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要牵扯上那个经纪公司都惹不起的黑帮组织,幻难免犹豫。
“我该怎么相信你?”
夜风微凉,披上家居外套的幻袖着手,低头看着瘫在他沙发上的客人。后者对他勾了勾手,他迟疑片刻,还是迈步过去,立刻感觉到自己藏在袖中的手腕被人擒住,一趔趄人就到了千空怀里。
“疼疼疼,幻老师,你压着我伤口了!”千空龇牙咧嘴。
被桎梏的那个人只好以另一只手作为支撑,和伤患保持着只剩衣物填塞的距离,道:“你说好不做什么的。”
“真的不做什么。”千空放开抓住幻的那只手,旋即又用双手抱住魔术师稍显单薄的后背,让他完全落入自己怀中。幻后颈的头发被撩开,露出已经开始浮现出浅浅纹路的皮肤:“为了表示诚意,我提前预支给你一夜好梦。”
腺体被尖锐的犬齿刺破的感觉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疼,倒是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完全冷静不下来。千空的信息素是甜的,闻起来很像是能缓解他精神状态的碳酸饮料。这也是为什么幻根本不想挣扎的原因。他本以为所有p的信息素都是带有侵略性的,甚至他们本就乐于理由这一生理优势去控制无法抵抗他们的。但没有想到,被千空标记会让他内心如此静谧。
幻抱着千空,觉得自己像抱着一只大猫,就连药物也从未带给他这样的平静。
“好了,结束了。”千空抬起头,看到魔术师还软绵绵地趴在他身上,不禁疑惑道:“只是临时标记,有这么难受吗?”
幻把头埋在千空胸口,用鼻子哼哼了一声。
他脸很红,不想抬头被千空看到。那甜腻的信息素被注入身体时,一种仿佛徘徊于发情时难耐情潮边缘奇异感觉在身体里轰的炸开了。他们什么都没做,幻却感受到了难以启齿的满足感。
临时标记都会这样吗?幻不清楚,这是他第一次被标记。而标记他的对象似乎也不明所以,以为他真的因为信息素进入血液而引起了什么不适。千空抚摸着幻的后背:“你没事吧?”
职业演员终于藏好了自己的情绪,这才起身:“没事,就是有点疼。”
这倒是真的,刺痛感还残留在后颈上。不过那层皮肤非常薄,疼也疼不到哪里去。千空信以为真,舔了舔自己的犬齿:“是吗?下次我会注意力度的。”
旋即他又换上有求于人的卖乖笑脸:“现在我可以住在这里了吗?”
幻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想拒绝他了。但轻轻松松就让人攻城掠地不是他的风格,他假装不满道:“你这是强买强卖。好歹这件事的原委你必须完整告诉我,毕竟和黑帮为敌还挺危险的,信息不对等对我来说不公平。”
“也没什么好瞒着你的,其实事情很简单。我能借用一下你的个人电脑吗?”千空话锋一转:“我想看看今天的新闻。”
幻从书房拿出笔记本电脑递给千空,后者在网络上搜索了几个关键词,很快,搜索界面就被一段模糊的录像铺天盖地的占满。幻凑过来,一眼就认出录像中那发型夸张的背影是谁。顺着千空下滑的鼠标,他念出新闻内容:“石神制药研制中药剂失窃,窃贼逃跑时被监控拍下……这不是你吗小千空?”
“是我。”千空挠了挠头:“可我不是因为偷了东西在逃跑,我是在逃命。他们要是敢把这段录像多播个几秒钟,立刻就会有个人从这个拐角追出来。药剂失窃是真,我只不过刚巧撞上了的间谍在研究所里偷药,顺手又保留了一点证据而已。”
千空一周前就察觉到和他一同进入石神制药的新人有些不对劲了。应该说,是在新项目的研发小组成立,千空以比他更优异的专业水平,被选为唯一一个参与项目的新人时,这个看上去和普通毕业生没两样的新人开始无端急躁了起来。
不能参与研发,就拿不到任何和药剂相关的数据。若非如此,这个人也不会铤而走险三番五次进入研究所伺机行窃。第一次撞上这个人是因为千空留在研究所加班。准确来说,他是为了个人的兴趣而留下来继续使用实验器材。因为犯困去洗了把脸,回来时刚好撞上窃贼用偷来的门禁卡试图打开了样品室的大门。
不过他没有成功,因为这张不属于研发小组的门禁卡没有权限。千空思忖片刻,从暗处拍下一段录像留作证据。
那时他还不能判断,这个人是否就是所谓的商业间谍。
千空并不急着揭发他,因为被他觊觎的7号药剂尚未开发完成。就算被他拿回去分析了成分,配置出一模一样的药物来,也不过是个半成品。他只是密切关注这名同僚,打算留下证据,等百夜回来再跟他商量。为了请君入瓮,他故意把自己的门禁卡放在便于偷窃的地方。
今天猎物终于上钩,只不过千空的跟踪技术太过拙劣,失手被间谍发现。这个长期装作人畜无害的实习生终于露出了獠牙。
他立刻联系了潜伏在研究所附近的打手,对千空进行包抄。千空从小泡在书本和实验中长大,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好在他想起附近一处空地正在开跨年晚会,混入人群中甩掉追兵的几率总比在空旷地带要大得多。
“他们大概怕我把事情捅出去,先玩起了贼喊捉贼。”千空无奈道:“这下研究所我也回不去了,估计不光他们的人,警察也等着抓我呢。”
幻深谙大企业的危机公关之道,更何况是黑帮,造谣诽谤他们信手拈来,只要有钱,黑的都能说成白的。警察就算察觉出端倪,也只会装作一无所知,任其摆布。
现在,石神百夜不在公司,“发现千空行窃”的那个间谍,完全占据了这件事主导权。再加上的势力推波助澜,恐怕公司里其他员工也对千空行窃一事信以为真了。
“他们可能没想到,我顺手保留的证据还挺充分。偷盗录像、两张门禁卡的盗用记录,还有从他手机里窃听到的电话录音……”千空掰着手指算了算:“总之让在医药行业身败名裂是完全没问题的。”
幻听到这里,抽了抽嘴角:“顺手?顺手能收集到这么多?你放任他不管,不会就是为了查清楚他的底细吧?”
