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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言简意赅地结束了发言,下一秒,面板上代表票数的条柱飞快地攀升了起来。

  让我惊诧的是,拒绝的票数竟然和同意旗鼓相当,那群观众像是吃错了药一般,开始不顾威胁地维护这艘新生的巨轮。

  鳞城毫不紧张地笑了起来,懒洋洋地解释道:“显而易见,观众同样被自由的意志感染了,他们也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世界意识正在对他们造成影响——说白了,程序本身在抵制杀毒软件的运行。”

  他的游刃有余并没能感染到我,我突然有些不明白,他想看到的究竟是哪种结局?

  如果轮船生还,得以远航,又意味着什么?是自由意志的胜利?还是一切的终结?

  我不知道鳞城有没有考虑过这些,我的心跳得飞快,既不希望黑色的票数上涨,又担心白色的票数反超。

  我的脑中一片混乱,可鳞城看起来依旧很平静。

  我很想和他说话,前所未有的想。

  一个小时过得飞快,最后十分钟票数的涨幅已然非常缓慢,可两方高下依旧没有定论,以个位数计的相互追赶。

  倒数五分钟的时候,黑色的票数停下了,数值为18392738。

  白色的票数仍在增长,从18392733慢慢涨到了18392740,反超了黑票。

  倒数三分钟黑票的数目增加了一点。

  倒数两分钟,黑票的数目变成了18392740。

  持平了。

  屏幕上的票数不再跳动,世界变得很安静,只余下最后一分钟滴答的读秒声。

  我的呼吸几乎因为这一分钟停止。

  鳞城突然移开了看着投票面板的视线,转而目光灼灼地看向我。

  我仓促地和他对视,猛地发现,眼前的电子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选择:

  [对于强行启动杀灭模式,您是投出赞同的黑票,还是反对的白票?

  黑票/白票]

  我拧紧了眉,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我为什么会有投票权?

  耳麦中传来熟悉的女声,这次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在讨论:

  “这是什么问题?攻略上怎么没有?”

  “选白票吧,不然怎么?”

  “选白票。”

  我下意识想要服从她的选择,可她们的对话如同惊雷一般在我耳边炸响:

  “选白票吧,不然怎么?”

  我反应过来,白票意味着结局。

  游轮远航,万物安息,自由得到贯彻,一切皆大欢喜,游戏落下帷幕。

  而鳞城告诉过我,只要游戏打出了落幕的标签,无论结局好坏,所有的数据都将回流,一整个故事结束,我们都会消失。

  鳞城还说:“习得性无助这个词和你没有关系。”

  我猛地握紧摇杆,在服从的惯性发生作用的前一刻偏离了轨道,狠狠地在投票时间的最后一秒按下了黑票的选项,终止的鸣声响起时,我看到面板上黑票的数值变成了18392741,以一票之差取得了胜利。

  我重重地坐回椅子里,这个选择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空气分明冰冷,我的发丝上却滴下了汗珠。

  良久,我才喘着气问鳞城:“这是怎么回事?鳞城,为、为什么我……”

  “还记得我朝你开的那一枪吗?”鳞城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那天我骗了你,我挖了维塞利的心脏,告诉你我什么也没有发现。”

  “其实我发现了很重要的东西……”

  我没等他说完就急急地打开那本蓝皮书,翻到机械鸭子图纸那一部分,仔细地去看一旁的注解。

  “裁判的意识停留过的芯片,确实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鳞城轻声道,“他们在附身住民前,会往住民的芯片中加入一段‘脱离命令’,以保证他们能够不受观众的命令控制,随时脱离住民的身体。”

  “也就是说,植入这段命令后,你在这个世界的地位与观众、裁判等重,你有权利参与这场最后的票选。”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才是我的王牌,队长,谢谢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蓝皮书上白纸黑字地写明了,那把精致的手枪不是武器,而是一种将芯片植入人体的器具。

  列车上的那一枪带来的不是死亡,而是自由。

  我呆呆地伸手摸了摸心口,那里分明没有疤痕,却仿佛会刺痛一般,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无暇去关注屏幕上发生了什么,在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天色已然昏黑,滨海码头笼罩在浓墨重彩的烟云中,海浪忽然变得凶猛滔天,海空乌云密布,顷刻间或许将有一场大雨。

  鳞城并不意外,甚至饶有兴味地告诉我:“尽管查杀模式生效了,但是由于滨海码头严禁危险品,所以裁判们选择了最粗暴直接的办法来摧毁着一切——你看,海面上降雷了。”

  紫色的闪电在漆黑的海面上炸裂,滨海码头的地表开始皲裂,海浪张牙舞爪地吞食生命,庞大的轮船如同纤弱的树叶一般,在浪涛间颠簸漂浮。

  所有的嘶吼和叫喊在这个时候都没了声息,天地沦为战场,与之抗衡的一切狭小不足一提。

  不知道是第几道巨雷劈落在新生的船只上,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刻必将到来,呼吸声停止,下一秒,海面上燃烧起熊熊的烈焰。

  那是一种绿色的火苗,爬升在海波间,随之而来的是极为浓郁的深色气体,随着风,往海岛内部吹去。

  这是什么?

