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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思不定间,只听得他的小纨绔接口道:”白小郎君委实丰逸俊秀,我等自叹弗如,只怕凤郎从此就要厌弃我们,爱重小郎君了。”

  伤怀感慨顿时飞到天边去,姬允简直被他们的无心之语吓得心胆俱裂,生怕白宸误以为自己对他有不良企图,忙整肃神色,郑重道:“四郎慎言。白小郎君志趣高洁,乃如高堂明月,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尔。”

  被唤作四郎的嘴角似抽了一抽,见他神色实在不似故作正直,方敛了敛神色,道:“凤郎说的是,是四郎轻狎了。”

  白宸此时方对姬允行了一礼,微微扯了扯嘴角,看不出两分高兴的意思,反而有些惨淡:“陛下过誉了。”

  只是他低了低头,姬允并未瞧见他的神色。

  见他并不误会,姬允也就安下心来,又温言道:“白小郎一席无话,想是于此无有志趣,以后不必勉强自己再来。”

  上辈子白宸极反感与他同席宴饮,常常是全程冷脸不说一字,结束之后便甩袖而去。今日虽然好一些,但看起来依旧很是不悦。想来白宸是真的讨厌,不仅讨厌他,还讨厌这种低俗的娱乐情趣。

  白宸却猛地抬起头来,脸色微微发白地,紧紧盯着他。

  姬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番话听来倒像是不想看见他,不要他再来,忙补救道:“孤听闻白小郎深得乃叔真传,于金石字画上颇有造诣,朕早有心前去登门造访,还望小郎君扫榻相待。”

  最后却是又顺口溜出狎昵之句,姬允忙闭了嘴,只微笑。

  白宸却并没有露出受到轻侮的神色,反而眼中微亮起,他认真地点一点头:“宸恭候陛下。”

  第6章

  望郡乃三朝古都,曾做过三姓家史里一共四百年的王都,其历史厚重,蕴藉如许。今朝名士,多处于此。

  不过也不晓得是不是望郡风水阻了龙脉之故,但凡望郡立都者,王朝寿数必不满两百岁。前朝正是立都望郡,被太祖皇帝灭时不过七十四年,如人老朽之数,却已是历经十三位帝王。更有当日即位,隔日便猝死龙床的,当真可见帝王家里无亲情,彼此争斗无休,头破血流。太祖皇帝灭掉前朝之后,不顾前朝遗老涕泪痛哭,硬是立都现在的王京。

  比起北方巍峨,春不常住,有雨则暴,秋风瑟瑟,冬日凛寒的糙爷们儿王京,望郡居南,沿江而立,春风一渡,柳绿花发,夏不觉暑,环水作宴,秋月梧桐,含窗听雨,冬树不枯,水不冻流,委实似个温柔女子。

  大约软水养软骨,国祚才不永久。

  如今望郡不出王侯,名士大家却是济济,倒掩去靡丽三分,更增高洁雅致,正可堪称风雅。

  明帝就极是偏爱这旖旎风雅,上一世龙舟南巡之后,又不知微服私访望郡几多回。

  虽说一多半也都是为亲近白宸去的,可这望郡他也喜欢得很,总觉望郡山水,才养得出白宸那样风骨人物。

  是日小风相送飞花,姬允着素衣,踩丝履,不饰金玉,登上一辆云母车,前往白府。

  一路分花拂柳,过小桥,转渠塘,姬允端坐车内,姝跪坐在他脚边,为他敲核桃。

  那日宴饮之后,姬允便将姝留了下来,他是不忍几年之后再见姝被畜牲一样对待,却不可为人道。好在众人皆知他喜好美人,他便也做足了昏君的架势,整日召姝陪侍,夜里也将人安置寝殿外间。于外人看来,恐怕是夜夜春宵,而姬允也果然日日高起。

  啧,其中滋味,不可多言。

  敲核桃的声音毕毕剥剥,且无断绝。

  姬允听得脑仁儿疼,挥手道:“别剥了,我不吃。”

  姝闻声便停了动作,双手放膝盖上,垂着头,脊背挺直地跪着。

  姬允自己心情不安定,便要挑拣别人的不是,他微微不悦道:“朕很可怕吗,起来同朕一起坐。”

  姝不动:“奴不敢。”

