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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举起红酒杯,红酒在蜡烛的荧光照射下,亮洁如玉壁。

  点燃蛋糕上的蜡烛,梁仲然双手合抱,闭上眼,许下愿望:都说好梦由来最易醒,愿我们的梦可以长久安然……

  两个人喝着红酒,聊着从相识到现在的趣事。

  这是二人第一次喝红酒,并不了解它的脾性,几杯酒下肚,并没有醉意,两人吃着蛋糕,喝着红酒,不觉瓶里的红酒见了底。

  红酒的酒劲儿渐渐翻上心来,最后一口酒,二人交杯饮下。林江先平常活泼的性格在酒后变得羞涩,梁仲然平时冷冷的模样在酒后变得主动开朗。

  酒不醉人人自醉,更况有红酒加持。酒劲儿慢慢席卷全身,梁仲然浑身燥热,林江先今日意外的先醉了。梁仲然一步三摇地抱起趴在桌上的林江先,走进二人的卧室。神女会襄王般的一夜甜蜜,如沐春雨。

  课上的时候,课间的时候,上下楼的时候,吃饭的时候,尤其在与林江先四目相对的时候,一连几日,梁仲然都思想着那一夜温柔似水的欢情,两厢交合的快感和愉悦。他第一次感受到两个人相处所带来的幸福和甜蜜。他无比珍视如今这样如梦的生活……

  秋日的凉爽没有让人凉快多少时日,霜降过后,天气愈发冷了。

  两人买了相同的大衣,林江先说围巾可以换着戴,有不一样的感觉,便买了两条不一样的围巾。

  ☆、第6章

  第六章

  初雪一来,整个世界都安静了。纯白玉洁的霜雪,吸纳所有尘埃,越积越厚。

  “他们俩的关系真让人匪夷所思啊!”小个子男生在一群同学面前扬声叫到。

  “怎么不一般?他们就是玩的好,好兄弟,你是不是没有那样的朋友嫉妒了?”

  “我嫉妒他们?”小个子男生哼了一声,“他们都同居到一个屋里了,我哪敢嫉妒他们。”

  几个女生惊疑地谈论着。

  下午的体育课,林江先和梁仲然去球场打球,不爱运动的女孩子们聚在阳光下聊着天。

  小个子男生不怎么招人喜欢,东走走,西串串,同这个同学讲两句,又同那个同学讲两句,有时说秃噜嘴让人打了,嘴里哭丧着说要找大哥帮忙,修理欺负他的人,只是他说过多少回,却也没实现过一回。

  “你怎么知道?又是满嘴胡说。”团支书冯婷怼了他一句。冯婷和林江先仍是同班,她喜欢他,事事替他想着。

  “我都见过了,还能有假?他们就住在我们单元六楼,不信你去问问他们。”小个子男生略有得意的说。

  冯婷听了有些恍惚,不敢不信,又不愿相信。

  小个子男生见她像去找林江先的样子,远远跟在后面。

  林江先听了冯婷的话,火冒三丈,拉过来小个子男生就是一顿猛捶,打的他哭爹喊娘,苦苦哀求。

  这件事之后,没人敢在人前说他们俩的事,私下里却更笃信他们亲密的关系了。

  冬日里的天,黑的很早。

  晚自习还没上课,天已被黑夜笼罩。

  梁仲然站在校门口对面的面馆门口,林江先去了面馆后院的卫生间。他在等他。

  小个子男生站在隐秘处,指着梁仲然,嘴里说着:“要两个一起。”

  林江先从面馆小步跑出来,一把抱住梁仲然。

  小个子男生在远处看着,嘴里狠狠地说,“贱货。呸。”

  两人正朝学校走,准备上晚自习。

  忽然迎面走来几个陌生人,三下五除二把两个人摁倒在地,两人虽然体格不弱,怎奈对手人多势众。

  路上鲜有行人,学校的保安离得太远,也不愿管社会人的闲事。两个人被强行塞到一个小面包车里,被带到一个破旧地下室里。

  梁仲然感觉头疼,挣扎着睁开眼,看见躺在身边同样被绑着的林江先,一阵冷汗不由从背脊滑落。

  梁仲然叫着林江先的名字,他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被带到这里,有些恐慌,叫醒了林江先,两人还未及说话,咣当一声,地下室的大铁门被人狠狠地踹开。

  几辆摩托车呜呜地开过来,刺鼻的气味,让两个人不住咳嗽。

  “呦,两个小白脸儿。怪不得。看来小个兄弟说的不错。”一个满脸胡茬的壮汉说着,朝一个人看去。

  那个人身形魁伟,发量惊人,无数条小辫儿往后拢着,用一条皮筋儿箍紧。

  “拿人钱财,□□。当大哥的吃着兄弟们的供奉,自然要替兄弟消灾解愤,别怪我马辫儿残害无辜,谁让咱们结下了梁子。”那人开腔即把狠话撂出来,他在周边县市一带颇有名气,姓马,因一头不同常人的小辫儿,被人称为马辫儿。他有个规矩,谁给钱听谁的,任凭对方是天王老子,也照打照杀。办过多少事,从没栽过跟头,犯在警察手里。

  林江先从几个球友口中略听过马辫儿的事迹,如今被人绑了来,一身血气方刚,不服输地讲:“既然绑了来,我们兄弟自知不是对手,请辫儿哥告诉一二,绑我们兄弟是为了什么?就是挨打也让我们兄弟挨到明处。”

