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仙:“然后呢?你目前推测的都蛮靠谱的,后文呢?后文呢!”
她好像听故事的小女孩一样充满期待的问道,东向燕无语道:“我又不是说书的。”
画中仙:“随便啦,问题是我好奇。”
对上这么一只随心所欲的女鬼,东向燕也很无可奈何。
“大多只是猜测,况且我也有件事想不通。”
画中仙:“说说看?”
东向燕:“按理说,曹彦对曹庄有深沉执念的话,那么一开始就就该表现出来,可是从你的描述中,他最初没有这么偏执,甚至找上曹府是因为自己母亲失踪不见,误以为出了事这才令他愤懑的找上门去,这说明他当时还是很有理性,没有被感情冲昏头脑。”
画中仙连连点头:“对的,他从小是被自己母亲带大,十二岁就远走外地拜师,每年回来的次数不过一两次,也不清楚自己父亲的身份,会去找曹府也是因为从母亲房里找到留有曹府印记的信物,这小子脑子不错,联想到自家富余不缺银两的现状就想通了自己的身世。”
东向燕:“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可能性就增加了,与先前的猜测联系起来,那就是当时还是个正常人的曹彦,在这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才变成那副鬼样子?以这段时期为分歧点,我对后面的改变挺有兴趣的。”
画中仙:“我也很好奇,但我更好奇,他为什么看起来很害怕你的样子?”
东向燕:“说起来……这倒也是个盲点啊?”
就在东向燕与画中仙梳理所有疑点的过程中,曹彦已经返回曹府。
一到家便被自己父亲叫去,父子两个语重心长的说了一会儿话,话里话外都是不要去管曹庄。
曹彦沉默不语,曹父见状就放他回房休息。
之后他又把小厮打发走,独自一人留在房内,面对着镜子,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中飘荡着粒粒光尘,空气中散发着腐朽的气味。
因为是临时收拾出来的庭院,多年无人居住,以至于哪怕每天有人整理仍然缺乏人气。
可就算如此说,曹彦也毕竟住进来许多天,房子里却仍然散发腐败的味道就成了一个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儿的点儿。
仿佛屋子里居住的不是个活人,而是被个死人住了进来!
不过这当然不会被服侍的仆人当真,顶多算是自嘲罢了,然后更尽心的打扫,防止被人抓住把柄扣了月钱。
所以当曹彦一个人留在房内揽镜自照时,铜镜被擦拭的干干净净,表面打磨的极其光滑!
虽然以当下工艺还达不到纤毫毕现的程度,但市面上流通起来的每一面仍要二两银子左右,称得上价值高昂,品质也因此绝佳。
然而用这副镜子来映照曹彦那张美男子的面孔,却生生透出一股子违和感。
被照的当事人恍若不觉,伸出手在耳际摸索,确定四下无人后,他从脸上用力撕下那张面皮,露出其下的森森白骨。
曹彦顶着这副骨貌再次看向镜子,这下镜子里面的违和感是彻底没了。
不过也是,照镜的人是只白骨精,顶着张人脸当然会令人觉得不对劲!
第134章晋江文学城
眼前的曹彦成了一只白骨精,那么原本的曹彦遭遇了什么呢?
其实他甚至连从曹父口中得知自己母亲下落都没有就被歹人所害,遗骸被弃置在扬州城十里外的悬崖底。
那座山尽是荫林小径,连猎户上山的路径都隐藏在杂草丛生的山间,他之亡骨既然被丢弃在那里,若无意外应该是没有得见天日的一天。
但是世事难料,世间鬼怪之事大多被人置之不理,当做闲来杂谈,无一深信,曹彦也曾是其中一员,一直到死后,魂归地府,才有一路过的女鬼瞧上他的皮囊拿来穿“衣”。
那女子生前正好曾迷恋过曹庄,待弄清这副身子与曹庄之间的关系,自不用说她会怎样去做。
活人死后转生鬼怪,人世伦理道德本就对他们约束不佳,现下她既然生出心思,理所当然的就比旁人来得偏激,落到曹庄眼里,那就是曹彦对三年前之事怀恨于心,偏执于自己,一心想毁掉曹家!
他这厢羞愧怨念,却对真相不甚了解,但于东向燕而言,却探手可得。
又一日,画中仙不介意跟在谁身边飘荡,只管有趣就行,左右人已经死了,再不对自己大度些那岂不是白死了?
