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请君入瓮（中）
玉黎与智雪回到家，便立刻动手忙了起来。
他将买来的药材，按照一定的比例配好，然后放进一个专门捣药的药罐中，让智雪帮着一起捣碎了。
智雪一边捣药一边好奇地问道：“阿黎，你神神秘秘的，做这个到底是做什么？”
玉黎一边捣药一边解释道：“这是做驻颜膏的方子，你现在做的就是驻颜膏，女子用此敷脸，可使肌肤细腻光滑，白净如婴孩。”
“咱们做这个干什么？”智雪看了看他的脸，不解地问道，“我瞧你脸上的肌肤就够好的了，根本用不着什么驻颜膏呀！”
“谁说是拿来给我自己用的？”玉黎说着，意味深长的一笑，眸子里熠熠生辉，“这可是给大夫人和二婶用的。”
“啊？做什么？”
玉黎愈发意味深长道：“这个名叫‘请君入瓮’。”
……
第三天，玉黎就趁着众人都到玉老夫人晨昏定省的时候将三盒驻颜膏拿了出来。
“祖母，我在光明寺时偶然在某本药经中得一古方，名唤‘驻颜膏’，女子用了之后可以使肌肤白嫩细滑，如同二八女子。黎儿想着回来可以孝敬祖母和母亲，因此特意记了下来。”玉黎一挥手，让智雪呈上三盒驻颜膏到玉老夫人面前，又笑着道，“我这几日赶着制了三盒，特意赠给祖母、母亲和二婶。”
他说着，目光有意无意地瞥过了身后坐着的赵姨娘。
玉老夫人、秦氏和裘氏是玉府的正经主子，姨娘算不得正经主子，因此没有也算正常，但是在赵姨娘眼中，就是玉黎这小杂种在向她炫耀了。
她翻了个白眼，心想，我才不要你这小杂种做的东西，到时候毁容了看你们去哪儿哭去！
坐在她斜对面的裘氏清楚看到了她的表情，故意道：“世上真有这么神奇的东西？黎儿你可别是哄骗我们吧？”
“黎儿不敢。”玉黎恭敬地解释道，“这驻颜膏用的是银耳、人参等制成的，我也曾去请教过方春堂的大夫，大夫说对肌肤有益无害，可放心使用。不过二婶若是不放心，拿回去后可叫贴身丫头先试一试，有效再用在自己脸上。”
“真有这么好的东西？”玉老夫人有些惊奇地拿起一盒驻颜膏，摸了摸，看了看，又说，“我这老婆子都满脸皱纹了，便不用了，你们两个拿去便是。”
“哎呦，母亲瞧您说的！”裘氏在一旁笑道，“您保养得宜，倒是媳妇儿我，一出去，人家都以为我跟您同辈儿呢！”
众人都笑作一团，一旁的玉绾柔声劝道：“祖母，这是三哥的一番心意，您便不要叫他失望了吧。”
秦氏也在一边道：“就是，这是玉黎特意制给母亲您的，咱们不过是沾您的光罢了！”
“既然你们都这样说了，又是黎儿的一片孝心，那我这老婆子也就打扮一番！”玉老夫人笑说着，叫杜若从盘子上拿了一盒。
玉黎就知道秦氏生怕自己在驻颜膏里作什么文章，因此特意把三盒驻颜膏放在一起，先让玉老夫人挑，只有这样，秦氏才会真正放心下来。因此，他便客气道：“祖母都已经拿了，便请母亲和二婶不要推却了。”
秦氏见老夫人已经随机拿了一盒，想来玉黎也不敢在这驻颜膏中光明正大地下毒，因此便笑着叫一旁的林妈妈拿了一盒：“那我就不客气了。”
一旁的裘氏却是亲自拿了一瓶，打开盖子闻了闻，又激动道：“果然有人参的香气，黎儿，这便如同胭脂一般用么？”
玉黎解释道：“您在晚上匀过面之后，把这个敷在脸上，也不必洗去，敷着睡一夜，第二天起来再照常洗面。”
“哦。”裘氏点点头，如获至宝地笑道，“若是真能‘驻颜有术’，婶子可要好好谢你。”又对老夫人说，“到时候若有效，母亲也别忘了好好赏一赏黎儿！”