  “哎呦,这倒是个硬货,小脸儿挺嫩个,嘴巴里的套词却讲的利索。”

  “好,那我就跟你讲讲。”

  “大哥,跟他们小毛孩儿费什么话,打了人完事。”

  马辫儿没有理会其他兄弟,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既然绑了你们来,就不能坏了规矩。咱看你们兄弟有几分男子汉的气概,不和你们太过为难,你们俩选一个和我单挑,赢我一招,立马让你们走人。”小个不知用了什么做代价,让马辫儿同意帮他的忙。

  马辫儿使了眼色,小兄弟们给他们俩解了绳子。

  梁仲然急着上前,被林江先挡在前面。“我兄弟身上有伤,我来。”

  梁仲然被人摁着跪倒在地,嘴里喊着“我没伤,我可以。”

  林江先走到梁仲然面前。回头对马辫儿说:“我们兄弟既然同心,也就要同样对待。我站着跟你打,我兄弟不能跪着。”

  马辫儿示意,梁仲然站起来,仍被人摁着。

  林江先冲他一笑,梁仲然看到他脸上泥土画出的花猫形状,心里苦涩,脸上报以浅笑。

  林江先抬手擦了擦梁仲然脸上的土,双手紧紧抱住梁仲然,两人头颈交叠着,内心全没把握。

  “我带了刀。”林江先伏在梁仲然耳边轻声说,声音小到只有他们俩能听见。

  林江先和马辫儿交手。尚未接触社会的学生,就是多看几出武侠故事,也成不了盖世英雄。林江先急于赢,掏出刀就刺,马辫儿见状夺过刀子,往林江先肚子上刺了十几刀,林江先头趴在马辫儿肩上,鲜血从口里不住往外冒,留了一地的血。“咱看你说话还是个人物,想不到做事这样急躁,日后也成不了什么材料,今儿个结果了你,也算替社会消除余孽。”

  说罢,双手一推,林江先应声倒地,躺在地上。他嘴里不住地往外冒血,身体好像离了水将死的鱼儿,一挺一挺,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屋顶……

  梁仲然被眼前发生的一切吓傻了。张大嘴巴,想叫却叫不出来,急得他拼命挣扎。

  “真他妈晦气。”马辫儿大喝一声,坐上车,率领众兄弟要走。

  “大哥,这个小白脸儿怎么处置?”

  马辫儿手一挥,把刀子扔到说话的小兄弟面前。

  摩托车摩擦着地面,一阵尘土飞扬,马辫儿渐渐消失。

  梁仲然哪里见过这样血腥场面,见好兄弟不住地吐血,终于叫了一声“林江先。”

  小兄弟不知该如何处置,捡起刀,走到梁仲然面前,象征性的在他脸上划了一刀,眉尾至眼角被划出一道伤疤,鲜血立即淌满脸颊,踹了几脚,又一刀刺进腹部,嘴里说几句狠话,便和众弟兄散了。

  梁仲然身子一软,歪倒在地。他使劲儿站起来,弯着腰,踉踉跄跄地走向林江先。

  他泪眼迷离,眼前一会儿是两个林江先,一会儿是四个林江先。眼泪混着血水滴在林江先的脸上、身上。他试图用手捂住林江先腹部的伤口,双手颤抖的,鲜血殷红。梁仲然跪坐在地上,抱着林江先的头,脸颊贴着他的额头,眼泪如决堤的河坝,流泻汪洋。脖颈上不同颜色的围巾,也被鲜血染成同样的鲜红色。

  梁仲然想着以往的甜蜜岁月:想着为五四练横笛的日子,想着在旧城楼上那日的清风,想着自己生日那晚的欢愉,想着还没有为他庆祝的生日,内心如同刺入一把钢刀,所有的甜蜜随着身体留出的鲜血消亡殆尽,所有的期许也随着身体留出的鲜血干涸枯竭。

  他抱着林江先,嘴里一顿一顿地说道:“我们还没有一起去调戏一个女孩儿,我们还没有一起去看过大海,我还没有陪你过第一个生日……”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

  他忍着痛,背起林江先,一步一滴血地想要去医院,走出地下室没多远就晕倒在地上了。

  天边已见曙色,如血一般的朝霞很快布满天际。

  晨练的行人报了警,救护车很快到了,两人都被安排到重症监护室。

  梁仲然昏睡了三天。

  梦里,都是他与林江先欢乐的日常,追逐嬉戏,一起学习,一起吃饭,一起洗衣服,一起吹横笛,一起旅行,一起野餐,一起歌……最后他见到了猩红色的血,他又急又怕,挣扎着睁开眼,猛地叫出一声“林江先”。

  林江先进到医院的当天就被宣布失血过多死亡。

  双方父母接到班主任的通知纷纷从外地赶了回来。

  梁仲然醒了之后就要找林江先,没有人愿意告诉他真相。

  “你们不说,我自己找。”说着就要起身。腹部的疼痛使他没了刚开始的活劲儿……

  小个子男生还未成年,即使知道是因他所起,又怎能拿他出气。小个子的父亲早死了,只有母亲带着他过日子。

  双方父母不知道该找谁出气,想要状告马辫儿,又苦于没有证据,况他早已逍遥在外。报了警,对抓住他判刑并不抱有太大希望。

  母亲不住流泪叹气,父亲不住抽烟挠头。儿子被黑道上的人弄没了,身为父母只能忍气吞声,心中的愤慨、凄惶长久地腐蚀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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