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学校，校门口全都是车，应该都是毕业生的家长。

  我从车上下来，看着梁理撑开一把黑伞走到我身边，他说：“太阳很大，走快些。”

  我问他；“你怕光？”

  他说：“有点，紫外线过敏。”

  我点点头，跟着他往前走。

  走到大礼堂，里面已经坐满了家长。我和梁理找了位置坐下，毕业典礼还没开始，我朝四周看去，突然听梁理问：“你和梁非在一起那么久，不觉得腻吗？”

  “什么？”

  梁理往椅子上一靠，和梁非相似的面孔上，覆盖着薄雪，他说：“我一直都不明白他，放弃自己的家庭，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那么久，是为了什么？”

  我侧头看着他，我偶尔会听梁非提起他哥哥，他说梁理结过婚，那那场婚姻没有持续多久，一场家族之间的联姻，女方之后找到了真爱，就提出了离婚。

  梁理对于感情看得很淡，他当然是不会理解我和梁非的爱情，像他这样的人，只会觉得这种爱很可笑。

  我对他说：“我爱他这件事，是永远不会腻的。”

  梁理挑眉，他笑了笑，摇头道：“我不信。”他顿了顿，又说：“可惜，就算我不信，你们也没机会永远了。”

  他真的很糟糕，一直都是。

  从以前寥寥几次的见面，我就知道，这是个冷酷无情自大的人。

  我果然没有想错。

  第3章

  毕业典礼开始了，等过了几个老师讲话，就是学生表演才艺。

  大概是第三个节目的时候，我看到了我和梁非一起资助的那个孩子。我下意识地看向梁理，他竟然睡着了。

  大厅的灯光敲打着他的鼻梁，他的鼻子和梁非长得很像，都是高而挺拔，但嘴唇有些不一样。他的嘴唇比梁非更薄，梁非是天生的笑唇，总是给人笑着的样子。

  我就这样看了几眼，不料梁理睁开眼，直勾勾地盯着我，他冷冰冰地问我：“你看我做什么？”

  我狼狈地躲开视线，听到他一声嗤笑，是在嘲笑我。

  我看向舞台，那个孩子正在唱歌，我朝他挥挥手，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我。

  典礼结束，学生们都走到外面去拍照，我也想出去，去找我和梁非资助的那个孩子。可是手臂却被梁理拖着，我问他：“你做什么？”

  梁理把我拖到角落，外面太阳比较大，他眯起眼，看了一眼周围，对我说：“我有点事要回去了，你和我一起。”

  “你有事就去做，关我什么事。”

  “家里吃饭。”

  梁理看了我一眼，他可能是真的不能晒太阳，躲在阴影里。

  我对他说：“我记得你家里都不喜欢我。”

  梁理说：“不止我家里，我也不喜欢你。”

  我抿起嘴唇，刚要拒绝，就听梁理说：“去吧，今天是梁非的头七。”

  我震住，半哭半笑捂着脸，我说：“对不起，我都……我都忘了。”

  “可以理解。”

  梁理撑开那把黑伞，盖在我和他头上，他往外走，我被他拖着紧紧跟上。

  梁家是个大家族，梁非的头七，来了很多人。

  祠堂的里里外外都挤满了人，梁理把我带到那边就去和别人说话了。

  我站在那里，没人来理睬我，他们似乎当我不存在。

  其实这很正常，自我和梁非在一起后，我便是梁家不愿承认的存在。大家族就怕是非绯闻，特别是我和梁非这种同性恋。

  我看着他们烧着梁非的遗物，那些东西就这样一点点烧没了，化成了一缕缕的青烟。

  大家都在哭，我也哭了。

  我到现在还接受不了他就这样离开了我，我捂着嘴，不敢发出声音。

  肩膀上突然一重，梁理不知何时站在我身边，他侧头看着我，我听到他叹了一声，和那些哭声一起，缓缓道：“林知也，你以后该怎么办啊？”

  我不太懂他的意思，我咬了一下嘴唇，又见他重新刻板起来的脸，把心里的疑惑缩了回去。

  第4章

  窗外在下雨，那雨已经下了很久了。

  自梁非头七出来了一趟后，我又回到了先前浑浑噩噩的日子。

  我不吃东西，一点都不想吃。我想反正人都是要死的，老死病死饿死都是死，早晚的事，我现在死了还能去见梁非。

  我就指望着，他黄泉路走慢一些，孟婆汤少喝一点，别忘记我。

  就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那扇门被人撞开，我蜷在床上神志不清，感觉自己正在一点点消失。

  有人来找我，抱着我，凶狠的声音在我耳边，像是要把我撕碎，他对我说：“林知也，你给我死回来。”

  我心里发笑，想着是谁那么蠢，死都死了，怎么还能死回来。

  在我昏过去之前，我被人一把抱起，迷迷糊糊看到一张熟悉的脸，熟悉的恶人脸，梁理的脸。

  我不明白他来做什么，他不是很讨厌我的吗，为什么接二连三来找我。

  他把我拉起来，不知给我灌了什么，我觉得浑身暖洋洋，身体竟然逐渐有了力气。我听他说：“几十万的老人参便宜你了。”

  “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我弟弟的男朋友现状，不行吗？”梁理面露不善。

  我抿着嘴，用手推了推他的手背，我说：“不行，梁非是我和你们家唯一的联系，现在他没了，我和你们也没关系了。”

  梁理沉默着，我见他似乎很生气，瞳孔都发散开来了，不过他这次没有骂我，而是笑了笑，那笑容也不像是嘲笑，他对我说：“我现在才发现你和我想的不一样，我以为梁非喜欢的就是那种打扮的很妖，嗲嗲的玩意儿。”

  我露出纳闷的神情，“你怎么这么想梁非？”

  “他小时候就喜欢那样的女生。”梁理用手捏住我的下巴，来回摆弄，我一巴掌把他的手拍掉，听到他说：“你长得也就顶多是清秀，也不像个女人，他喜欢你什么？”

  我神情落寞下去，我说：“是啊，他喜欢我什么。”

  他要是不喜欢我，我们没在一起，他就还是梁家的小公子，也不会那么早就离开了人世。

  我心里好难受，抱住梁理的手臂，脸不由自主埋上去。

  我抱着他，哭着说：“我好想梁非啊。”

  梁理的身体僵硬，他没有把手抽离，反而是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我的后脑勺，他对我说：“谁不想呢。”

  这个人真的是没有一句好话。

  第5章

  之后，梁理时常来找我，他拉着我出去，一起去看艺术展，参加一些活动，或者看一场电影。

  我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突然对我这么宽容。

  我不止一次问过他理由，他说，因为我是梁非喜欢的人，他想知道，为什么梁非会那么喜欢我。

  他白天有工作，而且工作应该不轻松的，他来找我的时候，都是晚上。

  他有时候看电影会睡过去，头歪在椅子上，手里还抱着半桶爆米花。我轻轻把他的爆米花拿走，他就睁开了眼，一把夺过去，瞪着我说：“做什么，抢我爆米花。”

  我无言以对，默默撇开视线。

  那场电影的确是索然乏味，我看到后面也有些发困，脑袋突然被按了过去。梁理的声音在我头顶盘旋，他说：“不好看别看了，和我一起踏踏实实睡一觉。”

  我嗅到一股气味，难以形容像是佛寺的檀香味，我往自己这边坐了坐，低声说：“不用，这个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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