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没想到你真的是断袖。
苏灵隐哼了哼,不睬凤长曦又打算走。而凤长曦在确认了他是近日盛传的那位鬼医弟子后茅塞顿开,一个不正经的想法立刻在脑海中冒出来。
换做平时,堂堂明阳君绝对不屑于做任何小人之举。但此时此刻,得知对方有可能是他苦寻了十年未果的人时,再清明的心思也会折了。
于是,盛名在外的明阳君居然毫不犹豫的倒在了一地乱石上,闷哼一声装晕了。
苏灵隐:“……”
“喂!”
“喂,你别装啊。你受的伤根本不至于会晕!”
“喂!”
“……”
苏灵隐朝天翻了个大白眼。虽然他早就猜出眼前这位一身雅致的皓月暗纹袍,俊美无俦的男子应该就是外面那群小辈口中的明阳君了,可他却从没想过这常年霸占着问天榜第五名的大人物居然是如此无赖之人?
他用脚尖踢了踢凤长曦的大腿,对方毫无反应,装晕装的跟真的似的,他犹豫了一会,只得蹲下去把脉。不过片刻后他便收回了怒意,有些无奈的看着那已经被神河啃的只剩骨头的母琊蚩。
看来师父说的没错,琊蚩这种妖兽所化出的障雾真不是一般的厉害,更何况凤长曦之前旧伤未愈已伤及心脉,眼下又被侵蚀了灵脉。这会儿脉象时急时缓,如走珠落地越发沉闷。他又看了一眼依旧被控制住的神河,看来只能先把凤长曦弄出去再说了。好歹救人救到底,毕竟他秉承的师训是不容许见死不救的。
于是,苏灵隐十分无奈的将凤长曦背到了背上。只是不知是否错觉,总觉得凤长曦靠在他左肩上的头不老实。虽然他极力伸长脖子避开两人的接触,可他老觉得有气息不断骚刮耳畔,痒的他只得把青丝捋到耳后去。
而这一动,竟然感觉到身后人浑身僵硬了一瞬。
不过只有一瞬,他将凤长曦放在地上时,凤长曦依旧紧闭双眸毫无反应,即便他拿出银针来戳痒痒穴试探也没用。
他只得放弃,赶快将人带到了外面。
原本在树上维持阵法的贺天方和宋世安皆因神河出现时的巨大灵压而晕倒在地,他路过的时候顺便探了那两人脉息,真的只是晕过去而已。估计神河应是觉得这两人灵力一般,所以懒得下口。
既然没事他便不理会这二人,想将凤长曦带去那群小辈所在的地方,只是还未靠近便被一把剑截住了。
“放下他!”清冷的声音仿若夹裹着冰霜,银白的剑直指苏灵隐胸口,他颇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少年。那身皓月纹白袍被体内汹涌的灵气刮的猎猎作响,一脸肃杀,这苦大仇深的模样哪里像个十三四岁的小鬼?
苏灵隐搔了搔下巴,他从来吃软不吃硬,便生出逗这少年的想法。
“你们碧灵凤氏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他不但语气轻佻,眉眼之间也挤出一丝调笑。凤子意哪里想到他居然一开口就轻辱师门,顿时大怒,剑光一闪,竟是朝着苏灵隐双脚逼去。
“喂喂喂!你往哪里刺啊,信不信我把他抛出去?”苏灵隐见对方直攻他下盘,招招不留余地,只得闪避。他虽然应对的游刃有余,但毕竟背着一个人,摇来晃去间那人就遭罪了。在即将被甩下来之前,装晕的凤长曦只得以灵识传声给凤子意,让他不准伤害苏灵隐分毫。
凤子意拿着剑顿时攻也不是收也不是,眼角微微抽搐着,仿佛不能相信刚才脑中的声音来自于自家的师父。但他入门后就一直跟随凤长曦修行,所以对于凤长曦的命令是第一优先执行的,无论内容多么古怪。
他将剑回鞘,即便面上过不去却也不肯出言妥协。好在这时凤习秋追来了,一见这架势便猜到发生了什么。赶紧扑过去拽住了凤长曦的广袖:“师父啊!您这是怎么了?是被琊蚩打晕了吗?可有伤到要害?”
凤习秋中气十足嗓门又大,这么一嚎便惹得苏灵隐嫌弃的堵住耳朵,而他背后的凤长曦则眉梢一挑,飞快的看他一眼后继续装晕,又以灵识传讯,告知他苏灵隐的身份。
凤习秋:“……”
一脸震惊的少年张着嘴看向师兄,而那位师兄的额角绷着青筋,明摆着他再多嘴一句就没好果子吃。
凤习秋望了望天,放下了拽着的袖子。虽然师父终于找到了那人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但他没看错吧?师父居然在装晕?!