用着怪道理,但因为“以后”还是熟人,所以东向燕也由着她,直到被曹彦找上门。
店老板擦着冷汗像个卑微的小厮似的与东向燕说明对方来意,此人装模作样的沉吟两秒,爽快的点头同意了,客栈老板如蒙大赦,赶忙回身下楼将人请进来。
说来也可笑,平常那些求见“天下第一美人”的武林人士尚且不能让这位年余四十好几的店掌柜失态,曹家名义上的继承人一到,他就颤颤巍巍,仿佛承受不能。
东向燕一面见识到了曹家在扬州内的地位,一面又好笑世人重名求利的表现。
恐怕店老板一点儿不敢耽搁就上来恳求自己,八成也是怕会被曹家记恨,连带着自己的生意也做不成了。
算了,看在这些日子一直挺麻烦老板的份上,东向燕同意了,但是在他旁边飘着的画中仙可好奇了。
“他为什么来?”
东向燕慢条斯理的品着茶:“不清楚。”
画中仙当然不会认为他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只不过作为一只鬼,好奇心太旺盛不是好事,比方说她特意将脑袋穿过木门看向外面,脚步声隐隐从楼下传到楼上,东向燕就瞅着她撅着个屁股跟打节拍似的摇来晃去……辣眼睛!
东向燕:“行了,回来等着吧,他既然来,肯定是有话要说。”
画中仙“嗖”一下收回头,她可不是听话,而是曹彦已经来到门口。
“咚咚——东姑娘,在下曹彦,特来求见。”
敲门声之后是男子的声线,东向燕笑意加深些许,抬声道:“曹公子,进来吧。”
“吱嘎——”
没锁的房门被推开,一席长身玉立的男子留步在门外,礼数充足。
“东姑娘莫怪,等下要谈的在下不方便被人听见。”
一把镂空缝纱的扇子在手中把玩,几乎是接着他的话尾舒展开停放在眼下,东向燕坐姿慵懒随意,阖起一只眼睛调笑道:“既然如此,你大可把门关上,只不过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可想好了,你眼前的可是一名妖女。”
“自然是不介意的。”曹彦神色变也不变,上前之后就将门合起来,倒是让东向燕的玩笑落了空。
画中仙在他和东向燕之间转来转去,满肚子的好奇心。
“他究竟是来干嘛的?”
东向燕神情不变的在心里想道:“急什么,马上不就是要说了吗?”
可惜画中仙不懂读心术。
但是曹彦确实如东向燕所想的那样,落座之后就正色道:“昨天有听姑娘示警,但因当时形势复杂无心与姑娘仔细详谈,现下来此为两事,一是告罪,二是求问。”
“……告罪啊……”东向燕莞尔笑道:“我是听明白了,姑且说说看你的第二件事吧。”扇子在手中转了个圈,就像是有意撩拨画中仙心头的好奇。
曹彦也不含糊颔首后沉声道:“姑娘有言我近来是否有不适之处,昨晚回去我左思右想,彻夜未眠,终于想起一件事!”
扇子反拍胸口,平的,东向燕探身问道:“怎讲?”
曹彦严肃道:“说来惭愧,我与曹庄兄相识于五年前,彼时身世不知之时也曾交好抵足而眠,可是自从三年后他不告而别,再次见面也已物是人非……”
东向燕:“嗯嗯。”
曹彦沉默片刻,似是心头复杂难挨,但倾听之人既已出声附和,那么他也不好继续沉默下去,将逐件可疑之事一一说来。
“再次重逢,我曾数次想与他好好谈谈,但几次都被用些无稽的借口打发,不止如此,我还发现曹庄兄的身体变差许多,三年前他虽瘦弱,但绝不如此弱不胜衣!”
画中仙在旁插嘴道:“他不见你是因为见你尴尬吧,身体差是因为最近事多,郁闷的吧,怎么想也有理有据不可疑啊!”
可是曹彦听不见他说话,体内之骨也听不见她说话,画中仙就仿佛幽灵中的幽灵,只有东向燕能窥视一二。
曹彦接着道:“我知晓这怀疑来的没有头脑,可我所知的曹庄只会寻我对峙,搞清事实真相,而不是一味的避之不见,如此做法有违他的处世之道!还记得当年我和他曾为一道论辩争得誓不罢休,最后令我心悦诚服一说,还是他大半夜闯入我房内硬生生将我挖起,若无那等行动,也不会令我对他印象深刻。”
东向燕想了想,说道:“你是想说,曹庄的变化令你不适?”
出乎意料,曹彦居然否决了东向燕的结论。
“我是觉得曹庄他仿佛换了个人……我怀疑他并非曹庄!”
东向燕配合的倒抽口冷气,心里思索今晚吃啥。
“不是曹庄那又会是谁?这种话你找我说,不觉得找错人了吗?”
“我认为东姑娘你是明白的,”曹彦沉稳道:“东姑娘既然主动提点我,那么应当也预料到了今天这一幕。”
我看你就是病急乱投医。
东向燕背着人翻个白眼,可还是要顺着剧本演下去。
“我看你应该是赖上我了。”
曹彦露出自打进屋后的首个笑脸。
“姑娘莫怪,但据我所知,能让曹大家离开曹庄身侧,方便在下找曹庄一叙,解除误会的只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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