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温婉的女子把他俩引到了一个雅间内,施了个礼就关门退出去了。
越吟看到房中央有一张矮几,前面放了几个团蒲,就自顾自的走过去坐下了。
这里挺不错的,环境清幽,听听曲喝喝茶该非常的享受。
坐好后,越吟看到他所坐的正对的不远处有一道帷幔的隔帘。
大概是乐师所在的地方吧。
“开始吧。”坐在旁边的符笙突然开了口。
话音刚落,帷幔里便起了乐声。
先是几个简单零落的琴音,渐渐的又加入了其他几个乐器,交相辉印了一会儿渐渐歇下了。
一小段空白后,一道埙声响了起来。
先是低低的响,后来伴奏慢慢起来,埙声也渐渐起来。
以埙为主的这支曲子,听起来十分的空灵,埙那独特的,带着点点苍凉的声音回响在室内,让越吟整个人都沉进去了。
除酒与剑外,埙是越吟的又一个心头好,他自己也会在闲暇的时候吹吹。
这一曲很精彩,不得不说,这位乐师技法高超,至少,越吟是不能与他比的。
符笙说他会喜欢这个地方到是没错,特别是喜欢这一曲埙。
一曲终了之时越吟和符笙都不自禁的鼓起了掌。
但乐师们什么都没表示,既没出声也没露脸,只是待掌声停下又开始了另一曲的演奏。
这倒是个有意思的地方。
几曲过后,符笙在案上放下几锭银子便同越吟离开了雅间。
两人刚走到大厅便和从另一个雅间里出来的宫阙碰上了。
宫阙看到越吟心下一喜,忙快走几步来到了越吟和符笙的面前:“越吟,符笙。”
“宫阙?”越吟在这碰到宫阙还是有些惊讶的。
“宫阙大哥!你也来听曲吗?”对于昨日宫阙派马车送他们回来,符笙还是很感激的。
“我今日来此是与人谈了些事情。”宫阙道。
“宫阙,你可真是忙啊,来这么清雅的地方还不歇着,还要谈事情。”越吟觉得宫阙简直是暴殄天物,不禁想揶揄他几句。
“越吟喜欢听这里的曲子?”宫阙听出他的揶揄,猜测他应当是极喜欢这里。
“看来你真是光谈事,都没听了。”越吟遗憾地看着他:“这里的曲子是真的好。”
“越吟评价这么高,我下次一定洗耳恭听。”宫阙道。
“随你。”越吟想到无聊的下午,略一思索便对着宫阙说:“宫大公子,下午还忙吗?”
“今日基本无事了,怎么?”宫阙道。
“请你喝酒,答谢你昨日的款待,醉仙坊,来不来。”越吟道。
“越兄相邀,怎敢推辞。”宫阙道。
“那便走吧。”越吟道。
宫阙随越吟来到了醉仙坊。
符笙没有越吟那么爱喝酒,表示让他们两个去喝,他就不去了。越吟也知晓,便由他了。
越吟吩咐伙计拿几坛桃花醉,在炒几个菜过来,又问宫阙想喝什么酒,结果宫阙也要的桃花醉,正好。
越吟和宫阙找了个无人的隔间便进去坐下了。
伙计把酒和菜摆好就离开了,越吟给自己和宫阕都倒了满满一杯酒。
“喝!这是我最喜欢的酒了,没想到你也喜欢。”越吟道。
越吟喝了一杯又倒了一杯。
“这酒醇香浓郁,喝一口,感觉能看到桃花绚烂,春意浓浓。”宫阙一口饮尽了。
“醉到恰到好处,酒也好,景也罢。”越吟道。
“正是如此。”宫阙赞同道。
两人一杯一杯的喝着,全身都放松了。
“话说回来,你到底是做什么的,侍郎大人~”越吟问。
“我现在在刑部任职。”宫阙回道。
“你父亲不是兵部的吗?你怎么又去了刑部,怎么,想一家全揽啊?”越吟半开玩笑地开口。
宫阙喝了几杯酒,迟迟没有回答。
就在越吟以为他问得太过了要道歉的时候,宫阙突然开口了:
“如果是我父亲,大概会这么想吧。”
越吟看他沉寂下来的脸,便没有插话,静待下文。
“但是,”宫阙又喝了一杯:“我却是因为不想完全在父亲的掌控之内。”
“原先父亲是想让我去兵部的,但刑部正好出现一个空缺,我抓住机会请旨过去的。”
“从小到大,父亲都按他想的培养我,从来没有问过我的想法。”
“父亲让我跟着哪位名儒求学,我就得跟着哪位,还得是学得最好的。”
“父亲说让我习武,我就得每天都练。”
“父亲让我跟哪家子弟结交就得跟谁交好,因为这于宫家是有利的。”
“他教我如何在官场和人际中游走,达成自己的目的。他教我很多很多的手段。”
“没错,他把我培养成了一个在别人眼里很出色,甚至会羡慕,会忌惮的人。”
宫阙说到这里突然自嘲的笑了。
“可是,我总觉得我的生命里缺少些什么。”
“我什么都有了,唯独没有自我。”
“我开始反抗,动用自己的势力和能力。”
“去刑部是我的第一次胜利,那一次我由衷的感到了喜悦。大概,这就是把命运拽在手里的感觉。”
“后来,父亲又想强制为我定下一门他自认为很满意的亲事。”
“羽翼日益丰满的我怎么可能再听他摆布,我使了些手段便断送了两家想结亲的梦。”
“父亲自此发现了我的反叛,却也奈何不了我了。”
“我大概是自由了,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
越吟没想到他一个问题会让宫阙吐露这么多,而且看起来就不是会轻易向人提起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喝了几杯酒。
越吟甚至不合时宜地想到宫阙清醒了会不会灭他的口。
但显然,宫阙现在没有想这么多,可能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人面前都说了些什么。
他只是自顾自的说,也不管越吟有没有回应他。
宫阙的父亲宫政是个比较古板的人,极重权势,常年身居高位让他习惯性的掌控一切,包括他自己的儿子。
宫阙的母亲在他幼年时期就病逝了,宫政也没有续弦,所以宫政可以说是在一个严肃冰冷的环境中长大的。一直走着天之骄子的路,令大多数的子弟艳羡,于他自己,却是无趣的。他没有享受过一般人家的阖家欢乐,就连交友也极少深交,大多数世家子弟与他往来都是有目的的,其他的也碍于他的身份不敢造次。唯一一个不顾忌他的身份,两人也相谈甚欢的神医秦艽却行踪不定,一年也见不到几回。
外人都只看到他的风光无限,却无人知道,他也是有苦恼的,而这些苦恼还无从诉说。
那日第一次与越吟相识,他便看出越吟和他周围的这些人都不同。
他看得出来,越吟眼里看到的不是他身后的那些权势、虚名,而是很纯粹地只看到他这个人,他身上还有着自己从不曾有过的意气。
也许,从那一日起,自己便是真的想跟他交朋友的了。
今天借酒说的这一番话,一方面是对越吟表达自己的真诚和信任,另一方面,大概是自己真的需要有一个人听他倾诉吧。
越吟没有对他的话多做评判,只是陪着他一杯又一杯的喝酒。
最后,两人都把杯子扔在了一边,一人一坛对着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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