“师兄,师父他怎会晕……”凤元祺灵力不如两位师兄,晚了一步才到。一看到师父这架势也吓到了,只是话没说完就被凤习秋捂住了嘴。
“你们是他弟子?”苏灵隐问道。凤习秋赶紧点头,指着凤子意:“师兄与我们都是师父的入室弟子。”
苏灵隐便将凤长曦放下,还未开口便觉头上一松,惊愕间低头去看,原来是凤长曦手上的戒指勾住了他的发带,居然将发带拉了下去,以至于他头发全散了。
柔顺的青丝如瀑布流泻而下,披散在腰际,又被凤吹起乱了不少。苏灵隐额角突突直跳,想都不想就又一脚踹在了凤长曦大腿上。还不待他开口,旁边的凤子意先指着他呵斥开了:“大胆!你既知我等乃碧临凤氏弟子,可知眼前这位正是少主明阳君?岂容你这般折辱?”
凤子意眼见自己那位从来被人只拜不踩的师父居然被苏灵隐如此轻贱,顿时又火上心头,幸亏凤习秋反应够快,一下就挡在了他面前:“师兄师兄,你赶紧去背师父,看师父这样应该伤势不轻,赶紧的先回客栈疗伤才是!”
说罢他又转身对苏灵隐一礼:“感谢苏公子相救,不知我师父伤势如何?此地距离碧临熙岸太远,我们尚无法带着师父御剑,可否请苏公子继续为师父医治?”
凤子意与凤习秋就像天与地的两极,一个冷淡如霜,一个热情有礼。而且凤习秋又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让人根本拒绝不起来。
他将凤长曦指尖的发带捡起,双手恭敬的递给了苏灵隐。这一套动作做足了名门世家的礼仪,苏灵隐看了他一眼,虽不说话,却是将发带接过来重新系上了。
见他整好仪容也未离去,凤习秋悄悄松了口气,正想和师兄弟一起把师父拉起来,却被苏灵隐先一步又把人背上了。
“我时间宝贵,可没法奉陪太久。客栈在哪?”他语气冷漠,说话时也不看三人。本是无礼的模样,凤习秋却毫不介意的指着一个方向:“六十里外的麒麟镇,那家最大的天宝客栈。”
“若你们放心把他交给我的话便不要打扰,我救人时不喜有人旁观。”苏灵隐说完便看着凤子意,凤子意神色一僵,还不待开口就被凤习秋抢先了:“师父本就是苏公子救下的,我们又怎会不放心?”
苏灵隐嘴角弯起了好看的弧度,指尖在手镯上一抹,金光乍现,将他与凤长曦的身影包裹其间,片刻便化为烟尘消失了。速度快的凤子意根本来不及阻拦,他恼怒的瞪着凤习秋:“你怎可容他胡来?万一他对师父有不轨的企图怎么办?”
“师兄啊,难道师父刚才没告诉你吗?他就是那位苏二少主啊!”凤习秋一脸莫名的看着凤子意,他不懂凤子意为何会对苏情有这么大的敌意,要说起来苏情不还救了师父吗?
虽然师父刚才的行为是有些不妥……不过凤习秋太了解自家师父了。这位被外间称为“温润君子玲珑心思”的明阳君,年纪轻轻便天赋极高,对谁又都是一副端方有礼的模样。不过私下里他却见过不少回师父借酒浇愁,喝醉了便一声不吭,一直画同一个人,只是那人从来都只存在于纸上罢了。
他们都听过十年前的那件惨事,也知道师父这十年来一直四处游历为的就是寻那人。难怪刚才看到会觉得眼熟……
“荒唐!你没看出他是如何对待师父的?若他真是苏情,又怎会是这般张狂无礼的模样?”凤子意拒不接受,他也不想再跟凤习秋啰嗦,催动剑诀便想追,被凤习秋用力抱住了:“师兄!”
凤元祺见二位师兄争吵了起来,顿时不知所措,拉拉这个劝劝那个的。只是他们在这边缠斗不休,那边苏情早已背着凤长曦回到了客栈的房间里。
他把凤长曦往床上一摆,也不急着疗伤,先到桌边先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又坐在椅子上歇,歇着歇着居然睡着了。
凤长曦在床上躺了好一会都没听到动静,悄悄睁眼一看,发现苏情侧对着他,单手支额在歇息。自从遇到后他还没认真看过现在的苏情,于是便小心翼翼的起来,走到桌边细细打量着。
白瓷一样的肌肤犹如上佳的画纸,细长的眼睫下本该是灿若星辰的眼,此刻却被眼睑遮住了光辉。凤长曦隐于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忍了又忍才压下想抚摸的冲动。
这张脸虽与他记忆中那少年有较大的区别,但他只一眼便觉得莫名熟悉。再加上刚才趴在肩上,看到苏情左耳垂上那一朵精致的桃花印时,所有的震惊与狂喜几乎要将他打的失控了。
好在他还记得眼前这位是“苏灵隐”而非“苏情”,而且,为何会不认得他了?
