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药啊~~”
听着师父语尾分明带了三个爱心让人鸡皮疙瘩掉满地的声音,龙宿忍不住后退了一下,“吾少年体健,尚不需要此等东西,还是请师尊自己解决吧。”开玩笑,喝下去的才是傻瓜吧!
补药的问题先放一边,儒门龙首乱没形象的趴在桌子上,清澈的蓝眼看着徒弟金珀色的眼睛,语气和眼神却是无比的慎重,“……汝怎麽看剑子?”
“……如友亦弟。”
“没有别的吗?”
“……没有。”
“爲什麽?”
深吸一口气,看向自己的师父,“……龙宿不是师尊,剑子不是道尊,天下之事,本来如此。”
“剑子不好?”他挑童养媳的眼光不会差啦。
“……龙宿不是师尊,剑子不是道尊。”把刚才的话重復了一遍,龙宿认真的看向面前自己的师父。“龙宿这次去隆州,且行且留了三年,三年来,龙宿已经不是儒门天下之中只看圣贤书的孩子了。师尊,对吾而言,剑子非常重要,吾希望,剑子可以不受任何拘束的成长,吾也希望……他可以成爲万世之后被道门敬仰的道尊。”说话的时候,他非常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师父,凤栖依旧一副没骨头趴趴的样子,似乎心不在焉的听着他说,良久之后,他闭了下眼睛,然后点点头。“……可怜的孩子。”
他以非常轻柔的语气这麽说,回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两个人都看到了一条雪白的身影从窗外一闪而过。
“……不追?”没有看他的徒弟,凤栖好整以暇的端起补药喝了一口,嗯,他这个徒弟用不到了,他自己解决好了,反正最近一阵子隔壁的白丧门星都在家,不愁用不上。
漂亮修长的指头在袖子里紧紧握成拳头,龙宿什麽都没说。
“……真是可怜的孩子。”把自己说过的话再度重復了一次,儒门龙首悠闲的吹吹热烫的汁液,缓缓饮下。
“……爲什麽……总要犯一样的错误呢……”自己问了自己一次,漂亮的蓝色眼睛忽然暗淡了一下,凤栖微笑,“不……错了,是每次都能找到新的错误,这次……怕也是……要让那位失望了……”
剑子再没去过疏楼西风,龙宿再没去过豁然之境,再次相见,是一年之后的某个春日。
那日里陌上行走,杏花拂满头,谁家少年子弟,足风流?
淡粉杏花,浅艳桃花,早开的梨花漫漫的压了一天一地,龙宿和儒门天下衆多儒生出来踏青,远远的,看到了那道熟悉又陌生的修长白影。条件反射似的走过几步,想要去叫他,却意外的看到他身边另外一道窈窕纤细的女子身影。
乌亮的黑髮柔软的垂在身后,然后,他看到剑子低头,似乎是和女子说了些什麽,女子扬起袖子掩住了唇,从龙宿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黑髮里白皙耳垂上跳动着的珍珠耳环。
脚步,停顿,心里某个地方忽然被剜了一块大洞一样空泛了起来,不疼,不疼,真的不疼一点都不疼……
只是……觉得灵魂都空了似的难过。
目送这前面两人远走,他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过了多久,远远的,白色的身影折返了回来,看到他,剑子即使惊讶了一下,还是很好的隐藏在了淡定的神情之下。
“你都看到了?”
“……如果汝希望吾什麽都没看到的话,吾就没看到。”
转头,淡色的眼睛不看他,淡定的口气,“……我喜欢她。”
整个身体不爲人察觉的颤抖,过了很久很久很久之后,龙宿听到自己说,“……恭喜。”
“……”回眸。淡灰色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过了很久很久很久之后,唇角弯了一下,声音有如将死一般虚弱苍白,“……师父不会允许的……”
“……你有多喜欢她?”
