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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君翊刚回来时他每晚都睡不好,连续十几日从睡梦中惊醒,摸着柔软的被褥,才发觉这不是梦。

  可是时间一长,越来越多的从前并未留意,或者看不透彻的细节涌现在眼前:父皇依旧疼爱他,但自从封了太子,这身份就仿佛隔了一层。如从前一般的疼爱也已经让他无法满足,他究竟何时能正式念书,学习政务?赐寝宫本为赏赐,可哪个太子快读书了寝宫还在后宫?宫人依旧敬他怕他,可他也不经意听说过“皇太弟”的传闻。更不要说满朝官员看他时微妙的眼神……

  还有,那奏折……奏折……

  吴君翊知道自己不如兄长,但他想着自己也差不了太多,只要努力,做一个好太子并没有那么难。就如那本奏折,父皇听取,朝臣称赞,不是做得很好么?

  直到他发现,摆在自己桌上的菜肴,按份例是少了,可是花样更多,选材更精,不算在份例里的点心乳品也更多了。盛菜的碗盘依旧是一个就够平民百姓吃穿一辈子的珍品。

  父皇究竟有没有听进去他的话?

  柔仪殿的太监宫女还当他是不知事的小主子,一来二去,他倒听明白了:宫里的生活奢华依旧,宫外朝臣们倒是节衣缩食,谨防被皇帝垂询——这就是他父皇的目的吧?

  吴君翊越是迷茫,就越是思念沈瑜。沈瑜只比他大一岁,可看上去什么都懂。处处让他想到他那已去的兄长。他的兄长也是这么优秀,可是他走了,吴君翊什么都做不了。

  但他总能为沈瑜做点什么。

  吴君翊认真地想,该怎么做。从前他想要什么,只要开口,他父皇没有不准的。但这回不一样,他发现,其实他的父皇也是有自己的心思的。

  他太想为沈瑜做点什么了,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去,把上回父皇赏的手幅拿来,孤要练字。”吴君翊突兀地说。

  李起等了半天,等来这么一句吩咐,心里念了句佛,乖乖拿出手幅打开放在书案上,又研墨。吴君翊拿出教沈瑜练字的耐心,一笔一笔临摹好了一张,晾干以后,吩咐去乾清宫用膳时带上。

  每日建宁帝罢朝或是看罢了奏折,都会召太子前来用午膳,父子也好说说话。这天他看吴君翊不要旁人,自己手捧一卷轴过来,挥手免去行礼后含笑问道:“二郎这是来献宝的么?”

  “父皇之前赐下手幅,孩儿不敢荒废,趁这几日临摹一张,请父皇指教。”吴君翊露出点羞赧的神情,建宁帝看着儿子撒娇,心情大好,“高公公,拿过来朕看看。”

  高总管识趣地接过手幅奉上。

  建宁帝醉心书画,小有所成,眼光自然也不一般,粗粗一看,他便看出问题所在:“二郎,有些急躁了。”

  赶工赶出来,果然逃不过他父皇的眼睛,“兴许是前段时间,不在父皇身边耳濡目染,荒废了时日。”吴君翊小心地赔笑,斟酌着词句。建宁帝听在耳中,果然心头一软,下一句也变成了称赞,“唔,不过笔力尚在。”

  “说明父皇教得好。”吴君翊笑道,又慢悠悠说道:“这几天,孩儿托高公公打听了一件事。”

  经刚刚的对白,他已经知道,目前自己想瞒着父皇什么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不如大方地说出来。

  “那救过孩儿的沈家……沈瑜,过得不大好。听说他祖父在为他寻找先生,但是家境窘迫。孩儿今日便想,孩儿能与父皇团聚,得父皇亲自指点,有他的功劳,然而他没有先生,若是有了疑难,又该求助谁呢?”

  吴君翊说出这番话来,心中着实忐忑。这是他第一次想算计他父皇什么。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好在建宁帝没有让他等太久,“二郎果然是个知恩图报的慈善心肠。”

  这一句出来,吴君翊的心便放下一大半。

  “穆有功名,于太子有救命之恩,赦封义民,赐旌表牌坊。唔,他家大郎已经有功名?那就只准长孙入国子监。”建宁帝大方地下旨。吴君翊琢磨了一下,又觉得不大对味,“父皇,孩儿一直未表露身份,贸然知晓怕是惊着他们……”

  建宁帝哈哈大笑,“这又有何难,高公公必会办的妥当。”

  皇帝这么说了,高总管自然上前朝太子殿下行了一礼,“殿下只管放心,老奴必会尽心尽力。”

  建宁帝挥手叫吴君翊坐到身边来,揉着他的发冠说道:“二郎这样很好,有什么忧愁烦恼,只管跟父皇说,知道吗?”

  吴君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反正他只知道一件事,就是沈瑜去了国子监,有先生指点了,他说不定还能偷偷溜去看一看……看一看沈瑜的字,有没有练好。

  沈家人着实没有想到,会突然等到圣旨临门。

  仆役慌慌张张跑进正屋,沈穆还没来得及呵斥,仆役便叫道:“老爷快去看看吧,钦差大人来了!”

  沈穆只穿着一件布袍,听说钦差来了,赶紧换上新裁的举人服饰,匆忙迎到院子里,正看见来者——身穿赤红外衣,扎角带,面白无须的宫人,还有他身后扛着什么东西的四五个仪表堂堂的侍卫。

  “沈翁,咱家是奉天子的意前来传旨的,不必惊疑。”来人的语气还算客气,“令郎与长孙可在?”

  沈穆又惊又惧,沈家算个诗礼之家,只是三代以内虽有功名,却没有出过高官权贵,实在不知怎么上达天听,何况听起来,这旨意与瑜郎还有关系?

  “不孝子在与人做教书先生,”一说出口,沈穆就又几分羞惭之意,“我这就叫人叫他回来。”

  一旁的仆役早开门出去喊人了。沈穆将内臣与侍卫都迎入正厅款待,又命人唤回另外两个儿子,又要洒扫庭院,打开中门,备下香案,等待接旨。他心里慌乱如麻,却还记得命沈瑜不必惊慌,换上衣服慢慢过来就是。那宫人听后笑道:“沈翁果然看重长孙,小郎君定然是芝兰玉树之辈了。”

  沈穆只得连连说几声不敢当。

  宫人的话原只是客套,然而亲眼见着一个青衣小童缓步走来,不疾不徐,躬身行礼时还是眼前一亮,“果然是大家公子。”

  待沈和、沈泰、沈荣都赶回,一家男子跟随沈穆,在插香的条案前下拜,那宫人终于走到庭院里,将一直托在手里的皇绢展开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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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生存攻略 分卷阅读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