玉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道：“人家黎儿都还未发话，就你最会讨好卖乖！好好好，我若不赏，怕是你们都不依了！”
众人又笑做一团。
玉黎在一旁，静静地笑着，余光瞧见赵姨娘几乎掩饰不住的一脸不屑。
他不动声色，只是唇边的弧度愈发悠扬。
过了几天，仍是早上请安的时候。
众人发现二夫人裘氏和玉老夫人的脸光滑细致了很多，倒是大夫人秦氏脸上却是没什么变化。
裘氏听旁的人一提起自己的脸颊，忙欣喜地说：“哎呦，若非今日黎儿上早课去了不在，我定要好好夸夸他呢！那驻颜膏果然是极有用的，前两天用着没什么感觉，到第四天的时候啊，有一天我早上起来一看，哟，我的脸白了许多，连皱纹也少了，真是奇了！”
玉老夫人也坐在上首笑道：“黎儿的驻颜膏确实有用，我自己倒是没瞧出来，还是杜若说我脸上气色好了不少，看上去像年轻了几岁呢！”
众人都很羡慕。
裘氏见秦氏在一旁不发话，疑惑道：“哎，我说姐姐，怎么你的脸没什么变化啊？难道你没用？你可一定要用啊，否则便浪费了……”又说，“姐姐你要是不要啊，就送给我，我脸大，用得快着呢！”
秦氏到底不放心玉黎的东西，她自己一心想着要害玉黎，因此觉得他是个狐狸精生的，定然也一肚子坏水，因此不敢用那驻颜膏，一直搁置着，如今见裘氏和玉老夫人效果实在神奇，再加上女子天上爱美，因此心中不由得也有些蠢蠢欲动，忙笑道：“妹妹可别打我那盒的主意，我不过是因为这几日操持庄子里的收成，每日忙着核对账本，没有时间用罢了。我心中本就想用那驻颜膏来治一治我这糙皮的，现在瞧你们用得好，我便是每日忙到天亮去也要试试啊！”
说着，众人都被逗笑了。
赵姨娘在一旁看着，虽然表面上仍是不在乎的模样，但心底到底也和秦氏一样，蠢蠢欲动起来。但她想到玉黎之前才被自己整过，如今定然不会肯将方子给自己，更何况，府中都心知肚明自己与他不对付，若是去用他的东西，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这样一想，她心中的蠢蠢欲动便也作罢了。
第19章请君入瓮（下）
腊月初八，京都惯例是热闹的，京兆府门口和相国寺门口都在施腊八粥。
玉府作为高门大户，自然也有腊八节的传统，不仅在门口施腊八粥，府里还特意做了团圆饭，请了玉章书一家过来团聚。
因此是日家塾便放了假，玉黎也留在了家里，不过他也没有出去，只在自己房中看书。
等到了晚上，团圆宴开始的时候，便有小厮过来请他，说西府的二爷一家子来了，老太太请少爷小姐们都过去开饭。
玉黎便换了一身衣服，跟着那小厮一起去了花厅。
走进花厅，只见花厅分了三桌，一桌是正桌，另两桌照例坐的是小辈和姨娘妾室。正桌上，玉章辞还未到，玉章曲和裘氏坐在下首，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坐在玉老夫人的左手边，穿着一身玄色暗红花纹的锦衣，长相与玉章辞颇为相像，不过他比玉章辞少了几分官威，多了几分可亲，此人正是玉章辞的堂弟玉章书。
坐在玉章书身旁的，是一个模样温婉的女子，便是玉章书的妻子林氏。林氏身后站着的，便是玉清玉澈兄弟二人。
玉黎对着玉老夫人和玉章辞等长辈见过礼后，玉老夫人就对他道：
“黎儿，你还不认识吧，他们便是你的堂叔堂婶了。”
玉黎忙恭敬地行了一礼：“侄儿见过叔叔婶婶。”
“听清儿提过，他说你读书很用功，这很好。”玉章书笑着说道，他与长子玉清确实是极像的，不仅是长相，连气质也像极了。