心灵魔术师一语中的,千空仍然一脸纯良:“真的是顺手啦,要怪就得怪他反侦察能力太差,留下太多漏洞了嘛。而且,这家公司风雨飘摇至今,说是耗尽百夜的心血也不为过吧。起码他不在的时候,我得帮他盯住了这些苍蝇不是?”
提到百夜的时候,千空的眼神总会温柔下来。幻终于问出口:“你是百夜什么人?他应该还是单身吧。”
千空垂下眼,道:“告诉你也无妨,我是他的义子。听说我的父亲是他的挚友。”
幻愣了愣,他原以为千空和百夜只是普通亲属关系,着实没想到事实如此。魔术师敏锐地察觉到以两人的交情现在还不是触碰这种话题的时机,便轻描淡写哦了一声,略过这个话题问:“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千空伸了个懒腰:“打算先在幻老师家躲起来养伤。等伤好之后,再好好想想怎么把我顺手收集了,又存在百夜办公室电脑里的证据拷贝出来。”
间谍收缴了千空的手机,可惜里面那段未拍摄完全的录像连证据都算不上。他应该以为千空是误打误撞才发现了自己偷窃药剂。就算小心起见,检查了千空的电脑,也不会有所发现。
而作为董事长的石神百夜的办公室,只有他本人持有的门禁卡能打开。随手给了养子千空一张授权过的门禁卡这种小事,全公司上下还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你要回研究所?”幻讶异道。
“对呀,到时候还得靠幻老师帮忙,我可是付了钱的哟。”千空用手指轻轻摩挲自己的唇,刚才标记幻时,他温热的唇瓣就贴在幻腺体外那层薄薄的皮肤上。不知是不是沾到了信息素的缘故,一直有若有若无的花香。
好不容易才强迫自己分散注意力的幻,一下子又被他这个无意识的小动作唤回了刚才的记忆。
那感觉灼热又甜腻,像烹煮到恰到好处的焦糖,只是回味起来便甘之如饴,让大脑变得不清醒起来。
“这么点根本不够啊……”幻低声道。
他的心像膨胀的焦糖气泡在浮上空气后啪的炸开了,留下一个等待被其他糖液填满的空洞。
“幻老师还想提什么条件吗?”始作俑者仰起头,枕着沙发的靠背看从他后面走来的魔术师,成竹在胸的等待下一轮谈判。但谈判的对象一言不发,凝视着他那张被揍得破破烂烂的脸片刻,忽然低下头来,在他唇上吻了下去。
魔术师的牙齿咬住了他的下唇,把刚才被标记的疼痛还了回去。
然后他直起身,重新把手揣回宽大的袖子里:“别以为你是p就能占据主导权。现在先去睡觉,剩下的明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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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幻老师做了个的梦
千空还以为折腾了大半天,又受了伤,自己应该沾床就睡。但事实是他在客房的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只是被亲了一下而已,他想。要自己真因为这种事在意到失眠,岂不是遂了那家伙的愿?心灵魔术师名不虚传,还真会左右别人的情绪。
他觉得渴,披上外套出去找水喝。幻把他安排在离他自己卧室最远的那间客房里,子夜寂静,这间大却冷清的屋子在夜幕中仿佛空屋,平白生出几分孤寂来。千空想,这个资料上写着只年长他两岁的魔术师,就是在这样无数个的夜晚中难以安眠。
等回过神来,他的脚步已经停留在幻的房前。
这种行为似乎有些不妥,理智这么提醒着千空。好歹有别,幻收留自己就算有那么点不情不愿,也不能否认他的一片好心。而自己大半夜的站在人家房间门口,怎么想都很不像话。他转身,刚准备走,忽然听见门的另一边传来幻的声音。
很轻,但很痛苦。像被吞入沼泽的小羊,哀哀求救。
他又做噩梦了。
抑制剂的副作用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中积累,终于摧毁了他的精神。短短一次停药不足以完全解决这个问题,千空之前也料想到了。他结合杂志上看过的浅雾幻出道年份以及这款抑制剂的停产时间,推测幻起码以及被噩梦和幻觉折磨了五六年。