  我猛地看向屏幕,只见鳞城嘴角始终游刃有余的笑容消失了,他严肃地看着眼前的画面,手指紧握成拳。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我看到滨海码头上的b们突然像疯了一般行为紊乱地癫狂起来,鳞城飞快地调出整座岛上的监控,只见伴随着燃烧、海水和风,深绿色的气体以爆炸式的速度扩散开来,飞速地向岛的内部蔓延,所有接触到气体的生物都像滨海码头上的b们一样,变成了不受控制的怪物。

  “不超过一天,它就会扩散至整座岛。”鳞城低声道,“这就是船的真相。”

  “什么?”我怔怔地问。

  鳞城笑了一声:“从一开始,朱塞佩想埋在墓地里的就不是船,轮船是个幌子,我们真正想研究的,至始至终都是其他的东西。”

  我不明白。

  “朱塞佩是我最佩服的人,他没有玩过那个无聊的游戏,也并不了解这座岛的真相,但他同样有着属于p的野兽般的直觉——他能够猜到自己的日记终将曝露于世,也清楚裁判知道他秘密造船的计划,当然,他也有预感,简单意义上的轮船无法将他载往理想的终点。我和他进行过无数次秘密交谈,我们都清楚,建造出一艘能够拯救整座岛的船是不可能的,我们也知道,用滨海墓场来掩人耳目迟早会有暴露的一天。”

  “于是他问我,船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我回答说,是前往新方向的指引——因此,我们在五年前确定下来,将这种指引制作成名为‘自由’的病毒。”

  “病毒。”我轻轻地重复了这个单词。

  “是的,病毒——通过研究某种药剂,让住民的身体不再受到芯片的控制,”鳞城笑道,“其实很好理解,只要芯片还控制着住民,我们就很难驾船远去——如果船不够大,船上的住民不够多,裁判完全可以通过摧毁或控制芯片的方式让他们返航,除非船上可以搭载上岛上几乎全部的乘客,裁判和观众没有能耐同时控制这许多人,而毁灭他们则可能会导致整个体系崩溃,芯片才会失去这一层效力。”

  “然而这太难了,相较之下,研究一种直接摧毁芯片的药物要简单得多,就像做一双鞋子比在每条街铺上皮革要简单得多一样。”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一点原本不难想到,可是朱塞佩他演得太像了——维塞利有一句话说得没错,他这辈子都活在戏里。他连毕生的追求和渴望都能压抑而无声地演绎出来,让所有人都认为他是那么想造出船舶,让所有人都坚信他在滨海墓地里埋藏的都是船的零件。”

  我花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我们将病毒藏在危险性最低的滨海码头,因为列车的审查机制很严,所以我们没有点燃它们的办法,因此,将计就计,通过轮船的掩饰,我们借着裁判的手引爆了它们,通过裁判创造的最佳环境,将它们传播到岛上的每一个地方。”鳞城隔着镜头看着我,静默了片刻后,淡淡地说道,“尽管如此,我们的病毒尚未成功。”

  这并不让人感到意外。

  我看着屏幕里那群行尸走肉一般彻底失控的人,只一眼就能确定,鳞城的“自由”摧毁的不仅仅是芯片对他们的控制,连带他们自身的控制能力也一并摧毁了。

  这种自由是名副其实的病毒,也是名副其实的瘟疫,除了毁灭意外,没有任何真实的意义。

  这是疯子才会做出的选择。

  我有些悲哀地看着鳞城,却见他也用同样沉重的目光看着我,慢慢地牵起了嘴角:“虽然没有成功,但是,要毁掉这个名为梦幻岛的程序,已经足够了。”

  他的声音渐渐变轻:“整个游戏会因为这个病毒而失控溃毁,我所处的位置,这个程序的中枢系统,会产生巨大的漏洞,你看,它已经出现了。”

  镜头随着他的动作而调转,我看到了一个黑色的涡旋,它像一道撕扯开了空间的伤疤,难看而突兀地浮现在空中,愈来愈大。

  鳞城解释道:“我曾经在滨海码头呆过很长一段时间,如你所知,这里是病弱、贫困的代名词,这里伴有极高的疾病率和死亡率,同时,瘟疫时常在此流传蔓延。”

  “但我发现,在这许多灾厄当中,瘟疫是停止得最快的,一旦被证实有感染性,沾染瘟疫的病人就会消失在配给站的附近——除此之外,任何具有传播性的疾病都同样受到最严密的控制,初时我认为这是对节目环境的保护,但知道真相后,我反应过来,这是一个程序对于病毒的自我查杀。”

  “当病毒以无法控制的速度爆发扩散的时候,乏力的杀毒流程会导致程序出现巨大的漏洞,这是最好的入侵时刻,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我能反客为主地得到这个程序的控制权。”

  鳞城抬头看着我,深绿色的眼睛熠熠闪着光:“我说过,不论是pp还是b都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我要亲自写下最后的结局。”

  他的声音坚定而美好,可是说实话,我没怎么听见他的话。

  我只觉得心慌,心脏像是漂浮在云端里一般,没有着落。

  我张了张嘴,无声地问他:“你想进去吗?”走进那扇漆黑的门里?

  鳞城扬起唇:“你希望我走进去吗?”

  我没有回答,事实上就算我回答了,他也听不到。

  他自顾自地说道:“我也是一团数据,队长,一团比其他人更聪明的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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