直视着那对美丽到不可思议程度的金珀色眼睛,声音几乎是断裂的,“……喜欢到了……无以復加的地步,从开始到最后,也只喜欢那麽一个人……”
最后的一句,低微细弱,几乎让人听不到,剑子垂下了头,衣领深处延伸出一线洁白的肌肤,隐约在雪白长髮之间。
握紧的拳头指甲刺进了肌肉,“……吾帮汝……”剑子的爱情,他愿意帮忙。
“……”瞪大了眼睛,然后剑子笑了起来,笑到站也站不住,整个人蹲在了地上,蜷缩成了一团。
龙宿手足无措,想拉他起来,但是又无处着手,最后,只能呆呆的看着他。
剑子笑够了,擡起脸,笑容无比灿烂。
“……那就要靠你了,龙宿。”
他忽然发现,这是十八年来,剑子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下一章就是可爱的结局了
会写两个结局,完全不同的两个结局,一个是号称的幸福结局,一个是据说的悲剧结局,看看各位运气如何,看到的是哪个了,笑。
记事九
记事九版
那是剑子第二次进入疏楼西风那片风景妩媚的梨花林中。
无论任何季节都盛放的梨花铺天盖地,茫茫然之下,在现在的剑子眼中看来,犹如一块巨大的丧布,覆盖了整个疏楼西风不允许人进入的部分。
他第一次到这里的时候,现在陪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拉着自己的手,小小声的哄着自己,把自己拉进他怀里,温柔的拥抱着。
转头,向旁边的人看去,从侧面只能看到接近于淡紫的银髮,和美丽的金珀色眼眸。
“……你带我到这里做什麽?”
“师祖德高望重,如果说动了师祖,汝的事情就可以迎刃而解。”他旁边的男人没有看他。
“……”沈默。略微停了下步子,在龙宿回头看他之前,以半步之遥跟在龙宿身后,向前而去。
半步,却无法追上的距离。
到了小楼前,远处似乎有些什麽东西,但是被遮掩在层层梨花之间,看不清楚,剑子也没心情去看,只是死瞪着面前的小楼。
很平凡的楼,但是,却没有一丝一毫哪怕是活人的气息。
龙宿躬身,“疏楼龙宿向师祖请安。”
他说完,半晌没有回应,在连龙宿都有点不安起来的时候,一个声音——不,与其说是声音更接近于某种奇妙的波动,在两人的脑海里同时炸响了起来。
“……你们有什麽事情吗?难道不知道此地是儒门重地,疏楼西风的禁地?”
听到那个声音,剑子莫名其妙的浑身恶寒了一下,龙宿抢先答道,“弟子龙宿带道门剑子仙迹有事相求。”
说话之时,他也是掌心捏了一把冷汗。
他从小就听凤栖说,这梨花林里住着的师祖性子极其诡异,千叮咛万嘱咐,绝对绝对不要来,这次违了师嘱,已是觉得忐忑不安,现在乍然听到这话,心里又多惊惶了一分。
不、不、不能这样!
他下意识的去抓剑子的手,却在碰到那冰凉指尖的瞬间,感觉那温度从自己掌心滑开。惊讶的回头,看到的却是剑子垂眸的一瞬间。
拢起袖子,不再看他,仅仅能看到银色的睫毛微微颤动。
心脏有片刻抽紧,还来不及细想,波动又在脑海里震荡开来,“……上楼吧。”
“……上楼吧……”他轻轻对着剑子重復,然后调开视线,不再看他,提起脚步,向前方而去。
小楼不大,进去之后就是楼梯,二转楼臺,七阶臺阶,短短几秒就可走完。
龙宿却走得极慢,宁愿一生不过是走这几步。
身后能听到安静的唿吸,缓慢悠长,正如小时候那个总是扑在自己怀里的孩子每夜拂在他颈上的唿吸。
那却是现在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得的温度了。
“……剑子,到了。”
最后一阶,仿佛异常遥远,无论如何,迈不上去,下意识的问身后那人,似乎是希望借由剑子的肯定,给他踏出最后一步的关键。
“……然后,你就要放开我的手,再也不管我了是吗……”
龙宿说出的四个字字字如刀刺在剑子心上,瞬间鲜血淋漓,痛不堪言,在他低喃出口的瞬间,他清楚的感觉到身旁那人在细细颤抖,瞬乎之间,却竟然有了极痛快的感觉。
你,终究还是在乎是不是?
可是,你在乎却爲何要放开我的手?
极痛极快,两相交织抗衡,剑子居然觉得此刻的自己,一定笑得出来。
“吾说过,吾会陪汝的……”这麽说得时候,龙宿没有回头,气息有些急促。
“……你的陪伴的意思,就是要放我孤独一生,是吗?”
“吾说了吾会陪汝。”
说完这句话,他身后的白衣人没有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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