人的意志力真是很奇怪的东西,只要大脑权衡利弊之下判断必须这么做,再痛苦的事情也能忍受下去。出于本能,脑总会判断自己是对的,可到底是对是错,又只能由脑来判断。这就像个悖论,让人永远活在迷惘中。
千空轻轻打开房门,心想他只是看看幻发病时的状况,以后若是有机会为他治疗,也好根据症状轻重调整用药。一缕亮光随着推门泄出来,源自摆在幻床头柜上的小夜灯。看来他讨厌黑暗,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
淡淡暖光下,幻蜷缩在床的一角。棉被早被他梦中挣扎踢到了地板上,身下的床单皱得乱糟糟。千空蹑手蹑脚走到床边,想帮他把被子捡起来,回过头看见被汗水濡湿的碎发黏在幻的额头上,他神情痛苦,不断呢喃,一声又一声。千空听到他在说:不要。
“幻,醒醒。”千空终于忍不住,伸手拍幻的肩膀。在触碰到他的那一刻,幻突然惊恐地睁开眼。
千空从未见过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平时不论是电视里,杂志上,还是和他面对面聊天时,幻总是挂着习惯性的笑容。职业演员大抵如此,何况他是需要带着志得意满笑容去迷惑观众的魔术师。
制造幻觉的人此刻被幻觉俘获,在闯入者面前卸下了全部的伪装。但只花了几秒钟,幻就迅速意识到自己刚从梦魇中苏醒过来。眼前人是他收留的住客,真实存在,且带着一脸关心他的表情。
幻的恐惧转瞬间被他掩藏,和表演时的情绪切换如出一辙。他笑了笑,说:“小千空,我是信任你才收留你的,没想到你居然夜袭。”
“我只是想喝水,路过你的房间,听到你说梦话了。”尽管此刻千空能有不知道多少种方式用语言回击幻的调侃,但看到魔术师苍白的脸庞和仍在发抖的身体,便觉得玩笑再开下去就太没有情商了。于是他如实相告,问:“你想喝点什么吗?”
“冰箱里的可乐。”幻说,他也不跟千空客气:“谢谢了。”
糖是人类赖以生存的能量来源,于是身体的奖励机制让人类在摄入糖分后就能获得快乐的。简单,直接,糟糕的情绪能在顿时得到安抚。幻大口大口灌着这冰凉又甜蜜的饮料,气泡的滋滋声从瓶口涌出,消失在他的喉咙里。他一饮而尽,总算露出并非伪装的快意笑容来。
千空蹙着眉:“喝了甜的东西,记得刷了牙再睡。”
“知道啦,这就去。”幻坐在床边,光脚划拉着地板找他的室内拖鞋,找到了却怎么也穿不上。强烈恐惧引起的短暂的手脚麻痹还未完全恢复,他想掩饰,但控制不住生理反应。千空看着他,让他有些尴尬。正想说什么,后者突然蹲下身去,捡起地上的拖鞋帮他穿上。
片刻间,千空的手握在他的脚跟。体温和不轻不重的握力在他逐渐恢复感知的脚上引起一阵异样的酥麻。
“小……小千空,不用这么体贴吧,怪恶心的。”幻的脚落在地上,踩着那双千空给他穿上的拖鞋,像踩着棉花般轻飘飘的。
做这件事的人似乎认为自己的行为普通自然,起身时还顺手拿过了幻手中的空可乐瓶。千空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说什么都没用。常年使用药物会造成何种后果,用药者本身已经亲身体验了。旁人责备,显得多余。
何况千空也不是他什么人。
“我去睡了。”千空转身:“你记得刷牙,碳酸饮料很容易腐蚀牙釉质。”
卧室门和它打开时一样,无声无息地关上了。长期睡眠不足者通常会有程度不同的神经衰弱,千空刻意把脚步声放得很轻。幻听到那声音远去,心中生出一丝不舍来。
这下更睡不着了。
幻撑在盥洗室的洗漱台上叼着牙刷,看镜中的自己——黑眼圈真重,双眼遍布红血丝,肤色严重不均匀。过几天还要上节目,不赶紧调整回来,化妆师姐姐见了自己这副鬼样子,肯定又是一通抱怨。好在这家电视台录制的节目会在后期剪辑时帮出镜演员修修容,播出来的样子还会是那个光芒四射的偶像派魔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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