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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魔王?”格莱从小就不信这些乌七八糟的传说故事,他向来只信自己的亲眼所见,格莱连念出‘魔王’这个明显糊弄弱智的名号都有点咬舌头,他哼笑一声:“什么魔王?谁取的称呼这么装逼……”

  看见少年的嘴角似乎非常不屑且老成地勾起一个弯度,雪貂觉得这个少年没有他想得那么‘梦幻’和‘不切实际’。少年直言要去禁林,而且还操持着一口不寻常见的古语,雪貂一时还以为少年受某些英雄剧目的感染,为了追求刺激和传说中的故事然后离家出走到此的。

  可是见少年的神情对这方面根本不了解,甚至陌生,雪貂便觉得古怪。

  “魔王,在成为魔王之前,曾是一个名叫阿什尤金的刽子手、阴险毒辣的小人。人们传言他是魔鬼借着人类的皮囊将灾难带到世间。”雪貂一边耐心解释着,一边观察着听者的神情:“他曾是混乱王国时期一个强盛王国的私生子,老皇帝去世后,因他身份遭到非议,无缘皇位,新皇继位后将他逐出王国,他怀恨在心,发誓要毁掉每一个王国,后来他失踪了很长一段时间,再回来时,他满身诅咒,他以灵魂为代价唤醒诅咒之源,泯灭所有的良知,让诅咒在这个世界上肆虐,生灵涂炭,最终所有王国覆灭,他成为黑暗惟一的主宰,也因此被称为魔王……呃……”

  雪貂的话才说到一半,少年猛地朝的腹部冲撞过来,他向后一倒,后背被力道不轻地推撞到墙面上,由于少年的身高仅到他的腰际往上一点,所以少年再是凶狠,也仅能死抓住他的衣角发泄:“你胡说八道个狗屁!”

  阿什尤金,是库里斯的教名。

  最开始格莱只是觉得名字相像还没有那么在意,但是之后所描述的阿什尤金的身世竟然和他的爱人也是如此一致,且越说越离谱!

  什么泯灭良知,什么生灵涂炭,完全是污蔑!造谣!

  “不,不是我胡说八道,是书上就这么写的。”雪貂撑着墙面,他为难地指向旁边的书架。

  “什么书!?”

  “所有书。”雪貂道。

  少年的眼睛因奋力压制着心中勃勃升起的怒气而异常明亮,他张张嘴,几次三番把即将脱口而出怒骂生生咽回肚子里,这些书上的污蔑太多,他竟不知从哪开始骂起,他强忍着,最终咬牙切齿地问:“魔王最后怎么样了?”

  “呃……在八位拉奥英雄合力的围剿下,魔王被打败,身首异处,身体四分五裂后被封印,永无复生的可能。之后经过十年左右的时间,各方势力在世界范围内对诅咒进行大范围的清理,虽然没有彻底根绝,但是有效地抑制住了原生诅咒的生长。”

  格莱身体里的血液倒流,指尖泛起青白:“身体四分五裂?”

  “就是分尸,魔王身体里蕴含的诅咒太强大,不分散开,不好封印。”雪貂直白地解释道。

  殊不知这几句轻飘飘的仅是陈述事实的话语落进格莱的耳朵里,竟如一击重创。

  “将……魔王分尸的是谁?”

  “拉奥时期魔力最强盛的八个人,其中包括最初建立六大氏族的创始人。我记得有丛林之主入风·努阿索、雪城女王菲尔·道雾曼、深海之灵夏·鬼兰治、王者之心乔纳德·蓝恩、寒冰之子布鲁坎尔·提戚、大神官伽尔·萨、夜之林女巫贝瑞丝莉达米,以及龙族战神默·卡夏。”雪貂背诵完毕,油然冒出一点自信,看来明天的历史审核他也没问题了。

  “原来是他们,一群人渣、变态、杂碎……”格莱阴暗地唾弃。

  然而口头的泄愤根本对他内心逐渐扩大的空虚无济于事。

  不可逆转的现实,仿佛时时刻刻在提醒他:他什么都没有了。

  钟情一生的人被人分尸惨死永无复生的可能;为之斗争了半生的功业被漫漫时间泯灭;害死他们的人不仅安度晚年甚至彪炳史册,而他呢,如今像条流浪狗,东逃西走,连家都找不到。

  既然复活后是这样一种残败的景象,那为什么让他复活!他已错过近三百年的光阴,他听着那些他曾经历的却未完成的事业被人糟蹋成悲剧,他空瞪着一双复生的眼睛,无法挽回,无能为力,他想复仇,却无仇可复,他想爱人,却无人可爱。

  他还能做什么呢?

  雪貂望着少年恍若变了个人似的,由急躁变得安静,由猖狂变得深沉……

  为什么听到一个早就人尽皆知的历史,少年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雪貂疑惑:“你没事吧?”