“玉黎都这么大了。”玉章书的妻子林氏在一旁温和地说道，目光中含着几分打量，但是倒没有恶意。
裘氏闻言，在一旁笑着道：“正是呢，你不是上次说我用了什么神仙妙药使得我的脸看上去年轻嘛？正是黎儿制的驻颜膏，那驻颜膏，别提多奇了。”
“是么？”林氏听了也新奇地望向玉黎，道，“真的是黎儿你做的？”
“正是小侄。”玉黎恭敬地说道，“倒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几味药掺在一起弄成膏状就成了，婶婶要是喜欢，我再给婶婶制一盒就是了。”
裘氏忙在一旁帮腔道：“二嫂，黎儿那驻颜膏中有银耳人参，可贵重，你要是想要啊，这原料钱可得补贴给他！”
玉老夫人闻言在一旁笑骂道：“你自己空手套白狼占了便宜，这会子又撺掇人家补贴！好人都让你给做了！”
林氏亦笑着道：“自然不能让侄儿出钱，我补贴也是应该的。”
裘氏跟着对玉老夫人道：“我脸大，上次黎儿送给我的这不马上就要见底了么？所以也得央黎儿给再我做一盒，又怕黎儿孝顺，不要我的银子，这不，撺掇二嫂也一起，这下黎儿总不能拂了咱们两人的面子吧？”说着，看向黎儿，佯板起脸正经道，“黎儿，咱们两位婶婶的补贴你可得拿着，否则婶婶们可要不高兴了！”
众人齐笑起来，玉黎也笑着道：“侄儿谨遵婶婶的吩咐便是了。”
话音刚落，玉章辞便和赵姨娘一前一后进了来，因着过节，玉章辞心情亦不错，脸上也多了笑容，见众人都在笑，便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呢？”
玉老夫人看了一眼他身后的赵姨娘，有些不高兴，但因为过节，也不好坏了气氛，因此只道：“咱们正说黎儿的驻颜膏呢。”
林氏也在一旁笑着，语气和缓道：“正是呢，我见大嫂和弟妹脸上都白净了许多，一打听才知道是黎儿孝顺，制了驻颜膏给她们，因此正向黎儿讨呢！”
她说完，一旁的玉黎便看见玉章辞身后的赵姨娘攥着帕子的手紧了紧。
玉章辞向来看不起男子做这种事，再加上他又不太喜欢玉黎，因此也笑不起来，只冷淡地点了点头，便在玉老夫人右手边坐了下来。
气氛便一下子冷了起来。
玉黎正要开口，就听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道：
“黎儿，来这桌，清哥哥有话跟你说呢。”
玉黎一转头，见是玉清，心知他是在给自己台阶下。
林氏亦在一旁给他打眼色，温柔地笑着道：“你哥哥叫你呢，快去吧。”
“祖母父亲，各位叔叔婶婶，黎儿先过去了。”说着，走到了小辈的那一桌，随即感激地朝玉清笑了笑，道，“多谢清哥哥。”
一旁的玉澈亦在他耳边问道：“怎么了，你惹大伯父不高兴了么？”在玉澈心中，仿佛很难想象会有父亲偏爱这样的情况，只能想到是玉黎惹玉章辞不高兴了，因此才反应冷淡。
玉黎讥诮地笑了一下，道：“也许吧。”
玉清将他脸上的讥诮都看在眼里，随即又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玉章辞……此时玉玄正好进来，玉章辞笑得很高兴，一脸的骄傲。
一样的儿子，两样的反应。
可据玉清来看，这两个儿子，分明是玉黎更知书达理、更勤学上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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