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昨晚的欢迎会上遇到的。”马斯坦古笑着收回手,“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
爱德华两眼一黑。不是吧?他还没打算认账呢,事后男自己先认了是怎么回事?他就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你好主播先生,初次见面,我是西大的爱德华.艾利克。什么你昨晚见过我?什么你昨晚睡我家了?不不不您一定是认错了,昨晚我人在北非的阿尔及利亚,正在办手续领养一个孤儿以养老。是的,我已经放弃找对象并打算孤独一生了。
然而重蹈覆辙的是,此刻最不淡定的人似乎又成了最不相关的爱德华。抬头一看,毋庸说现在眉飞色舞、好看得不行的马斯坦古,连那位方才脸孔发青的主任夫人都已经面色如常。伊人笑靥如花、挽着丈夫的胳膊朝反方向款款走去,转身片刻肩膀还擦到身后的马斯坦古,而他连眉毛都没抬一下,镇定自若看起来依旧能随时上电视。爱德华怀疑脑子出问题的人是自己。
就在爱德神游之时,一旁的霍克爱开口了,“我昨晚也在欢迎会,怎么没见到艾利克?”
“我昨晚没待多久。”爱德勉强说。
谁料男人立刻接过话茬,“那么看来我和艾利克博士倒还很有缘。”说罢还可恶地露齿一笑。
爱德一边暗骂他无耻,一边天旋地晕。艹,颜值高就是任性。
霍克爱看了看马斯坦古,又看了看爱德,若有所思地说,“你们认识的话,也许可以组织个专访。”
爱德一个激灵,“绝对不要!”开什么玩笑?
莉莎眨眨眼,“我想能在专访的话,对研究所的宣传应该是很好的。”
“我有间歇性癫痫,一看到镜头就会发作。”他一脸坚决,“请找我的同事吧,我现在就给你们去找。”
少年没等人回应就撒腿跑了,回头瞥了一眼身后,只见马斯坦古正在那儿低着头抿嘴笑。
爱德差点背过气。
事已至此,爱德自然没好意思厚着脸皮再去找麟——事实上这时展览已经人头攒动,不掘地三尺怕也是找不到。他索性逃跑,一路低着头穿过人流往展会后门的消防逃生楼梯间遛去,然后紧挨着灭火器捂着脸蹲了下来。今天过来帮忙的哈勃克正吸着烟就被猛地冲进来的爱德吓得差点把烟头吞下去,见状不妙就赶紧熄了烟走了出去。爱德独自蹲坐许久,抹把脸掏出手机,只见屏幕上三四通未接来电和一串短信如狼似虎地发着光,不用想,不是麟呼天喊地的求救、就是伊兹密找了一圈没瞅着自己过来骂人了。爱德一阵憔悴。他打字:
『抱歉,我不太舒服。估计是来不了了。』
不骗人,爱德是真的不舒服。空荡荡的胃里冰冷与炙热交替翻滚,顺着淋巴和血液在体内肆意横流,向下冲向小腹和双腿、向上涌向双颊与心脏,不知是因为缺乏睡眠、缺乏食物、还是缺乏别的什么更加不能言说的事物。这是啥?初恋病?有这种毛病吗?看医生的话该挂什么门诊?会传染吗?爱德胡思乱想着,感觉逃生楼梯间像是把他从人流涌动的会场和空无一人的家中捞回岸边的救命稻草,又像是囚牢本身让他动弹不得、不知去往何处。那个时候的爱德华,唯一明确的就是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回到病原体所在的地方,不能回到那个叫罗伊.马斯坦古的男人旁边去。
罗伊.马斯坦古。爱德缩成一团无意识地念叨了一遍,回过神突然感到一阵恶寒。他试想马斯坦古本人自我介绍时念出这个名字的声音、电视台播出这个名字的声音、还有主任夫人在厕所隔间里喊出这个名字的声音。声音配对的背景图文不符,有事后男透过昏暗的灯光从镜子看自己的样子,有事后先生靠在盥洗室瓷砖上喝水的样子,还有主播先生笑着说你好伸出右手的样子。
