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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将芮亚放到床上,手中还捏着那对芮亚毫无治疗效果反而能催生诅咒的药剂陶罐,他沉思片刻,最后望了一眼那浑身脏兮兮的少年:“我并不相信你。我回来之前,你不能动他。”

  说着满便转身离开旅馆的房间。

  “他说什么?”格莱问道。

  雪貂解释一番。

  格莱露出不以为意的神情:“听他的,人都死八百回了。”话音刚落,格莱便解开衣领上的系带,将骨头放出来,并朝雪貂示意道:“雪貂,给我按住他。”

  雪貂同样不信任道:“你的方法真的好使吗?”

  “那你就相信他那药罐吧,多喂点,明早就能把这小孩儿喂成煤灰渣了。”格莱皮笑肉不笑道:“我之前都要把人救活了,是你们几次三番打扰才造成这样的后果。”

  雪貂思索一番,似乎事实的确如此。

  格莱靠近床边,他将男孩的衣物解开,腹部的诅咒隐隐有复发的态势:“按住他,堵住他的嘴。”如果那个鬼兰治的后代真的想要弄死这个男孩,那也得等格莱先把他救活再说。他有些事情必须向这个男孩问清楚。

  他将骨头放上芮亚的肚皮,骨头像之前那样直插入男孩的腐蚀成晶斑的皮肤之下。

  “唔——”痛呼被嘴里的手帕吸收,发出阵阵呜咽。

  格莱站在床前,看着被痛苦折磨得双腿强烈挣扎的男孩,按着男孩的双臂的雪貂见状都有些于心不忍,而格莱似没有任何感觉的,只是静静地望着。

  有一刻,雪貂甚至觉得那少年仿佛被某个更加成熟老辣的灵魂附体着。

  过了一会儿,熬过撕裂身体的疼痛,芮亚幽幽转醒,痛得发白的脸色稍有回缓,他睁开的第一眼便见到这位守在病床前的少年:“先生?我还活着吗?”

  在等待昏迷过去的男孩醒来的这段时间,格莱已将自己松垮的衣领重新系好,骨头也被自己收回衬衣之下,此时那五根指头正搂着他的腰际贴服地像条甩不掉的毛毛虫。

  雪貂不可思议地看着刚才的那一幕,上一秒还在被病痛折磨的芮亚的身体,这一秒已完好如初,上面已然没有一丝诅咒的痕迹。

  格莱问道:“他说什么?”

  雪貂为他翻译起男孩的话,同时这也是他感到不可置信地的地方,他问道:“他还活着吗?”

  格莱笑了一声,他注视着男孩的眼睛反问:“你饿吗?”

  听过雪貂的翻译,芮亚认真地调动起全身的神经,想了想:“……有一点。”

  “放心,你活着。”格莱道。

  他及时制止住男孩和雪貂同时喜悦而明亮的眼神,他并不需要感恩,他做这一切都是出于自己的目的:“我问你,你是怎么染上那种东西的?”

  格莱指向床上的男孩敞开的睡衣下露着的白肚皮,上面的黑色晶斑已悉数不见踪影,恢复肉感的肤质正一点点焕出年轻躯体该有的生机。

  雪貂尽职尽责地作着翻译工作。

  “您说诅咒吗?我不知道。几个月前我一觉醒来就变成这样了。”芮亚惊喜地碰碰自己的腹部,在几个月前他的腹部还蒙着白布。

  “……你生病之前是否见过什么人,比如一个说话拐弯抹角的红头发灰眼睛的人?”格莱继续问。

  雪貂奇怪格莱为何如此发问,他一边翻译一边自己在心里疑惑。

  芮亚听过雪貂的转述,摇摇头,表情似不解其意地看着格莱。

  格莱知道男孩并不是撒谎。与其说失望,倒不如他就不应该抱有期待,格莱暗暗对自己说了一句:算了。

  旅馆楼下的柜台前,有一台通讯用的螺讯仪,满拿起如草金铃形状的话筒搭在下巴上,他用手指轻轻在仪盘上凭着记忆画了一个螺纹图案,不一会儿,贴耳的听筒那边很快地连接起来。

  然而满还没有开口,那边却未卜先知地唤道:“满。”

  满直截了当地问:“月希,父亲赠予伊莎凯尔氏族的断诅药剂,配方是谁制定的?配剂由谁调配的?”

  听筒的另一侧,久久回应道:“是我。”

  “你为什么……”满头痛欲裂,仿佛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涌上他的额头。

  月希轻笑一声:“你是我的弟弟。虽然你不学无术任性妄为,但是作为你的长辈,我不能放弃你,我不得不为你的幸福筹谋。”

  “伊莎凯尔公爵只有一个儿子且身染重病,不久他的儿子将离开人世这是毋庸置疑的,天底下没有可以治愈诅咒的东西,任何诅断性药剂都只是拖延时间,平添几日痛苦而已。”

  “芮亚的死亡是注定的,与其悄无声息的陨落,不如让我把他的死亡变得更有意义,更利于他人。”

  “伊莎凯尔公爵的妹妹,也就是我们的母亲是伊莎凯尔氏族合法的第二继承人,但是母亲已皈于他教,已脱离氏族族籍,她不再与氏族有关系,这将被视为自动放弃继承权,而我作为鬼兰治氏族的公爵继承人也并不符合条件,而等到伊莎凯尔公爵过世的那一天,他膝下再无子嗣,你,满·鬼兰治,我的亲弟弟就是伊莎凯尔唯一的拥有者。”

