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陈凝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
大雨哗哗下个不停,噼里啪啦打在车窗上。他坐在车里,心头一片焦躁茫然,不知道往哪儿开。
趴了好一会儿,收敛了布满红血丝的眸子,再次开口的声音有着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轻微颤抖,“陆燃。”
“少爷我在。”
“那里是不是……很遭罪。”
“他这三天吃什么,住哪儿?会不会冷,有没有人欺负?”
“少爷……”
“我就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陆燃:“……”
“裴天奇那老不死怎么和他说的?我他妈该给他装个监视器!”
“少爷您冷静。”陆燃说:“据我分析,裴天奇应该是说的三天之内会把人带出来。”
陆陈凝冷笑,“这老混蛋真能放屁,一旦裴灰进去,他立马撒手不管,巴不得和裴灰彻底撇清关系。”
裴青出事儿,裴灰顶罪。一石二鸟,物尽其用,端的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少爷。”陆燃说:“如果裴天奇运作好了,是可以再找一个顶替裴灰,只是那人要坐好几年牢。”
“裴天奇不会管的。”裴灰对他来说只是利用,如今最大的利用价值已经发挥,自然兔死狗烹。对于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裴天奇那种老狐狸,还不是能丢就丢。
裴灰何其聪明,不可能想不到这一茬,裴天奇怎么会为了他和法律死磕……想到这陆陈凝更生气了,如果没有自己,裴灰他几年都出不来!
这么个美好的人,正值青春年少,生活才刚刚开始……为了一个不值得的家,为了一个人渣……
他这么做就没想过自己吗?!
他想问问裴灰,他陆陈凝在裴灰眼里到底算什么!
☆、第49章
裴灰迷迷糊糊的,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
梦里他回到了裴家的房间,看见了儿时的自己,也看见了裴青。
那时的自己看向裴青的眼中全是懵懂和好奇,黑白分明的眸子,纯粹的让人难过。
画面一转,他被训斥,被赶出家门,小小年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做不了,他饿了三天,饿到甚至想去翻垃圾桶里的馊饭。
如今他又要饿上三天了。
他睁开眼,这里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安静极了。
他忽然就想,大概他欠陆陈凝的,永远都还不清。
如果他是陆陈凝,会对这样的裴灰失望透顶。
他又想,如果陆陈凝不要自己了,那自己活着好像没什么意思。
所有的一切都是陆陈凝给自己的,陆陈凝硬生生把他的美梦编制成一条路出来,铺在他布满荆棘和泥泞的土壤,踩着这条路,就能走出地狱,走向新的人生。
他却放弃了繁花似锦的路,一脚重新迈进深渊。
——他真是个罪人。
裴灰有些自嘲的想,岂止是三天,他要从看守所转去真正的监狱,没有律师,没有家人,哪怕没有原告,他也跑不了,三年都不止。
凭什么要自己承担呢,就因为他用了“裴”这个姓?
他破天荒开始真正的记恨裴家。以往对自己误解,无视,甚至刁难,他都不觉得如何。因为自己熬的过,所以不在意。
可这次不一样。
他明明已经有了新的生活,有了自己的宝贝。
他们把自己的至宝夺走了,把陆陈凝从自己身边夺走了。
裴灰摸着胸口,觉得自己心脏的位置好像空了一块儿,好像灌进了寒冬腊月的北风,炸裂刺骨,难以言喻的疼。
三年过去,陆陈凝就不会再要自己了。
他蹲在墙角,浑身颤抖,压抑的痛哭起来。
他不该来的,就该满足自己的私心,好好守着陆陈凝过日子。他喜欢这个人,爱这个人,为什么他要放弃自己的爱人,硬生生去为一个人渣顶罪。
他对不起陆陈凝。他不配。
他像是恨“裴”这个姓氏,连带着把自己也恨上,迫不及待的想让自己消失在这个世界,一了百了,忘记所有,好的坏的,统统忘掉。他就不会再这么痛苦,不会因害怕别人因自己痛苦而痛苦。虽然自私,却很有用。
嘴里充斥着血腥味儿,温热的液体沾到舌尖上,又咸又涩。
鲜血味儿越来越浓,令他窒息作呕,汩汩的冒出来,源源不断,看着无比刺眼。
好疼,可是,再疼也没有心疼。
“咔嚓——”
恍惚间有开门的声音,有人惊慌失措的尖叫,听着让人烦躁。是幻觉吗?裴灰想,大概是天堂开门的声音,但是自己应该进不去天堂。
——
“牙口不错,再深点儿筋都断了。”
“身体机能下降,也是拼尽全力在咬了。”说话的人拿出针筒,“讲真的,当了这么久私家医生,对自己下这么大狠手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想拍照发个朋友圈……哈哈,我开、开玩笑的!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都吓哆嗦了。”
“他多久能醒?”
问话的人声音沙哑到极点,好似粗糙的砂纸划刮着玻璃。
“失血过多,低糖缺氧,得补液几天吧,如果病人心情好的话,几天。”
“不好呢?”
“那不好说啊,不过好歹是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不至于一昏迷就一年半载的。”
“一年半载?!”
“咳,不至于不至于,但是一月半月的,估计得有。”
“我知道了。”
“你也得打一个,你这么熬,铁人也得废,来坐好,哥哥给你扎一针。”
舒奥和陆燃坐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
“所以最后裴青还是进去了?”
陆燃坐的笔直,闻言点头道:“是的,少爷说会让裴家付出代价。”
听着很像玛丽苏的台词,但陆陈凝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裴天奇是有名的慈善家,但那已经成为了过去式,短短三天,媒体曝光裴天奇养情妇,小三上位,挪用公|款,行贿受贿,甚至亲儿子都是个恋-童-癖,在会所玩儿未成年男孩儿被曝光试图让收养的儿子顶罪,这一条也没放过。
现在裴家已经处于水深火热中,股票骤跌,公司分崩离析,面临破产。
裴天奇到底是低估了裴灰的后台,他不相信陆陈凝会为裴灰做到这一步,不然当初就不会去求裴灰让裴灰顶罪,这大概会成为他一生之中最后悔的事。
“真狠,妈的真狠。”舒奥搓着身上的鸡皮疙瘩,“很难想象这些事情的始作俑者只有十八岁,简直他妈像段子。”
“陆总也有插手。”
“怪不得。”舒奥恍然,如果有陆爸爸帮忙,那这么雷厉风行一针见血的操作就很好理解了。
“那这么说陆叔叔知道裴灰了?”
“知道。”陆燃说:“等裴先生养好了伤,恢复到最佳状态,陆总会和裴先生见面。”
“见面?”舒奥有些茫然,没明白什么意思。
陆燃脸上依旧是不苟言笑的表情,说道:“陆总要见儿媳。”
“咳咳咳!”舒奥差点被口水呛到,“明白了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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