卧槽拜托千万不要真的喜欢上他好吗?爱德焦头烂额地抱着脑袋,心想一见钟情什么的已经够丢人的了而且这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人啊喂。
希望可以就此结束。
然而事与愿违乃人之常情,第二天这个名字就再次在爱德身边被念叨了起来。当时爱德刚在伊兹密办公室挨完训,伊兹密对于他昨天抛下金主和媒体一个人在消防逃生楼梯口蹲了一个上午的行为感到怒不可遏(“整整一个上午啊我的小祖宗,你蹲这么久也不嫌腿酸?”)摔门声和训话声响彻楼道,连对面实验楼的人都从窗口探出头来往办公室里张望。等训话结束时,爱德觉得自己脸上唾沫已经可以浇花了。他灰头土脸地抱着电笔走出办公室正要下楼,半路上就被人拦了下来。爱德还以为是哪个不要命的打算在自己气头上作死,抬头一看,竟然是恩维。这家伙是说客(bb),研究所雇来跟企业媒体打交道的,简单来说基本上就是专门给人找不快活为生。此人平时就鬼鬼祟祟,办事渠道十分可疑,说话也阴阳怪气,总之爱德华看他不顺眼许久,一直琢磨着哪天在他吃饭喝水里下药弄死他,无奈始终无解。这会儿恩维急不可耐地把爱德往犄角旮旯里拽,一脸淫笑显然又是要跟自己讨论什么蝇营狗苟之事。
“你私下认识马斯坦古?”对方冷不防地就把爱德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名字扔了出来,爱德一阵头痛。什么在吃饭喝水里下药,要不现在直接掐死他得了。
“不能算认识吧……”爱德真想回答说不认识。
“昨天我可都听见了,他说你俩之前认识。”
小黑一口咬定,爱德想用电笔砸死他。
“只能说见过,不能算认识。”少年生硬地换了只抱电笔的手,“你想作甚?”
“别紧张。”对方讪笑,“不认识最好咯,对你来说。”
爱德华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跟这种不说人话的家伙谈问题,觉得自己分分钟都要变成处女座。
“朋友我很忙的,有话直说、有屁直放?”
恩维看到爱德一脸不高兴后终于爽了。他笑着往后靠在墙角,说,“没什么,就是有人告诉我马斯坦古成分挺复杂的。想着也是,能从b辞职再把自己搞到的人反正简单不到哪里去咯。”
“b?辞职?”爱德从不看新闻,谢天谢地。
“是啊。”
“为毛?”
“具体的我也不造咯,估摸着是私人关系太——复杂。”恩维欠扁地拖长声音,“貌似跟议员什么的有联系,男女关系混乱就更不用说了。”
确实不用说。爱德心里冷笑了一声。
“一个播新闻的哪儿那么大能耐?”爱德问。
“可不是,他辞职那会儿据说连和b都给他递过橄榄枝,没个两下子是不可能的咯。一向以严谨著称,谁想到会找那么臭名昭著的人来。”
“‘臭名昭著’这四个字从你嘴里出来真是格外没有说服力。”
恩维捂着嘴笑起来尖声尖气,爱德毛骨悚然。
“我看我大米利坚这是药丸。”说客笑着从卫衣口袋里抽出耳机线,“这种人在电视台还能混得如鱼得水,真是没救。”
“电视台怎么了?”
爱德吓得差点把电脑砸地上,转身只见霍克爱正踩着细高跟穿过走廊往这里走来。恩维把正要往耳朵塞去的耳机线拉了下来。
“霍克爱女士,”爱德看着恩维没事儿人似的上去笑嘻嘻地握手,觉得天下之大真是什么不要脸的人都有,“来给昨天的展会做最后的取材是吗?我们正在讨论你们新来的主播呢。马斯坦古先生来了吗?”
莉莎一脸嫌弃地抽回手,耸耸肩说,“他昨天下午就飞加州了。”
“哎哟工作那么忙?”
“私事。你找他?”