  少年低垂着脑袋,掐捏着雪貂衣角的小手颓然松下。

  在雪貂的面前,少年慢慢弓起身子,双手护住腹部,缩成一团,呢喃道:“……肚子疼。”

  糟了,该不会是那盒馊了的炒面起了作用?雪貂暗暗懊恼,他略有歉意地委婉道:“是不是想要上厕所啊,那边就有!”

  少年不再吭声,只强忍着。

  雪貂心虚地扶起少年,同时在心底暗叫不好,他预感他这次真的摊上事儿了。

  第9章清晨

  “库里斯!”

  低沉的喊叫如梦魇闯入男人难得的梦境。

  每次都是这样,他很少入眠,入眠后他更少入梦,偏是这样,他心中念念盼望着的美梦,那模糊了过去与幻想的不真实的甜蜜梦境里,最后总以这一声令他撕心裂肺的喊叫戛然而止。

  男人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他那一双如同冷却了的灰烬的眼眸,此时正哀恼地凝视着窗外天际低低一缕清白的曙光。

  而在窗边挂着的精致银丝鸟笼里休憩着一只通体红如宝石的燕子,它并没有感受到它的主人情绪的起伏变化,仍旧无声无息地沉睡着。

  “坦利伯恩大人,早安……”坐着机械轮椅的男子小心翼翼地静候在房门左右,与窗前的男人保持着极恭敬的距离。

  听到这声可有可无的呼唤,库里斯微微倾斜过目光,几近麻木地涌起表面上的一丝笑意:“早安,桑尔。”

  机械轮椅上的男子本名是桑莫尔·海本·图森塔,当他听到‘桑尔’如此亲昵的称呼是从这位正欣赏日出的男人的口中吐露出来的时候,他没有半分惊喜,反而将自己的头颅垂得更低:“您派遣去禁林的人回来了。”

  悄然地,窗前的男子真正转过身来,他游离虚无的目光这才正视起偌大空旷的房间里的另一人。

  “他们完成了您的嘱托,将您的东西完好地带了回来。”桑尔一面谨慎地观察着那人的反应,一面用带有自信的语气继续说道。

  桑尔窥到男人抚着镂金窗框的右手手指悄悄攥紧,然而在他的神情上仍然是一如平常的平静,男人简单询问,好似没有特别的期待:“在哪?”

  “在您的门外等候。”

  桑尔非常清楚,面前的男人和颜悦色的面目下通常隐藏着汹涌的掠食意图。

  他的笑容越是漂亮,他的恶意越是浓厚。

  但此刻,桑尔从那人身上明显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平静,这反而应是男人称心如意的征兆。

  果然,听过桑尔的回答,男人离开窗前,绕过由罕见的深海魔石铸成的长桌,脚步轻松地且带着一点快意地朝轮椅上的他走来。

  “我该怎么感谢你,桑尔。你太贴心了。”库里斯的声调永远呈现出一种低叹般的亲和,这使他的嘴里无论吐出什么话,都能令人对他的真诚深信不疑,不会有人能够察觉到他真实的意图。就比如现在,其实在这条好消息传入他耳畔的时候,他的余光就早已被不远处那扇紧闭的房门全部占据,他恨不得即刻推开它,开门迎接他企盼已久的宝物。

  但他仍然能够用十足的耐性去做一些旁的事。

  他不能让弱点暴露,他必须先要好好应付眼前这个值得利用与掌控的人:“你想要什么回报?尽可能地提吧,无论是什么,那都是你应得的。”

  “大人言重了,能为您效劳一生是我氏族的荣耀。”桑尔面不作喜色,谦卑地回答。

  库里斯一步步靠近他,他冰凉的手心搭上桑尔的肩膀,轻轻捏了捏那骨瘦的肩头,并俯身在桑尔的面前,昭示着最器重而信任的模样:“你才是我的荣耀,孩子。能够有幸拥有你们氏族永生永世的追随与侍奉,是我的幸运。”

  “你们没有在我最不堪的时候抛弃我,放弃我,反而尽你们世世代代的忠诚与努力将我的遗骸拼凑,试图将我的灵魂完整地召唤回来。”

  “你们将我原来的身体还给了我,即使还有一小部分的欠缺……”库里斯的左手一直戴着一条长至肘部的黑绸手套,他稍微在上面一扫而过,继续说道:“但这瑕疵与你们所赋予我新生的活力的功绩来讲,完全微不足道。”

  “你可以向我提任何要求,因为这都将是你们应得的。无论需要我付出怎样的回报,都不及你们曾为我付出的辛苦的万分之一。”

