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压锅!”我惊叫起来,白天那个老人的话似乎又浮现在我的脑海中了。
“你不会是被今天的晚饭弄得精神失常了吧。”何码的声音平静,“我已经和旅行社的人联系过了,他们也保证会叮嘱郝良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郝良?”一个陌生的名字,“他是谁?”
“就是那个神神叨叨的老头。”何码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据说那个老人也挺可怜的,无儿无女,脑子又有点病,没什么收入,当地人看着他可怜,就让他过来看房子,工作也轻松,也能保证温饱。”
“……”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胡言乱语的。我自欺欺人的想。
“怎么了?大作家不是最能言善辩的么?怎么一言不发?”何码肯定是离开了门,因为门发出了“吱呀”一声。老房子的通病。接着传来重重的一声,何码关上了自己房间的门。
我躺在床上,想尽办法试图再次入睡,却越来越精神。听着窗外传来的报死虫的声音。欧洲的传说里面,报死虫的叫声预示着会有人死亡,我却不迷信这些。毕竟是欧洲的传说,我还是习惯中国的传说。相比较我的这点小固执,宽容博学的邵碧反而更加心胸宽广,乐于接受不同的文化。邵碧……你到底要做什么……哪怕是死,只要与你相伴,也是好的……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再次沉沉睡去的,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邵碧没再回来,尽管我一直试图在见到他。
“你醒了?”我走到客厅,令人吃惊的是,邵焱端坐在沙发上,何码却在厨房里忙碌。
“呃!”一向大爷惯了的何码竟然会下厨,我不由得吃了一惊,紧接着就收起了吃惊的表情,这样太失礼了。
“呵呵,我也下了一跳呢。”邵焱似乎心情很好,“像是他这样的人居然会做饭就已经够爆炸的了,居然还会主动。哎,你说,他该不会是为了把咱们都毒死吧!”
“有功夫说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过来给我打下手!”何码恶狠狠的声音飘来。
“知道了,何大厨师放心地去做吧,我不再多嘴了!毒死我们我也认了。”邵焱巧笑着说,这样看来有点像邵碧,两兄弟说到底还是有些相似的。
屋外阳光明媚,金灿灿的阳光洒在院落里,将房屋的阴森冲去了不少,连同里面的人的心情似乎都好了些。一向不对盘的何码和邵焱都能进行这种堪称温馨的对话,真好。要是邵碧也在就好了……我由衷地这么想。
“哎?这是什么?”邵焱拿起盘子,“121125,这是什么?何码你干的?你怎么能在瓷盘子上刻字啊?”
“什么啊,你胡说什么呢?”何码也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怎么可能啊?那是上面本来就有的。”
“可是,我昨天完全没注意到啊。”我疑惑的接过盘子,“等一下!”一个奇怪的想法在我脑海中浮现,12、11、25,,不对,1、21、1、25,w……我觉得我的表情一定很僵硬,因为那两个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怎么了?你想到了什么?面如死灰的。”在商场打拼多年练就了何码敏锐的洞察力。
“w。”我喃喃自语,“我昨天夜里,遇到邵碧了。他让我们离开。”
我的话像是一个消音器,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邵碧
四邵碧
邵碧是我们心中难以自拔的一道刺,我们谁也逃不掉。
关于一年前的那件事,我们虽然极力掩饰,但还是没办法作到像完全没有发生一样。毕竟,他是,是我心中唯一的那个人。
“你在胡说什么?”许久,何码打破沉寂,“你只是做了个噩梦罢了。”
“是么……”我的心沉下去。没错,何码这么说是有根据的,换了谁都会这么认为的,可是,我知道,昨天来的那个真的是邵碧,我的邵碧……
“无聊!”邵焱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表情压抑的扭曲,“我先回房间了。你们请便。”
我躺在屋外的草地上发呆。
天空很蓝,但是我却没什么心情考虑这些。一闭上眼睛,邵碧的倩影就携着回忆铺天盖地又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将弱小的我淹没……
邵碧喜欢绿色,因为他说那象征着生命……邵碧是秋天出生的,但是他说他最喜欢的是春天,因为春天很美……邵碧在陌生的场合会手足无措,露出很可爱的羞涩的微笑……邵碧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嗨”……邵碧喜欢吃酸甜口味的菜,讨厌苦味……邵碧在吃药之后会习惯的吃一颗糖来犒劳自己……
我不禁轻笑出声,这些小细节居然都被我这么认真地牢牢铭记着,不曾遗忘,不曾退却,反而愈发鲜明起来,一切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仿佛闭上双眼就能看见。可是,已经是一年前的旧事了,物是人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屋内传来了惊叫声。
我敏锐地起身,以最快的速度冲回去。天生的敏感或是神经质让我只觉得知道是谁出了严重的事故。
我在客厅遇到了何码,他也和我一样一脸焦急,这么说,是邵焱!
我这么想着,就看到一个血肉模糊的身影跌跌撞撞的从楼上滚了下来。全身带着鲜血,鲜红夺目。走在前面的何码一时没有停下来,被撞了个满怀。慢了一步的我幸运的没有直接着这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接触。
“快,快打电话!”何码脱下外衣包裹住伤痕累累的邵焱,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是个正确的决定。
“哥哥……哥哥……不要……”神志不清的邵焱喊道,声音里带着无比的悲切,这是每一个失去挚爱的人所能发出的唯一的声音。
“别担心,别多想……”何码低声安慰道,语气带着一点惊慌和一点不耐烦,“节省力气,别太激动,保持心情平和。”
“不……不……”我不知道邵焱听没听到何码的话,他还是不住的说着什么。
“你还愣在一旁做什么!”何码转向我大吼道。
“知,知道了。”我连忙低头四处寻找自己的手机,“哎,在哪里?啊,找到了!”