“对。”小黑乐开了花,爱德恰如其分地翻了翻白眼。
莉莎装作没看见,“他下午1点的飞机,晚上就能回来了。”
说罢,她似乎别有意义地看了爱德华一眼,不知是不是爱德多心。可他这会儿实际上已经没有功夫在意这种微不足道的事了,只感到自己的大脑在没有逻辑的妄想大道上一去不复返,而心脏则在狭窄的肋骨间没头没脑地狂跳。在此之前他正好收到一条没有存下号码的短信,没头没尾,爱德华差点当作垃圾邮件给删了。发信时间在12:37。
『蒙大维1的赤霞珠你喜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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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恋爱大概真的是件折磨人的事。
仅仅是接下来的数个小时,爱德就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神魂颠倒。
昨天开完会展,今天处理完媒体企业的杂物,明儿个又中午才用得着上班,按以往惯例今晚本应该爽得可以上天了。往年这时候爱德会跟麟在隔壁的熟食店买上两麻袋好吃好喝的,回到家一边吐槽昨天会展上那些连碱金属原子稀薄气体玻色都不知道的无知人类、一边拿起3鏖战到天明。
今晚作为第一个被室友野男人糟蹋的狂欢夜(谷粒多:怪我咯?)本已足够悲惨,在听过霍克爱那番话之后爱德觉得自己是真的别想过了。回到实验室,爱德华一个下午一边骂自己傻逼、一边控制不了自己的麒麟臂,对着那条没头没尾的短信翻来覆去看了少说有两三百次,脑海里不要说每个字眼、连对方打字时穿的内裤模样都模拟到了3000像素以上。
“赤霞珠”是什么鬼?是成人世界特有的行话吗?“我们到男厕所的隔间里喝杯‘赤霞珠’吧我的爱。”我靠,想想就恶心,在厕所诶拜托,在厕所pbp这种事情……想想还有点小兴奋……不过他好像没说是厕所啊,也没说是那啥啊,万一是真的赤霞珠该怎么办?要不要告诉他我还未成年不能喝酒啊?等等,这不就告诉他也不能跟我滚床单吗!?还有这蔫不拉几的娘炮语气,什么“你喜欢吗?”哎哟我艹,“你喜欢吗——喜欢吗——欢吗——吗——”我……喜欢吗?
十七年来第一次考虑这个问题的少年此刻趴在实验桌上觉得自己脸烫得可以烧水,想象力如脱缰的羊驼在花海上飞驰。
好不容易等苦熬到单位放人,一边的麟起身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时候,爱德才恍惚意识自己这脑洞已经朝向天际开了四小时有余,并有继续开下去的征兆。他瞬间惊醒,再那么下去自己整个晚上都会在叫人肾亏的中读过,而眼前的眯眯眼可能是让自己摆脱幻觉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麟……”爱德蔫巴巴地抬起脸。
麟不为所动地举起水壶,“咋?”
“那么就早回去啊……”爱德腆着脸。
麟不置可否哼了一声,爱德肚子里一阵拧巴,心想这货准是回家给野男人洗手作羹汤去了。麻痹以前跟他一起住的时候咋没觉得他那么贤惠过。
说到吃饭。
“这样吧,”爱德闪烁着出生以来最真挚的目光,“你打电话叫谷粒多……”
“是古利德。‘谷粒多’是爱称,你别乱叫。”
卧槽真特么变态。
“……那你叫古利德出来吧,我们仨一起吃个饭呗。”
“……不借钱。”
“不是问你们借钱啊!”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个怎样的形象啊!
“那你想干嘛?”
爱德一时语塞,“就……聊聊呗。”
麟惊愕看了爱德一眼,放下手上的水壶。
“绝症吗?医生说还有几个月?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爱德现在就想夺过麟的水壶砸他脑门上。
“我就是今晚想跟你俩吃个饭不可以吗!?”炸毛。
“不可以。”
“啊?”这下爱德懵逼了。
“爱德华.艾利克,”麟抱着胳膊转过身,眯着眼睛说,“是不是你让卡特来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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