  身前的这个男人亲切如抚慰的话语句句溢渗着诚恳与感动。

  如果从未听闻在过去的时代里这人亲手缔造的种种惨绝人寰的恶行,人们很容易就将这个擅于沟通的男人误认为是良善之辈。

  桑莫尔在这个他父亲付出了血的代价唤回人间的魔鬼面前,一直保持着冷静与警惕,对他的蜜语甜言始终抱着诚惶诚恐的态度。

  饶是桑莫尔拥有早熟的、不输任何一位当今在位的老道的弄权者的心智,在这位活了二百余年的罪恶之主的面前仍犹如一名羞怯的顽童,他紧绷而抵触的神情在库里斯灰浊的眼中一览无余。

  “畏惧是件好事,但我不想让它出现在你我之间,你是我的朋友,桑尔。”库里斯如同表演一般细致而深情地说:“我希望你能更依赖我一些,就像我依赖你们一样。”

  “不论你曾听闻多少有关我的传闻,我想告诉你,你完全不需要介意,属于我的时代早已过时。如今的这个世界经历过太多的变化,它对我而言几乎是陌生的,现在的我一无所有,可以说我与一个初次降生于这个世界上的婴孩没有多大差别,我需要重新认识它。你们予我生命,使我重归,从某种意义上讲,你们如今就是我的家人,是我在这世上的依赖。”

  比起威慑利用恐惧控制人服从,库里斯从以前就更愿意用这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动人态度得到死心塌地的拥护。在绝对权威已根深蒂固的影响下,他只要略微露出亲切的意向,便能获得不错的回报。

  恩威并施,如同驯狗。

  况且桑莫尔一家有库里斯值得如此耐心对待的价值。他重生之后,迫切需要的是一双可以使他安全地观察世界的眼睛,一个在他没有恢复强盛之前隐秘的栖身地。

  所以即使桑尔不开口提出要求,他也会一点一点地施以回报,然后不疾不徐地掌控这个弱小氏族的全部,彻底为自己所用。

  桑尔默不作声,他聪明就聪明在他那超出同龄人许多的冷静而睿智的观察力,他不像他年迈的父亲,他从不轻易依附于某种事物,某个人,甚至是某种不可估量的力量。

  桑尔刘海下的阴影遮住了他半张面容,即使他能敏锐地察觉出对方的虚情假意,却仍然表现得感恩和谦卑,他的确拥有懂得隐忍深藏不露的资质。

  库里斯当然也不是好糊弄的,他明白自己这点话哄哄傻子倒能凑合,想笼络这个外表卑微实则意志强硬的年轻人还不够份量。

  不过库里斯总算在不断地试探中摸到了桑尔的脾气,不施加真正涉及氏族以及桑尔自身的恩惠,这个极具潜力的傀儡在意识层面就不会完全顺从他。

  库里斯直起腰身,低着身子说话的姿势他一直都不大习惯:“我听说在某一年的氏族酒会上,有位粗心大意的氏族公爵大庭广众之下侮辱了你的父亲和你的氏族。而你选择以文雅的方式私下与他理论,他却将你大声呵斥赶出房门,在大庭广众之下嘲笑你半身不遂,嘲笑你的哥哥是个能吃的傻子。”

  闻话,桑尔的脑海中几乎立刻闪过几段令他难忘的难堪记忆的片段,目光倏地发狠起来。

  库里斯轻笑一声,进一步诱导下去:“你能怎么办呢?对手是实力雄厚的大氏族,所有的人都站在权势一方,他们慢待你与你背后的氏族,没有人帮你,你孤军奋战,你唯有忍气吞声。”

  库里斯见已触及对方的痛处,便早有预谋地拿出如温苦的良药一般的承诺:“现在情况不同了。你呼唤我到你的身边,那么我就是你的朋友。我不会让我的朋友蒙羞,让我的追随者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任人笑话的小丑,如果正义冷落了你,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库里斯信誓旦旦,同时他也懂得人是懦弱的,无论多么强硬的心总需要温情的滋养:“你的父亲曾向我自豪地夸耀过你,他说你是天底下最孝顺的孩子,最聪明的领导者,同时也是被世人忽视的最明亮的星辰。”库里斯低低的嗓音如耳语一般在轮椅上的年轻男子耳旁叮咛:“我怎能忍心让星辰蒙尘呢。”

  桑莫尔心头一颤,诧异地看向这个面容永远不再衰老的男人。

  库里斯慢悠悠道:“我没做什么,我只是略施惩戒。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公爵,我知道他有一个儿子,不过那个小孩远没有你聪明伶俐。在前不久的氏族酒会上,我们恰巧碰了面……之后的他呀,就变得痴痴傻傻的,不要说下床走动了,恐怕连饮水都成困难。”

  “如果你觉得这样的惩戒还不够,我还有更多的方式……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们彼此帮助。你是我的朋友,我的一部分,他们为难了你,就等于为难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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