到底怎么回事?凤长曦有一肚子的疑问,他盯着苏情的眼睛看,不知怎的目光就飘忽了起来,看向了那抿着的唇。
苏情从小就生的漂亮,唇形更是罕见的天生带笑,微微上扬着,这样一张脸让他看过去总是特别的明亮照人。特别是十五岁的时候,那时凤长曦早已对他动了感情。虽然那一年的苏情已有了些大人的模样,凤长曦总想着再等等,至少等到他十七岁了再说。却没想到后来居然发生了那种事……
也不知是否是心神乱了,他居然鬼使神差的越靠越近,就在两人的唇即将碰在一起时,苏情的眼睛睁开了。
他也不闪躲,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凤长曦。一直看到凤长曦面上挂不住,主动拉开了距离为止。
“没想到你真的是断袖。”苏情无奈的捏着眉心。他刚才并没睡着,只是想试探凤长曦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没想到一试居然试出了这样的结果,顿时有点后悔不已了。
他这话说的过于直白,凤长曦那白皙的脸上居然有了一丝不明显的异色。见苏情站起来就想走,凤长曦急忙挡在他面前:“你去哪?”
他俩的身高相差无几,此刻面对面站着竟是谁也压不过谁。苏情一看他这样就头疼,只得双手抱臂,一脸讥讽的道:“疗伤的药早就给你了,现在也把你送回客栈了。怎么?难道要本公子亲自伺候你药浴不成?”
“你真不认得我?”凤长曦伸出左手,指着小指上的指环,他本想让苏情看这指环会不会想起什么。没想到苏情看到后想起的居然是刚才被他扯乱头发的事,脸色更臭了:“大名鼎鼎的明阳君嘛,你徒弟已经再三告诫过我了。只是不知身份尊贵的明阳君为何一再纠缠我这无名小卒呢?”
“抱歉,方才我并非有意的。”凤长曦也很懊恼,他刚才真不是故意的,谁叫苏情发带上的铃铛居然还有流苏坠着,他的戒指勾到了流苏上,这才发生了那么尴尬的事。
“我救你是秉持师训,你别会错意了。我与你也不是同类人,你找别人去吧。”他说完绕过凤长曦就走,谁知腰间一紧,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凤长曦从后面拥入怀中。他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入世以来还从未有人敢如此近身欺辱他的。这下他再也顾不得身后人是不是伤患了,金色的灵力犹如劲风,自右手心向后击去。凤长曦头一歪便避开了这攻击,而苏情却不停手,左手置于凤长曦腰侧,又一道灵力直接打入他体内。
苏情的灵力本源与一般修真之人不同,乃是七分灵气三分鬼气。虽有罕见的治愈效果,使用不好却更伤人。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说白谪是鬼修并非正道的原因。
就像刚才凤长曦被妖兽的障雾重伤了灵脉,那障雾乃魔气所化,涌入灵脉中自然会与灵气不融,二者相缠相斗。苏情的灵力虽不至那种伤害,对此刻的凤长曦而言却也像一把刀,又将部分鬼气切进了伤痕累累的灵脉中。
凤长曦左腹疼如刀搅,三股气顿时在灵脉中挣动了起来,但他却硬是不肯松手。苏情还从未见过如此纠缠人的,顿时不知该如何下手了。
“你放开!”
“不放。”
“你再不放开信不信我打死你!”
“不信。”
“你……”
苏情怒极,又是一掌重击在了凤长曦抱着他的手腕上。
这一下没有留情,被打到的左手腕顿时有骨骼错位的声音。那双手终于微微松开了些,但苏情还不及抽身,便听到身后人的喉咙间隐隐传来几声咳嗽。
他这才想起凤长曦是个伤患……
苏情看着客栈的天花板,终于忍无可忍的爆了句粗口。
他自问不算君子,可至少也没对谁这样无赖纠缠过。这凤长曦对一个刚刚见面的救命恩人居然可以不顾脸面做到这种程度,难道真的是一眼看上自己了?!
“你说什么?”手腕虽然疼痛不已,凤长曦却沉浸在他终于不反抗了的喜悦中,一时没听清他骂了什么。
“我说你先松开我,你刚才又受了两下,若不马上处理的话受罪的是你自己。”
见苏情态度软了下来,凤长曦喜上眉梢,刚松开手就看到苏情邪魅的笑了,拉过他的左手腕,手法娴熟的揉了几下,接着“咔”的一声,居然也不提醒就直接给他接回去了。
凤长曦面色白了白,硬是将闷哼声锁在了喉咙里。而苏情则抚过镯子,在他眼前化为一缕残影消失了。
“阿情!”凤长曦眼前一空,下意识的失声叫道。
可哪里有人回答?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他一人,那种再度失去的恐惧感浸满了五脏六腑,他想都不想便要追去。只是刚催动瞬行术便喷出一大口血来,黑暗瞬间遮蔽了双眼,身体一晃倒了下去。
其实苏情并未走远,他只是移动到了楼梯前,想下楼去买一壶酒来解解心中的不爽,没想到听到了不太清晰的重物落地声。他疑惑的看向角落那关的好好的房门,犹豫了一会,刚迈出去的脚又转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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