  面上卑微惶恐,实则不敬不恭,一个两个都是这臭脾气。

  姬允也不欲多说,只又道:“坐到孤身边来。”

  这却是带了微微发沉的命令了。

  姝踟躇一下,便站起来,小心地在离他稍远的边上坐了。

  姬允见此又是一阵抑郁,但也无可奈何。

  今生他提前将姝放到身边来,对他已无前世的再造之恩,自不会轻易对他卸下心防,恐怕这几日因他格外的宠爱,还很警惕——姝既然由别人献上来,背后自然是有主人的。

  姬允有心培植心腹,原本上上人选便是姝。

  奈何此姝已非彼姝,姝待他几分真心尚且不知,他却是不敢轻易交付信任。至少得姝不再对暗中主人效命才可。

  做惯了只知享乐的昏君,陡然要动起脑子来,委实是件苦差事。

  姬允又略按住额头,无声叹气。

  也罢,徐徐图之便是。

  “陛下,”默默坐在角落的美人,突然轻声道,“奴曾学过推拿之术,可缓解头痛之症。”

  姬允往他看去,姝便立刻垂下了眼。

  “不必了。”姬允道,见姝双肩微颤,像是立刻要跪下来请罪,又继续道,“车内颠簸,姝恐怕不好施展,不如回宫之后,净手焚香,再与孤消解痛苦,岂不更美?”

  姬允语气里很是暧昧,见姝僵着身子,薄薄的一层肌肤泛出粉色,因要见到白宸而引发的一系列焦虑心绪总算安静少许,他面露笑意。

  姝到底还是姝,还同前世一般不胜撩拨,想必也同前世一般有情有义。

  因知一定会得到回报,姬允对姝的好,便无所顾忌。

  不像白宸。

  姬允从云母做的车窗看出去,白府已近在眼前。

  令他微微挑眉的是,白宸竟亲自立在檐下等他。

  第7章

  那人着了一件轻衫,在车外等他。

  东海瀛洲产的云纹水锦,据说是鲛人以海水织成,柔软不胜衣的料子,入水仿佛融化,日光下蓝光流动,又闪烁卷云,竟如海面。

  宫中每年也只得不到十匹入贡,除赏赐之用,姬允都将其收起来。他喜好美人,总要见到美人最合宜最动人的姿态,只是云纹水锦,寻常人穿不出那样风骨,不是阴柔弱气了,便是落拓颓势。姬允不愿伤自己的眼,亦不愿因一件衣裳,对美人产生厌弃。

  后来白宸入宫,库房里堆叠的一匹匹云纹水锦,便都到了他身上。

  他生的仿佛是玉骨,轻衫那么松松一罩,腰带不甚用心地系住,堪堪拢住胸前白玉似的肌肤。他今日甚至不簪发,长发如水流下来至双肩,至后背。

  白宸站在那里。如玉山之姿。

  车马停住了。

  明帝迟迟未下车。

  车外那人微微弯腰,背后的流水,又流到胸前来。

  他的显出的额头,微微垂下的眼睫,和隐在鼻尖下的嘴唇。

  都在隔了一扇窗的姬允的面前。

  姬允坐在车内,微微闭了闭眼。

  姝偷觑眼前高贵的男人。他的眼皮紧闭,闭着的眼皮下,好像仍然颇受震动,在轻轻地发颤。

  姝听见自己的声音,不由控制地溜出来:“陛下不喜他,可以不见他。”

  姬允听着自己鼓噪的心跳,那仿佛是要震破他的胸腔,跳到白宸的眼前去了。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他实在是想念一段清心咒,可是白宸那令他入魔十多年的身影,只在眼前晃。

  他唯有反复念那八个字,将心跳一点一点地降回去。

  他对自己说。

  别再喜欢这个小狼崽啦。

  你想再死一遍吗?

  姬允睁开眼,终于听见姝的声音进到耳朵里。

  他转头去看,姝窘迫地低下头。

  姬允避开去看外面站着的人,食指微微抵住姝的下巴,教他抬起头,低低地一笑:“美人儿这是醋了么?”

  姝更困窘,垂眼低声道:“奴不敢。”

  调戏羞涩小美人有益于身心健康,姬允觉得神台都清明许多。

  又低沉一笑,方缓声道:“下车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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