刘香早就把这个事情忘了,大哥一提,才想起来自己有个耳洞,摸着说:“诶呀,我都给忘了呢,这个是……”
“前男友带你打的吧?”卞鹤轩把那片小耳垂翻过去,看了看,嗯,有年头了。
“嗯,带我打了一个,他打了一个,我俩一样的。”刘香偏着头,给大哥检查,真的是早就忘了。
卞鹤轩倒不是吃飞醋的人,就是觉得“我俩一样”这几个字很刺耳,还知道打这玩意儿容易发炎。“你实心眼儿吧!他带你去你就去啊,疼不疼?”
“当时不疼,过一会儿疼,然后又不疼了。”刘香耳朵叫大哥揉痒痒了,拿左肩头自己蹭,“现在都,没什么感觉了。”
嘿,这孙子,卞鹤轩就心里憋火了,刘香这脑子你他妈带他打耳洞去,抽风了吧?自己想戴自己扎去啊,扎10086个都没人管你,骗傻子不要钱是不是?这大兔子耳朵软噗噗的,这么多血管呢,万一扎坏了找谁说理去?
“当时没发炎吧?”
“没有啊,后来我俩,没成,好多年没戴过了。”大哥在冰箱上壁咚他,刘香也不懂,蹭完了耳朵接着喝冰可乐。
卞芸看儿子把人摁冰箱上,不让动,还以为混蛋畜生欺负人呢。“干嘛呢?有什么事儿你等吃完饭再说。”
“我这检查呢……”一回头看见卞姐戴着耳钉呢,卞鹤轩跑过去伸手赔笑,“卞姐,把你耳朵上那大钻石借我用用,马上就还。”
“丢了赔啊。”卞芸不明所以,只觉得儿子想一出是一出。
卞鹤轩没给人戴过这个,拿着不知道怎么办。他也没别的想法,就是想看看长上没有。长上了最好,没长上呢,他就给傻子买个小耳钉去。
“自己会戴吗?”卞总捏了几下觉得还是让他自己来吧,自己下手没谱儿,再给扎疼了。
“会,当时……戴过几次。”刘香拿着阿姨的耳钉回答,往耳洞的眼里戳了戳,戳出一个软乎乎的小肉坑,还挺有弹性的,“就是,没戴过这么大的。”
大吗?卞鹤轩盯着那小钻石,又盯着那小耳洞研究了一下,把卞姐的耳钉收回来了。刘香有时候形容词用不准确,自己犯迷糊,别人也听不懂,好在卞鹤轩脑子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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