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一张，仔仔细细。

  有种被老师批改作业的既视感。还是拿老师做模特。该死的紧张。

  苏眠悄悄地吞口水，无意识的把裤子抓出了团团褶皱。

  「画的很好。」老师翻完最后一张，合上本子点评，苏眠咬着嘴唇快要晕掉，老师的声音不要这么性感，我顶不住。

  唐先生低头看他,像看到一团粉白兔子，忍住捏一下的冲动，继续装温柔的大尾巴狼。

  「满意么？」

  「啊？」

  「模特。」

  「哦…嗯？」苏眠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突然就红着脸蹦了起来，结结巴巴地给人鞠了一躬，说，「谢谢您！可…可我没有钱……」

  新鲜可爱啊新鲜可爱，唐先生差点儿就没憋住笑，手指扣膝，说：「所以呢？」

  苏眠脸蛋微红地偷瞟眼前这个充满攻击性荷尔蒙但莫名又很温柔的男人，突然就在他深沉不见底的眼神里福至心灵。

  「那，我…我把画送给您吧。」

  不要都拿走就好了，苏眠心里舍不得，但瘪着嘴没敢说。

  「好啊。」唐先生带着笑翻看手里的本子，在小朋友哭出来之前，做了好人，「就这张吧~」

  堪称完美的那张，苏眠捂脸的那张，脸颊阴影稍稍被蹭花的那张，铅笔灰现在还留在苏眠的鼻尖上。

  唐先生把它撕了下来。

  苏眠超级不舍但又松了口气，就听那人又说，「不给我一个签吗？」

  ---现在精英们都混圈吗！！？？签什么的你为什么会懂啊！！

  苏眠着实震惊，瞪大了眼，软绵绵的。

  唐先生把本子连带一根钢笔递给他，本子上放着一张黑底金字的名片。

  名片上花式头衔全无，只正中印着名字。

  唐鹤川。

  第6章

  唐鹤川是唐氏集团的总裁，全国人民都知道。

  苏眠签名的时候手心溢满了凉渍渍的汗，为了握住又滑又沉的钢笔，用力到指骨泛白。

  唐—鹤—川

  笔画真的很多，苏眠写的很慢，一笔一顿。

  力未透纸背，却划破了层层心窗。

  唐先生拿着画走了，给苏眠留下了一条手帕。

  「擦擦鼻子~」他说。

  丝质的手帕，相当的钙里钙气。

  手帕一角绣着一片云纹匕首，是唐家的家徽。苏眠不懂这个，只小心地捧着巾子深吸口气，很淡的草木烟气味道，蓬松松，煞是撩人。

  小朋友站在九月暮夏的骄阳底下眩晕了好久，觉得自己似乎迎来了十九年人生中的，初恋。

  第7章

  「心动可以冒失唐突，单相思也大可遐想缠绵，但生活不是偶像剧，灰姑娘的剧本也万中无一」

  初恋愁煞少年，苏眠回去搂着手帕失眠了。

  他住福利院的员工宿舍，同屋的义工张有泉起夜，被坐在床上盯着手帕发呆的小孩儿吓醒，缓冲三秒反应过来，「诶小苏眠，恋爱了？」

  「没，没有。」

  「得了跟哥还扯谎呢，你一心虚就结巴，」张有泉八卦兮兮凑过去，「哪家姑娘？你这还没上大学呢，怎么就把自己交待出去了，这大学里面多少漂亮妹子啊可惜了不是，诶小苏眠你别装睡啊……」

  苏眠把自己卷成了一团自闭的被子，直到身后人消了音，才咬着手指头闷闷自语，「还没交待出去呢……」

  能交待吗？一无所有的孤儿，和金字塔顶端的企业家，真的可以吗……

  至少也，上了大学再说吧……

  两天后，大开学，苏眠报道路上，被绑架了。

  第8章

  「诶大哥，这小子醒了嘿~」

  苏眠睁眼，先被脸前凶相邪佞的黑汉吓得一个瑟缩，反射性往后躲，才意识到自己手脚被缚，嘴巴也被堵住了。

  身后是柱子，不远处还有两个绑匪，这大概是个废弃仓库，空且大，讲话隐有回音。

  被叫做大哥的男人走过来捏住了苏眠的下巴，手劲儿很大，疼得人皱着眉头想躲。

  「瘸老四可真赚，」男人加大力道托住他的脸，手指摩挲脸颊的意味稍微带了点儿下流，说出的话更是让苏眠惶惑不解，「他那个损样儿，还真生了个这么水灵的种~」

  「呜呜呜！」一定是抓错人了，苏眠又怕又急地摇头，他不认识什么瘸老四，入学典礼要迟到了！

  但绑匪是个讲证据的绑匪，慢条斯理的想要以理服人，于是给苏眠一一展示了他自己都没见过的出生证明、亲子鉴定，还有一张，声称是他生父的，男人照片。

  男人抱着个孩子，站在市福利院的门前，包孩子的被单，蓝底红花，是他宿舍床底下的那张。

  苏眠看着照片上陌生的男人，一瞬间通体血凉，他在福利院里孤孑地长大，从不奢望亲情，他努力的上学打工，考上了梦想的大学，遇到了尚未萌芽的爱情，一切都美好而顺利。

  但在美好转折的起点，他被素未谋面的生父，抵债卖掉了。

  十万块，一口价。

  第9章

  父债子偿，何其荒唐。

  苏眠指甲掐进肉里，强迫自己冷静，「我包里有生活费，卡里还有1万块，你们都拿走。」

  他心底对那混蛋生父恨意肆生，但还是咬牙求着：「剩下的我会想办法还的，我一定会还的！我写欠条，求求你放我回去，我今天还要入学登记……」

  「哈哈哈哈入学登记？」

  绑匪欣赏够了他的天真，然后狞笑着重新给他嘴里塞进布团，「以为我傻吗小可爱，你可比十万块，更值钱呢~」

  脏手摸过小腹往下摩挲一把，足够直接下流的暗示，苏眠猛地后脊发凉，一瞬间绝望的预感，抢占了灵识。

  两个大汉凑过来剥他的裤子上衣，苏眠红着眼剧烈的挣扎，带头那人站开两步拿出了手机，舔唇笑道：「对，对，再多哭一点，拍好看些，才能卖个好价钱~」

  第二天一早「买家」才露面，西装革履的体面人，手下提着公文包和保险箱，站在破败灰蒙的仓库里，一行人不像是买卖人口，倒更像是精英白领来勘察商圈地产。

  苏眠在摆弄中昏昏转醒，察觉到自己正赤裸着身子，像个货品一样被人翻检评价，扯开自己双腿那人带着口罩手套，眼神冰冷机械，是个老手。

  身体被钳制，动弹不得，苏眠剧痛昏沉，睁不开眼，只在一片白茫血色中，听见嘈杂的人声。

  讨价还价，市侩，让人生厌。

  「绝对嫩雏，这身材脸蛋，调教好了那妥妥的摇钱树~」

  「放心吧手续绝对齐全，这孩子干净着呢，刚考上大，孤儿一个，也没啥朋友，连个手机都没有呢，谁会找他~」

  是了，还没来得买手机呢，苏眠费力偏头，仓库一角堆着他的行李，很少，很乱，素描本被扯得碎烂，垫了坐，烧了火。

  他闭起眼睛眼睫轻颤，牙关积满了铁锈味的血，画本上，还留着唐先生的电话呢，再也没有机会联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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