拿起手机的一瞬间,我无意间向楼梯上看了一眼。
我发誓我肯定没有看错,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二层,冷冷的俯视着这一切。
是邵碧——
一瞬间体内有凉意涌起,邵碧,是……不是……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我无暇顾及其他:“是急救中心么?”
等到我挂断电话时,邵碧已经消失了。
是幻觉么?
救护车在半小时后到来,随之而来的还有警察。
邵碧的身上布满了伤口,但是却没有致命伤。奇怪的是,警察连问都没有问我们怎么回事,就直接去二楼勘查“现场”了,好像从我和何码脸上就能看出我们的无辜似的。事实上,从何码脸上我只能看到迷惑和恐惧,相信我的表情也差不多,不过是恐惧更多而已。
“这是怎么回事?”我像一个呆在一层无所事事的警察询问,“连问都不问我们么?”
“习惯了。”警察无所谓的说,“自从改革开放这里被开发成民宿后,就不断发生类似的怪事,已经死了不下十个人了吧……”警察习以为常的说。
“什么!”何码惊讶的接口,“那为什么不彻底调查一下呢?”
“调查了。”警察无奈地说,“但是没人找到什么不对劲。既然如此,只能当作巧合了。我们也向上级提出过彻底关闭这里,可是……”警察没再说下去,只是无奈的耸耸肩。
我看向窗外,不知何时原本阳光明媚的天气变得阴沉起来,大有一场暴雨将近的预兆。
“我不信这个邪!”何码咬牙切齿地说,“邵焱不能没有人照顾,叶睽你先陪着邵焱回镇医院照顾他,我要独自留下来。”何码的手攥得紧紧的,手上的青筋清晰可见。我知道这个男人心里的恨,不论是没能保护他心爱的人还是让这些血腥的事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发生。这种事在挑战一个男人的尊严,对于自己的能力的自信。
“这个,真的没问题么?”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些担心。何码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可是我不是。这间屋子太不对劲了。我真的很担心,虽然是曾经的情敌,但是我能理解他不甘心的感情。因为,在内心深处,我也一样。
“你还是不是男人了!”何码猛地回头,一拳命中我躲闪不及的左脸,“你就甘心么?你就可以放弃么?难道他死了就这么死了?你就相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不想自己凭借自己的双手找出真相么?!懦夫!无能!”
我没有说话,我理解他心里的苦,心里的痛,同时男人,我理解,所以我退让。我明白,这是他一个人的战役,一个人向整个世界宣战,为了真相与挚爱。“那么,祝你好运。”我苦笑了一下,真心诚意地祝福。
何码的脸色有所缓和:“谢谢。”
我一向讨厌医院,不论是这里的消毒水味还是病人的呻吟声都让我觉得不舒服。在这一点上,邵碧也是一样,所以我们每次去医院的时候都会苦笑着点头致意。我去医院是因为肠胃虚弱,当然,吃饭不规律是艺术家们的通病,包括我这个搞文字艺术的。邵碧常去医院则完全是因为身体虚弱了。我甚至怀疑在他母亲怀胎十月的过程中,邵焱抢夺了太多的养分,于是邵碧一生下来就是病怏怏的样子。邵碧当时浅笑着反驳说怎么可能,还告诉我他其实身体并不差,只是在换季的时候才容易生病,仅此而已。记得何码曾经请过一个老中医,那个老中医说邵碧的身体很虚,而且阴气重,恐怕早夭。这下给了邵碧借口,再也不用去看那个老中医了,当然也躲过了中药之苦。
“嗯,也算是投机取巧吧。”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是邵碧!
我惊讶的环顾四周。不知何时,我已经走到了医院的庭院中,此时的庭院四下无人,天阴得可怕,四周的槐树长得很高,鬼影憧憧的,让人害怕。我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试探性的呼唤:“邵碧……”
“嗯。”邵碧还是邵碧,温柔的面容,纤细的身体,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只是这微笑中隐藏着浓浓的悲伤,“叶睽害怕现在的我么?”声音很小,带着一点点怯懦。
“不是的……”我下意识的回答。原来,我也是这样的小人啊。自以为可以超越一切的爱恋,但是在面对现在的邵碧的一瞬间,还是不争气的选择了逃避。我果然是在,害怕么?面对朝思暮想的心爱的人,却会害怕……我果然,是懦夫。
“别这么想……”邵碧伸出手抚上我的面颊,他的手凉凉,还有一点湿漉漉的感觉。
“你……”我一时说不出话,为什么,不论我心里想什么邵碧都能明白……
“嗯,死亡能让人看清很多事……”邵碧放下手,用一种悲伤的目光看着我,“我的时间不多,只有在午夜的时候,我才能现身,阴天的时候我才能说话,因为这些时刻阴气够重。所以,我……”邵碧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突然消失无踪了。
“等一下!”我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一惊,不顾周围的环境大声喊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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