  月希说罢,缓了缓道:“你联系我,恐怕是发现了我给你的药剂里有问题,不过应该为时已晚了,药剂的成分里有催助诅咒生长的元素,只有大量服用后才能显现出来。芮亚现在应该很痛苦,把他带回来吧,芮亚死在外面,我们的叔舅伊莎凯尔公爵会对你产生非议的,你的继承之路就会多了点麻烦。

  “不过,我也替你想到了,在你们抛下所有自在地离开家里的牢笼后,我还得尽责地为你善后。我提前拟造了一份遗书,用芮亚的笔迹写的,通篇全是对你不计辛劳带他领略世界风光的感激之情以及离开人世时的心满意足,哦,当然还有对父亲的眷恋……我想伊莎凯尔公爵会为此动容的。”

  满自顾自说道:“每当他痛苦的时候,我以为我让他饮下的是会缓解他痛苦的良药,即使芮亚觉得难喝,我也会强行让他咽下去,没想到那竟是毒药,我亲手加速了他的死亡……我成了你的帮凶。”

  听筒里清哑的声音说道:“不,我才是你的帮凶,我是在为你的未来铺路。”

  满失神地走回旅馆的客房,他伸向房门把手上的手竟止不住颤抖,他不知该如何面对门后那一张痛苦的无辜的脸。最终他将自己的良心捏紧,紧到让它再也流不出一滴感情,他才敢推开房间的门。

  “满!”芮亚笑盈盈的声音跃如耳畔。

  床上的男孩衣衫敞开,露着自己雪白的肚皮,不停地用指头戳着自己的肌肤:“你看!我好了。”

  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决堤一般,满快步走向床边,一把将小小的芮亚抱住,他不敢置信却不想怀疑,他搂着芮亚的肩膀:“谢谢……谢谢……谢谢……”

  房间的角落里仿若被当做空气一样的格莱瞅着那两人激动地抱作一团的样子,他悄悄向身旁同样被视作空气的雪貂发问:“他们两个是父子吗?”

  “嘘,不要打扰他们,格莱。”雪貂非常懂事地继续当空气。

  几日后,多兰,伊莎凯尔堡。

  “爸爸!”一回到家,芮亚飞快地扑倒公爵的怀里。

  “哦,我的天使,我的宝贝……”公爵的膝盖一软扑通跪到孩子的面前,他颤抖的视线将爱子的全身上下打量好几遍,仔仔细细地,不可置信地不放过任何一处。其中最严重的,最恐怖的,原先被诅咒腐蚀而导致溃烂的腹部,如今恢复了它原本的平整和光滑。

  他鲜活的,完美的,漂亮的孩子,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确确实实发生在他的眼前。

  “奇迹……我的孩子,你是奇迹。”公爵的双手抚上爱子的脸颊,极尽怜爱地捧着芮亚细弱的脸蛋,如同对待一个易碎而珍贵的瓷瓶。

  而跟在芮亚身后回到伊莎凯尔堡的满,则微笑地凝视着跟在公爵身后迎接他们回归的自己的姐姐那张精心雕琢过的脸庞。

  “意外吗?月希。”满道。

  “真是不可思议。”月希脸上挂着笑,眼底的深蓝却变得幽暗不明。

  月希走近自己的弟弟,张开细枝般柔弱的双臂上前抱住满,状似久别重逢亲切的拥抱,月希的脸庞挨近满的耳垂边,她用耳语的音量道:“跟我回家见父亲,废物。”

  第20章【番外】蜜月

  “我喜欢这个数字,十六。她说。月亮会在第十六天死而复生。有无数的诗人与哲人描尽月的容颜,都不及用真正的眼目所见。远方的人,你可以告诉我它是什么模样?她问。”

  “我才疏学浅,更无法言明。如同牧场刚挤好一桶牛乳,混着草味。我说。”

  “我没有闻过,盲女回答。”

  “鱼越出水面的声响?”

  “我没有听过,盲女摇头。”

  “一片羽毛落到你的手掌?”

  “我没有触过,盲女叹息。”

  “你在念什么?”格莱侧过困惑的目光。

  柔顺的红发敷贴着他的耳后,塔楼的半圆窗户透来的半圆日光,微浮的金色落在他的发梢。

  “墙上的盲神歌诗。”库里斯回答:“三流作。”

  “在你眼里究竟有什么不是三流?”格莱问。

  “我,一流。”库里斯轻笑着转身,来到床边,靠近软被上的人。

  “像我这等不入流的人真是高攀了你。”格莱往床的另一侧挪了挪身子,腾出位置。

  “格莱一流之上。”库里斯掀开散发着地窖霉冷气味的被褥,全身躺了进去,皮肤体察到熟悉的温度,不由更靠近一些。

  正要亲热,地板传来砰砰砰乱响。

  格莱恼怒:“如果还是楼上的那卷杂毛穿木鞋跳舞,我就上去宰了他!”

  库里斯温和提醒:“亲爱的,我们这里是塔楼最顶层。楼上没有人。你忘记了,是你揪着旅馆店主的头发要求换房间的。”

  “当时有你在场,我已经很克制了。”格莱辩解。

  “可是你的力气差点把店主的头发揪秃。”库里斯为此多付了很多房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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